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神算來意

　　翌日太陽東升之時，神算子司羽卿又來到了虛無殿前求見。

　　本來他一直都是冰墨池的好友，平日里進出虛無殿是不會受阻的，但不知道為何，今日虛無殿門被關上了，他無論怎么都進不去，他身為客人總不好動用法術轟門吧？便唯有站在外面等候。

　　直到日上三竿，太陽光線完全將整個峰頂籠罩，虛無殿的門才緩緩打開了，一個小女孩出現(xiàn)在門口，奇怪地望著神算子，“咦？神棍大叔，你怎么站在外面??？快點進來吧！”

　　“哦，我怕擾人清夢，就站在外面看看風景。”神算子苦笑道。

　　早知道昨天已經(jīng)得罪了冰墨池，只是沒想到報應那么快就來了，而且冰墨池就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家伙，什么落塵上仙、什么清心寡欲、什么風度翩翩，都只不過是因為他懶得跟世人計較而已！

　　“那神棍大叔你快進去吧，師父早已經(jīng)在里面等著你了?！苯鈶n甜甜一笑，瞬間將他的滿腔不滿都揮盡，就好像連綿陰雨的天氣終于放晴了。

　　“好的，對了你要去找昨天那只小狐貍？”

　　解憂點點頭。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哦。”

　　等解憂走遠，神算子嘿嘿一笑，這才邁步走進虛無殿，輕車熟路地繞到大殿后面的院子，在書房里找到了正在揮筆寫字的冰墨池。

　　“冰墨池，你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我再怎么說也是客人，你怎么可以將我關在門外那么久？”

　　冰墨池頭也不抬，道：“解憂需要安靜的休息空間?！?p>　　“是是是！什么都不比你那寶貝小徒弟重要！”神算子氣呼呼地說著，在茶榻坐了下來，也不問一句，提起茶壺就要往杯子里倒水，一邊還不忘嘀咕道，“虧我一看到融靈池的預言，就跑到這偏遠孤僻、鳥不拉屎的地方找你?！?p>　　冰墨池骨折分明的大手一抬，神算子無論怎么倒，那茶壺里愣是一滴水都沒出來。

　　神算子氣呼呼地放下了茶壺，等了冰墨池一眼，“連水都不讓喝，落塵上仙就是這么待客的？”

　　冰墨池放下毛筆，換了另一根，抬了眼簾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xù)自己的動作。

　　“冰墨池！”被忽視的神算子怒吼。

　　怒吼聲中，冰墨池終于放下了筆，無奈地看了好友一眼，道：“那水是昨日解憂采的桃花津露。”

　　神算子一怔，訕訕地放下了手中的茶壺。

　　八卦門的人，給自己設了靈牌，以自身連接著六界，屬于界外之物。他們是不允許碰觸世間之物的，因為要做到置身事外，所以他們不能做任何與六界有牽扯的事情，其中自然也包括不吃凡間之食。他們所食的只能是仙門煉制的辟谷丹，所飲的只能是水源、溪流、樹葉花瓣晨露之類活水。桃花津露雖屬于天降活水，但因已經(jīng)在壺中放置一天，他們也是不能夠喝的。

　　“那孩子天天給你摘津露？”

　　冰墨池點點頭，到神算子對面坐了下來，不知從何變出一個茶壺來，給他杯中倒了一杯，“下次你若是來，自帶水?！?p>　　“我知道了?！鄙袼阕有挠杏嗉碌攸c點頭，差一點點他就大禍臨頭了。

　　預言之人不能夠與六界牽涉太深，一旦違背天道命理，就會萬劫不復！

　　“天道輪回，你還是莫要太過玩味人間了，以免禍害無窮?！北氐氐?。

　　“那你呢？”神算子聽了竟是氣不打一處來，瞪視著他，“大道理誰都懂，你總是用道理來壓我，讓我不要行差踏錯，可你自己呢？你不是選了她么？你可別告訴我你沒給她算過三生卦，不知道她就是個禍害?！?p>　　“我選擇的，就是我想走的路。”冰墨池神色淡然，好像事不關己，但如果仔細的話就能發(fā)現(xiàn)他眼中閃爍不定的眸光，“她就算是融靈池預言之人，又如何？”

　　“為了一個禍害你將要背叛天下，背叛你守護了那么久的世人，你覺得值不值得？”神算子正色道，“以你的修為，我不信你沒看出來那個孩子很危險！卦現(xiàn)死象，她就注定是你的劫難！”

　　“值不值得又有何意義？千萬年來記載從未有人逃過此劫，所謂天要人死，既然上天早已注定，我又何必費心解卦，聽天由命便是。既然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自然不會后悔?！?p>　　冰墨池將昨日剩下的津露倒入桌上另一個杯子中，昂首喝下，神算子看到時想阻止都來不及了。

　　氣極，他怒極反笑：“你讓我不要涉足凡塵之事，你自己呢！如果她要你毀了這天下，你也照做嗎？”

　　“會?！北乜粗皬奈覜Q定帶她回上衡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無論生死，上天入地，從今往后我都會陪伴著她。我為天下做的已經(jīng)足夠多，我也想有一天能夠為了一己私利為了一個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如果她真的想要毀了這天下，有何不可？”

　　“可這是條不歸路啊！”神算子突然拍桌而起，“你早就知道她是融靈池預言的那個人是不是！為什么你沒有說出來，還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那又如何？”

　　神算子愣了，緩緩坐下，心想：是?。∧怯秩绾?？自己來勸戒他，又是以什么身份？若是朋友，自己就該支持他！

　　眼前的可是冰墨池啊！是世人眼中神一樣存在的落塵上仙。就算解憂將來會踏入萬劫不復之地，那又如何？有他冰墨池在，想保住一個解憂又有何難！如果他想要放棄整個天下，那又如何！到了那時他早已跟天下沒了關系，就算毀了又如何！

　　“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護她了？”

　　冰墨池看他一眼，沉默不語，看那架勢已經(jīng)默認了。

　　“你真的只當她是你的徒弟而已，那她長大了，總會有離開你的時候，到時候你還要跟著她，護著她不成？”

　　冰墨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懂他話中之意。

　　神算子耐著性子解釋道：“女孩子長大了總要嫁人的！你總不想她與你一般，孤獨一世吧？總有一天她會遇到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仙侶，到時候她會離開你的身邊的?！?p>　　沉默了一下，冰墨池幽幽開口，“或許，養(yǎng)大了之后成為我的仙侶也是個不錯的人選，你不是一直很緊張我的終身大事嗎？”

　　“我靠！”神算子嚇得一蹦三尺高，“冰墨池，你竟然收了個徒弟是做童養(yǎng)媳的？你這骯臟的心思，真的是我們修仙界的奇恥大辱啊！”

　　冰墨池依然很淡定，看了他一眼，語出驚人：“我不收自己的徒弟，難道還收你不成？”他冰墨池萬年來只親近了解憂一人，難道他辛苦養(yǎng)大了解憂，要送給別人？既然解憂要嫁人，那嫁給自己不就好了！

　　神算子臉色一僵，尷尬地一笑，“算了，還是你徒弟兒最合適?！?p>　　頓了頓，冰墨池又開口道：“關于你所知的事，還是不說出去為好，對所有人都好?！?p>　　“你是指那件事？”神算子眨眨眼，“我好像都不記得了?！?p>　　冰墨池嘴角微微上揚，低下頭，“解憂的身體之中好像有一個禁制，你來都來了，我想你幫我看看她?！?p>　　神算子一口氣噎在喉嚨，瞪視著坐在對面的冰墨池，良久才緩過神來，“你說解憂身上有禁制，可我卻感覺不到，如果說你都沒辦法解開，法力本就低弱的我又怎么幫忙？”

　　冰墨池嘴唇微微動了動，以神念傳音過去，神算子的身體一僵，但很快他就恢復了淡漠神情，輕點頭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