王鐵旱的神情收入葉逸眼底,葉逸略微疑惑,莫非王鐵旱和蘇銘耀還有什么交情不成?
葉逸點了點頭,說道:“正是蘇銘耀的蘇府?!?p> 王鐵旱連忙帶著激動之色,問道:“你和銘耀公什么關(guān)系?你不是姓葉嗎?這……”
葉逸連忙說道:“我是他的女婿,他女兒蘇奕歡是我的妻子?!?p> “原來是蘇家姑爺,老漢給蘇家姑爺磕頭了?!蓖蹊F旱說著就要給葉逸磕頭。
葉逸有些摸不著腦袋,連忙問道:“老伯你先別這樣,你與我岳丈大人認識嗎?”
“認識,自然認識??!要不是銘耀公當(dāng)年的救命之恩與施舍之情,老漢早不知道死在哪個街角了?!蓖蹊F旱帶著一副感激的樣子,娓娓道來當(dāng)時的情形。
“老漢是宣城八村人士,當(dāng)年為了尋找我這娃的蹤跡,我離開八村,前往宣城,挨家挨戶的問我兒子行蹤?!?p> “找了十余年,不曾見我娃蹤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八年前宣城大旱,官府為百姓們的生計,不得不大招壯漢,開掘水路,深挖水井?!?p> “奈何壯漢已經(jīng)被朝廷抓壯丁帶走了大部分,官府無奈只好把宣城還能動用的勞動力都給調(diào)動了起來?!?p> “隨著大旱時間越來越長,井水干枯無源,官府的壓力愈加沉重,于是官府便把外來人口,但凡能動的都運用上了,從江北一路挖掘河渠,引水進入宣城?!?p> “老漢便是那時候被人用皮鞭抽打,一日三威脅的加入開掘河渠的大工程中來?!?p> “一開始我們還能有一頓溫飽,但隨著人越來越多,官府給吃的就顯得捉襟見肘,最后官府還做出了個天怒人怨的決定?!?p> “只給身體強壯的年輕人吃的喝的,而我們這些長者老人,卻只能看別人吃,而且誰要敢搶吃,或者逃跑,都將要受到毒打?!?p> “老漢三天不吃,早已餓的頭發(fā)昏,就要暈死在河渠。”
“姑爺你可能不知道一旦暈死在河渠,那將會是怎么一個下場,會被人直接埋在河底,隨著水流開通,我們將永遠埋沒在河床之中,不得翻身?!?p> “在這時候,恩公出現(xiàn)了,只是那時候的恩公處境也并不好,他說他是蘇州人士,頗有家產(chǎn)?!?p> “但在陪同一位楚公與趙公前往杭州的路上,被官府給強行征用?!?p> “三人也落難于此,于是銘耀公千方百計替我想了辦法,讓我逃出,并寫了一封信,讓我送往蘇府?!?p> “等我離開了宣城,來到蘇州的時候,蘇府的下人根本不相信我認識銘耀公,所以這一封信我送了十回都有了?!?p> “一開始他們只是攔路不讓進,后來更是直接毒打老漢,害的老漢再也不敢前來送信?!?p> 葉逸臉色陰沉了下來,冷聲問:“是誰打的你,又是誰不給你送信?”
“是一名叫蘇半陽的人,據(jù)說他是蘇府的管家?!蓖蹊F旱說著帶著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為了把銘耀公的信送出,我蹲守蘇家半個月。”
“但在這時候,蘇府卻傳出噩耗,銘耀公死了,蘇府上下開始吊喪銘耀公,在那一刻我特別的自責(zé)?!?p> “如若我能早點把信送到蘇府,銘耀公又何至于慘死宣城?我覺得生不如死,我……”
王鐵旱的話讓葉逸連忙擺手止住他的情緒,愕然地問:“你說我岳丈死在宣城?你可有確鑿的消息?”
葉逸感覺不對勁,根據(jù)蘇家傳出的消息是蘇銘耀死于疾病,落葬于杭州,是蘇銘祖?zhèn)骰貋淼南ⅰ?p> 杭州是南朝楚都,大家一開始沒有深入去想,現(xiàn)在仔細想想,葉逸總感覺不對勁。
為什么蘇銘耀死了葬在杭州,而不是送回蘇州來?畢竟蘇州才是他的根,像蘇家這樣的大門大戶,難道還舍不得花千百兩運送尸體回來入土為安,落葉歸根嗎?
葉逸的話讓王鐵旱一愣,問道:“難道銘耀公不是死在宣城的嗎?”
葉逸不作聲,暗自想著這里面是不是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葉逸問道:“你繼續(xù)說說當(dāng)時你在宣城時,我岳丈和誰在一起?”
“具體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一名年長者叫楚公,反正銘耀公是這么稱呼他,對他極為尊重。”
“而另外一名與銘耀公年齡相仿,叫趙公子,是一介儒生,斯文儒雅,談吐不凡。”王鐵旱道。
“趙語儒?”
葉逸腦海當(dāng)即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名字,蘇銘耀的至交好友趙語儒。
只是為什么以趙語儒這樣的身份,在國子監(jiān)無人不知的大佬,現(xiàn)在更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他竟然被人強行征用去當(dāng)苦力?
“你繼續(xù)說說這個趙公子,他長得怎么樣?”
“長得……挺俊朗的,身高七尺有余,雖然在河渠干活,但那雙手卻始終保持著干干凈凈。”
“對比銘耀公做事的勤懇,他倒是挺會忙里偷閑,偶爾還吟詩作對幾副,那個楚老爺子,對他頗為贊賞?!?p> “他還做了一首詩……”
“什么詩?”葉逸連忙問道。
王鐵旱摸了摸下巴那撮胡子,沉吟了片刻,細細想著那趙公子所說的詩文,良久方才半句一字字的拼湊了出來。
“岐路無窮早晚休,”
“愿思危困必?zé)o危?!?p> “九重深淺人不知,”
“十里叱灘變河漢。”
這首詩并沒什么問題啊,最后一句也確實表明了他們身份本應(yīng)叱咤官場或者商場的人,最終卻落難變成一名河漢。
葉逸琢磨了一下,暗自想著回頭得去找一下趙語儒的詩集中,是不是真有這么一首詩,如若有的話,有機會得問問岳丈是怎么死的,死在何處,葬在何處。
轉(zhuǎn)爾葉逸看向王鐵旱問道:“王老漢,你說我岳丈給你留了一封信,這封信還在嗎?”
“還在還在,只是不知道這幾年過去了,里面字跡還能看清楚不?!?p> 王老漢說著翻開腰內(nèi)袋,拆開一條絲線,從中取出一封字跡已經(jīng)不清晰的信封來。
葉逸細細看了半晌才看清楚“奕歡親啟”幾個字。
葉逸連忙把信封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