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離活了四十七年,他做事向來沉穩(wěn),看人的眼光自然也是老練,王明盛看起來三十來歲,實則還像個遇事沖動的毛頭小子,郭老讓他倆行動也是希望李離能管一管。
山靈是整座山的靈性所在,可化萬物,李離年輕時也曾遇到化為老翁的山靈,住在山中破舊的廟里,偶爾指點迷路的樵夫獵戶。山靈少見,眼前這個瞎眼青年卻得了山靈化身的喜愛,實在讓人無法輕視。
而且,對方也是個用劍的。
李離掃了一眼王明盛,卻不知這兩人誰的劍術更高。
云隱拍了拍白鹿想舔過來的腦袋,這兩人從山洞出來應該是知道了山寨的存在,游青玉的結界在他看來除了隱匿行蹤外并沒有其他作用,他是被結界內的人主動相邀,自然不會觸動結界。在感受到結界被破壞時,他就和游青玉兵分兩路,這邊是趕上了,不知道山寨那邊如何。
李離捏著袖中的符咒到底沒出手,他止住王明盛準備干架的動作,朝云隱說:“我二人與閣下無冤無仇,請閣下勿要阻我們去路。”
云隱笑出聲:“我們確實無冤無仇,可你們偷了我病人的東西?!?p> 之前云隱就多少猜到游青玉是因為鮫珠離體才會如此,鮫人一生只會凝出一顆鮫珠,且蘊含了鮫人大量的靈氣,游青玉若想恢復全部力量,必須得把鮫珠重新吸收會體內。
至于鮫珠的去向,云隱看到徐大刀時就隱隱有了猜測。這兩人既破了結界,那鮫珠也必定在他們手中,且觀其打扮,似是除妖師,不知是哪一脈……
云隱不動聲色打量兩人,忽然想起游青玉說的散人盟,難道他們就是?
王明盛按劍,雙眼逐漸染上狠厲:“那你是知道鮫人的下落了?”
寒風卷起飛雪飄落在云隱身后,白鹿似乎也感覺到雙方的對峙,揚起頭顱朝天空呦呦鳴叫,試圖給云隱造勢。
云隱雙目一凜,見王明盛的身影在飛雪中急急奔來,云隱手起劍來,陵曜出鞘后發(fā)出嗡嗡劍鳴,云隱抽身橫掃阻斷王明盛急速的劍勢,雙方劍氣沖擊后直接爆開,炸起的飛雪形成良好屏障。
云隱在對陣王明盛時亦分出一絲心神觀察未出手的李離,在他看來,李離這人看似沉穩(wěn)老練實則錙銖必較私底下會下黑手。
他憑著棲有劍靈的仙劍陵曜硬是和王明盛打了個平手,兩人都是使的快劍,劍影繚亂招招致命,近距離接觸更是威力驚人,兩人周圍的樹木皆未幸免,倒作一片,
兩人在最后一次過招后借力分開各自得了一絲喘息之機,兩個劍客知道對方都不是善茬,王明盛的劍看似火爆沖動,實則進退有度招招都在致命點上讓人應接不暇,云隱則稍顯不足,一是靈識分散,二來自身靈氣不如對方深厚,若不是陵曜與他十分契合,他現(xiàn)下就該躺下了。
云隱擦掉臉上的血,他的臉上有三處被對方劍氣劃傷的小傷口,并不深,卻剛好見血,覆眼的綢帶早就被劍氣劃斷,露出猙獰的血肉空洞。
看到那張臉后,李離手中的符咒一緊,瞎眼的年輕人,倒讓他想起一個人來,會是他嗎?明明執(zhí)法者已經(jīng)將他的經(jīng)脈打斷,廢了其一身修為,怎會站在這里與王明盛戰(zhàn)了這么久?
說起來他似乎還見過一雙眼睛。
既然鮫人暫時沒有出現(xiàn),那抓回一個叛徒應該也能將功折過吧?
李離眸中閃過一絲陰鶩,他輕點袖中的血印符咒,默念咒詞,一個“起”字落音,袖中的符咒當即化作一道難以察覺的煙霧,向尋找獵物一般朝云隱飄去。
煙霧與飛雪融為一體,云隱根本沒有察覺到身側的危機,在煙霧撲上云隱身體時,躲在一旁的白鹿呦呦一聲,觸角發(fā)出一陣白色光芒將煙霧驅散,同一時間,一道箭簇破開風雪而來。
李離眉頭一緊,眼見那根箭簇一分為三直逼自己命門,他趕緊揚手畫符化為一道厚重的屏障抵擋著三支要命的箭矢,箭在屏障外嗡嗡作響,隨后化為齏粉,屏障也隨之碎裂,李離安舒一口氣。
“是誰背后偷襲!”李離厲聲說道,聲音傳遍了林間。
云隱在看到那箭簇時心猛然一跳十分激動,但他還是撐著劍板著臉,不敢叫人看了去。他放出靈識感應到來人,她穿著一身明艷的紅色長裙,外頭罩著楓色披風,領上點綴著白色兔毛,看起來十分暖和。
她應是不怕冷的,卻還是在冷天裹得厚實,像極了富家出游的小姐。
葉舒長弓在手,踏著積雪緩緩而來,在看到云隱時,心里那點怨念一下子就沒了,她朝他笑了,燦爛動人。
只是對面那人的話讓葉舒好笑,她收回一葉弓,藤鞭又纏在手上蓄勢待發(fā)。
葉舒笑得挑釁:“怎么,只允許你背后偷襲了?”
李離哼了一聲,原以為是個多管小事的丫頭,沒曾想是只妖物,這瞎子和一個妖物攪和在一起,可不要怪他手下無情。
他朝王明盛遞了一個眼色,王明盛瞬間了然,面對妖怪時心底又升起嗜血的沖動,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享受虐殺妖怪的快感——在出來尋找鮫人之后。王明盛興奮地伸出舌頭舔手中的劍,如果劍身能沾上這只花妖的血,嘶……美味無比。
葉舒此時的心思都在云隱身上,沒有注意王明盛的表情,倒是依靠靈識視物的云隱察覺到對方的神情,臉一下子就沉下來。
“你這是什么表情,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還和我甩起臉色了?”葉舒不明就里,連語氣都帶著一股委屈。
她在陶梓回門后的第二天就離開了谷州城,好在云隱在趕路時經(jīng)過了一些人家,稍微一打聽,葉舒就大致了解云隱的行經(jīng)方向,一路上多是無人經(jīng)過的荒郊野嶺,她也就乘風而行,節(jié)約了不少時間。
不過為什么每次見到他,他都是這副受傷的模樣,還有,這頭白鹿怎么回事,長得還挺漂亮!
葉舒瞬移到白鹿身邊,伸手想摸摸,卻被白鹿躲開,看樣子有些嫌棄。
被嫌棄的葉舒:“……”
誒,這手啊,到底是該摸下去還是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