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多像陳宇教授的半老的人,已經(jīng)退休,精力已剩了不多,他們把自己的才華已看得十分清楚,只求在身心還未完全衰老的時候再努力奔忙幾年。
可欣看來,也只有陳鈞,她的心里并沒感覺到有什么不舒服,每天都在忙于愛情,消極對待工作。陳鈞很現(xiàn)實,比這些的士師傅,酒吧發(fā)泄的人,約會的人……都更多知道一些什么“愛情”“生活”“事業(yè)”這類的名詞的更深一層的含義;一旦遇到機會,她會運用這些名詞神氣地和可欣高談論闊??墒牵慰尚离m然不會說這些名詞,心里卻有一股子氣兒,一股子不服人的氣兒,特別不服陳鈞說道男人說如何如何好的時候。陳鈞,盡管嘴里花哨,心中卻沒有這一股子氣。她說什么,與相信什么,完全是兩回事。她是一個很實際的人,在她心里,時間就是生活,而生活理當奢華舒服。為達到她的理想生活水準,他沒有什么不可以作的事。在她眼中,什么都是假的,連戀愛都是假的,只有她的化妝品,工資,服飾,與金錢,是真的。她口中說“戀愛”,她心中卻只知道他自己。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十七分,宋可欣慌亂的走在一個小巷,這小巷寂靜無聲,門戶緊閉,街上空無一人,慘淡的燈光灑在地面上,樹影搖曳,偶爾傳來一兩聲犬吠。
過了這個小巷左轉(zhuǎn)就到家了,她又加快腳步,只覺后背涼嗖嗖的。
她對這個小巷子,心中不知怎么的,生出一絲惶恐與不安,或許是因為,那個密切跟從她的那個人男人——胡子拉渣,頭戴黑色鴨舌帽,無論什么時候都戴著一副墨鏡的跟蹤狂。
她自從那天晚上,被跟蹤狂跟到自己家這里,對腳步聲產(chǎn)生了恐懼,也子那之后,開始警覺起來,習慣性地時不時回頭看一下,發(fā)現(xiàn)沒有人跟上來,她才長噓一口氣。
她家在三樓,她快速的跑到門口,從包里慌亂的掏出鑰匙,急忙擰動罷手,鑰匙串兒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在宋可欣的世界里,樓上樓下起早貪黑的人們,是她的衛(wèi)星——破舊的六層出租屋是她的宇宙。在這個宇宙里,作飯,鬧酒,打牌,唱歌,穿好衣服,彼此吵嘴鬧脾氣,是季節(jié)與風雨。在這個宇宙里,“生活”等等只是一些名詞;假若單純是為了“生活”,為了可以使飯食更好,衣服更漂亮,這個宇宙的主宰——宋可欣——連眼也不眨巴一下,只會冷笑一聲。
老早,她就便看透了,因為奶奶要她輟學,嫁給一個三十多歲的賀家第二個兒子。由這點恨惡向前發(fā)展,她也就看不起這些所謂的親情。她覺得她的生活無希望,看清了一切。再向前發(fā)展,她開始喜歡書的世界,那更有一種迷人的魅力。在那些小說里面她看見另外一種新奇的生活,那里也有像她這樣年紀的女子,但她們的行為是多么勇敢,多么自然,而且最使人羨慕的是她們能夠支配自己的命運,她們能夠自由地生活,自由地愛,不會被任何瑣事煩心,跟她完全兩樣。
王如在可欣離開后,也收好手提電腦,推開咖啡店的玻璃門。
苦悶與懊惱,讓他不能釋懷,冰涼的啤酒,喝得猛了點,一著涼風,他的血流得很快,好像河水開了閘似的。
立在木棉樹的黑影下,他的腦中像走馬燈似的,許多許多似乎相關(guān),又似乎不相關(guān)的景象,連續(xù)不斷的疾馳。
他看見這是晚飯后,燈火輝煌的時候,在夜市街,烤魚口那一帶,人們帶著酒臭與熱臉,打著響亮滿意的“嗝兒”,往酒吧里擠。酒吧里,在亮得使人頭疼的燈光下,吵鬧的舞曲聲。燈光一閃,他又看見:從青湖游樂場,從西河畔,一對對的青年男女,倚著肩,眼中吐露出愛的花朵,簇擁膩在一起,向咖啡店,或奶茶店,或電影院去;電影園放著讓人涕泗橫流響的影片,或幕后的片尾曲。他又看見江水上的小艇,在燈塔中搖蕩;河邊公園的濕漉漉的長椅下坐著,走著,靚麗的女子。雨停的這時候,哪里都應當正在熱鬧,出租車,公交車,地鐵,汽車,都在奔走響動。
一陣涼風把他的幻影吹走他傾耳細聽,街上沒有一點聲音,那最常聽到的小販吆喝聲,與車輛的鳴笛聲,今天都一律停止。這座城市因為雨后的寒流,而變得格外冷清!
忽然的,木棉樹尖上一亮,像在夢中似的,他猛孤丁的看見了一道耀眼的閃光。光亮忽然又炸開,隨即眼前依舊昏黑,比以前更黑。天上黑,下面亮,空中一個顫動的轟鳴聲,震得月亮躲在濃霧里,失去了光彩,全城靜寂,任著這顫抖的聲音——炸裂——發(fā)威!
這一條電光綿延于重重疊疊的陰云之中,仿佛一條饑腸轆轆的巨蟒,那蟒,張嘴一聲巨響。王如的酒意失去了一半,臉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淚流濕。他不是個愛落淚的人。可是,酒意,靜寂,轟鳴的春雷聲,與他的跳動的心,會合在一處,不知不覺的把淚逼出來。他顧不得去擦眼。有些淚在面上,他覺得心中舒服了一些。
他雙眼通紅,思緒萬千:想到自己被女友背叛,他是那么的信任她,他撞見女友和另一個男人走在一起的時候,不詳?shù)念A感襲來,他只覺得那一瞬間,戀愛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女人都是蛇蝎之心,直到遇到了可欣,她的白凈的瓜子臉上,她那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睛里,總是洋溢著淡淡的溫馨,就連嘴角的弧度如月牙般,讓人看了甜到心里去,趕走所有陰霾。他第一次見到宋可欣的那一眼,便深深的被她那雙明亮而靈動的美眸吸引了去。
腦海中,宋可欣一襲黑色職業(yè)正裝,五官靈秀,精致如畫,清純可愛,她的一蹙一笑都緊緊的牽動著他破碎而失落的心。
因為宋可欣,讓他又燃起了新的希望,他才會降格相從,讓她做自己的責任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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