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葉舒猛然看向鬼王,結(jié)合穆令君半真半假的言辭,心中已有猜測。
但她不解的是,他為何會在人間與陶梓相戀,如今為何又高座堂上,對尚在人間的妻兒不管不問?
可他若真是沈敖,死水邊上為何對她和云隱下殺手!
無數(shù)疑問在腦中劃過,最后她意識到最大的問題——
自她入妖界,陶梓再未與她通信!
頃刻間,自責(zé)、懊悔、痛苦、擔(dān)憂、期盼等種種復(fù)雜情緒占據(jù)葉舒內(nèi)心。
在奉劍使強(qiáng)烈的劍氣威壓下,喧鬧的鬼族們終于安靜下來,只敢在私底下小聲絮絮叨叨,訴說自己的不滿與對鬼域繼承人的期待。
安靜下來后,鬼王終于換了坐姿,從左斜靠換成了右斜靠,手背托著下頜,一雙桃花眼滿是興味,隨后他終于開口了。
“是么?那本王還得感謝你,替本王尋回妻兒?”
嚯!
一石激起千層浪,鬼族們又暗自沸騰了。
他們王上這是承認(rèn)了?!
王上閉關(guān)沉睡一次就睡了個王后和少主出來?!
絕了!
穆令君板正著身體不卑不亢道:“替王上分憂是臣弟職責(zé),擔(dān)不得王上感謝。”
前排圍觀的炎吉在心底止不住贊嘆穆令君的厚臉皮和假嘴臉,還好他們鳳族的育兒經(jīng)驗無比正常,若是教出這么一對兄弟出來,絕對會被族群驅(qū)逐。
于是他悠哉哉地在桌上寫到——
怎樣,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兄弟非常聽話懂事一點不做作?
看到這句話的炎利二話不說,拂了水漬,只留下一個字——
蠢。
炎吉嘆氣,覺得自己深受冒犯。
想叛逆。
鬼族們覺得,既然王上都承認(rèn)了,就開始叫囂著讓穆令君把少主帶上來。穆令君轉(zhuǎn)身朝殿外拍手,響亮的掌聲過后,他手下的兩只漂浮的紅衣厲鬼帶著一名懷抱襁褓的落魄婦人上到殿中。
葉舒雙目圓睜,滿臉都是憂慮與不可思議。
離得近的炎吉更是失手打翻了酒杯,錯愕的模樣被炎利及時打住。
婦人發(fā)髻歪斜凌亂,裹在身上的紫色衫裙亦是破舊,布料上還有發(fā)黑的陳舊血跡,下裙更甚,衣衫多有被利器劃開的破洞,露出臂上腿上駭人的傷痕。
她被厲鬼推搡著行走,由于剛生產(chǎn)未恢復(fù)的傷口,她的整張臉慘白如紙,而腿上的傷口也讓她行走間極其緩慢,每走一步都忍受極大的痛楚。
她渾身的力量都被初生的嬰兒帶走了。
她知道自己身在何種境地,剛進(jìn)門她就在混雜的妖氣中察覺到兩股最熟悉的氣息,一個是她的好友,一個,是她不告而別的夫君。
陶梓抱著嬰兒安靜地立在穆令君與鬼王之間,面上無悲無喜。
白白凈凈的小嬰兒在襁褓中呼呼睡著,十分乖巧,一只小手還緊緊攥著陶梓垂下來的一股發(fā)絲。
鬼族們對同類的氣息最為敏感,他們都切身感受到嬰兒身上散發(fā)的濃郁鬼氣,許是主人還小,鬼氣只是蟄伏在嬰兒身邊,不如鬼王身上的那般霸道狠厲。
“王上,那孩子真是……”奉劍使對鬼王的氣息最為熟悉,怎會不知嬰兒身上的氣息正在與王的氣息有交融的跡象。
“是又如何?!惫硗跏諗苛酥苌韽浡乃罋?,露出葉舒與陶梓熟悉的面容,其眼中并沒有見到妻兒的欣喜與愛意。
“人間有句話叫長嫂如母,王嫂深受重傷,臣弟不敢對嫂嫂有任何僭越,想來還是讓嫂嫂和小侄兒早日回到兄長身邊,嫂嫂這般模樣,王上難道就不憐惜嗎?”穆令君說完,又讓厲鬼把人“攙扶”過去,“嫂嫂快上去和兄長三口團(tuán)聚吧?!?p> 陶梓被穆令君推上前,腳軟的她踉蹌了一下,被兩只厲鬼一左一右“攙扶”著穩(wěn)住身形。懷中的嬰兒似乎被擾了清夢,不開心地咽嗚了一聲,被陶梓匡撫著。
走到奉劍使旁邊時,奉劍使出劍將兩只厲鬼留下,只準(zhǔn)許大人和孩子去到鬼王身邊。
穆令君看在眼里,他知道奉劍使忠心鬼王,對奉劍使這番行為,他并未多言。
“別去!”
陶梓欲踏上鋪了地毯的臺階,因為這句話而生生止住了。
葉舒在此時站起來,差點掀翻了席案。
眾人目光瞬間集中在這名大膽的女妖身上。
“別去,跟我走,”葉舒無視四周注視的或好或壞的目光,她快步上前,只想把陶梓拉回身邊,“我們走,離開鬼域?!?p> 行走到炎利身邊時,卻被他一把攔下。
“你放開!”葉舒在炎利手中掙扎,竟死活掙不開。
陶梓停頓的腳步如同松了口氣,一步一步踏上臺階。
葉舒掙不開炎利的禁錮,焦急不已的她終于選擇祭出破損的陵耀攻擊阻攔她的人。
“葉舒冷靜一點!”炎吉眼疾手快將炎利拉開,堪堪躲過劍刃。
陵耀就算破損,也是戰(zhàn)神梧佑給的靈劍,其中的劍氣對妖鬼等陰邪來說都是不小的麻煩。
炎吉怎么也想不到葉舒會對他兄長下手,他起身將炎利護(hù)在身后,大聲質(zhì)問:“你瘋啦!”
圍觀的妖鬼們面對鬼王的驚天大瓜還沒搞清楚,鳳族這邊也不甘落后,竟然直接動起兵器了。
不過,那女妖手上的劍有點眼熟啊……
“她是陶梓!”葉舒直接吼了過去,隨后一葉弓直接出手,靈氣聚起的箭簇嗖一聲射到陶梓腳前,試圖阻止她的腳步,“我叫你別去,你沒聽見嗎!”
這一箭不僅狠狠釘在臺階上,也狠狠釘在鬼族心上。
這女妖都打在鬼王面前了,簡直是不給鬼族面子!
“我想起來了,那劍是濯筠的佩劍!”
也不知是誰大吼了一聲,一下子就勾起了鬼族們的怒火。
濯筠!
那不就是當(dāng)初和梧佑老兒一起攻打鬼域的小白臉嗎!
新仇加舊恨,鬼族們像是找到宣泄口紛紛抄起家伙圍攻葉舒,然而再寬闊的大殿都經(jīng)不起如此混亂的打斗,還準(zhǔn)備安心看戲的其他妖族不得不下場。
葉舒趁亂踏上臺階,被迎面而來的兩把長劍橫擋住腳步,隱在黑袍中的奉劍使此刻也脫下黑袍露出強(qiáng)健的身軀,他背上是沉重且巨大的劍盒,也不知里面裝了多少劍。
沈敖卻對殿中的混亂視若無睹,他看見北妖王護(hù)著離徽在混亂中離開,也看見退在安全角落朝他露出勢在必得的笑意的穆令君。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步一步靠近的母子。
就算落魄不堪,身處最危險的境地,面前的女人也毫無悲苦之色。
可他還是惡劣地想擊垮她筑起的城防。
他說:“真難看啊,陶梓。”
亥初
我真棒,第一次雙更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