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二集 釵探秋芳玉為媒
詞曰：
深夜沈沈尊酒。酒醒客衾寒透。
城角挾霜飛，吹得月如清晝。
僝僽。僝僽。比著梅花誰瘦。
李想哪能讓她跑了，一把攬過來不輕不重的打了幾下，口中還說到：“既是冤枉了我，就要還回來。”
惱的黛玉掐他：“慣會欺負(fù)我。不和你鬧了，讓人看見的。你去歇會兒，我寫封信給她，睡醒后你找人給她帶過去?！?p> 李想進了書房，躺在塌上午睡，黛玉自去寫信。迎春過來看了看，說道：“就這么的睡了？看來是真乏了?！睆臋蛔永镎页鲆粭l被單子輕輕給他蓋上，過來小聲的問黛玉：“廚房里來問，那些木瓜怎么做著吃？”
黛玉停下筆說道：“這是太醫(yī)院給的方子，能治霍亂腹痛的。被他看見后生生搶了些回來，果肉燉在牛乳中食用，可去除體中濕氣。另榨了汁還能凈臉用，還是很適宜的?！?p> 迎春笑笑：“那還值當(dāng)去搶？咱家去買不就好了?！?p> 黛玉臉一紅，繼續(xù)寫信。師哥說的話不知道真假，豐胸二字就不告訴迎春了，瞧著她的還行，可師哥喜歡，自己就多喝些唄。
迎春坐在她身邊手里繡著活，黛玉瞥了一眼說道：“找些好的棉布來，我給他做幾件小衣，要軟的?！?p> 迎春忽然湊近她說道：“妹妹可試過那些新布了嗎？有一匹做小衣很是舒服，又不沾身還干爽的。就是看著布料粗了些?！?p> 黛玉吹干墨痕，找個信封裝好：“就是那匹布，都給他留著。他的小衣你可見過了，還是他畫給我母親看的樣子，據(jù)說還有女兒家的，可惜被我娘藏起來了。為這個又把他一段好打?？偹愀牧怂@個毛病，再也不敢亂畫什么別的了。”
瞅著李想也睡不醒了，只好自去前院找人送信。
傍晚時分，寶釵就看到了信，心中自有酸痛。找來哥哥說道：“咱家這一年可還算穩(wěn)當(dāng)，哥哥可不要出去胡來。我想著趕緊給哥哥求個好嫂子進門，我也能安心了?！?p> 薛蟠想想英蓮那俏模樣，再想想自己妹妹，跺跺腳說道：“妹妹自可算計終身，切不可被媽媽的話攔住了。這府里就是寶天王，咱們也不稀罕。只盼著王爺能給妹妹個側(cè)妃，咱家才算出了頭。”
寶釵輕輕一嘆，有著妙玉在那個位置，她若想上位，還不知要生多少事呢。要是如迎春那般，自己又不甘心，難，難，難。
所幸黛玉時刻想著自己，這件事又是給林老爺辦的，自己要多多上心的辦好。
“哥哥去請請朋友們，叫上寶玉。問清傅試家的地址，明天我備個帖子投送。”
薛蟠哈哈笑起來：“這事竟然給個妹妹來辦，王爺還真是有心了。我如今也供著王府的采買呢，前些日子王爺搶了太醫(yī)院的木瓜，我以為著他喜歡吃，就打南邊進了好多。妹妹正好帶過去。”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也送給傅家些?！?p> 寶釵手里握著順王府司賓的牌子，反復(fù)盤潤，何時能換了側(cè)妃的金冊，我自然彩衣娛情于駕前。
薛蟠請了幾位朋友，定好了酒宴，正要請寶玉，偏被賈政看見了：“蟠兒，這是又要出去吃酒？”
“姨夫榮稟，李王爺不是領(lǐng)了賑災(zāi)的皇命嗎，吩咐著我們這些朋友準(zhǔn)備好一應(yīng)事務(wù)。寶玉兄弟正是喜好這些的，故此請他一會。您老放心，都是好男兒。馮紫英、衛(wèi)若蘭、柳湘蓮，都是您知道的。”
賈政點點頭：“幫著李王爺忙些也好。你最近可去過王府？”
薛蟠見他臉上并無不虞之色，也就大著膽子說：“最近可去不得了，全是做媒的。林爵爺剛有些春秋，又有才華，多少女兒家想著進府呢?！?p> 為何這么說話，傅試正在這里逢迎著呢，薛蟠還不點他一句。
果然，傅試問道：“可是老師的妹夫，林觀察要續(xù)弦了嗎？他老人家春秋幾何了？怎么王爺卻沒有選美的音信？”
賈政有些摸不到頭腦，只好讓薛蟠說，薛蟠找個座坐下說道：“我那想哥王爺，旁人還是莫想了?；屎蠼o定的名額，林王妃親自安排名分，頭一個就是忠義親王幼女做了側(cè)妃，有她壓著，誰能上了位去？二一個就是這府里大老爺家的長女，做了媵妾第一。您想想，按著這個名分排下去，身世不夠的就不用往前湊了。
林爵爺可就不一樣了，夫人原是這府的嫡女，續(xù)弦也要差不多才行。這才說著要納妾，后院空著也不是辦法。要是有能為的，不怕日后不抬上去。那可是爵爺府邸?！?p> 賈政還偏巧添了一把火：“我這妹夫這么做，還是妥當(dāng)?shù)?。要是直接續(xù)弦，斷沒有不和我們說的道理。要是依著規(guī)矩，我賈家還要出個閨女過去，填上這房呢?！?p> 萬惡的舊社會啊，真是讓我歡喜讓我憂。
詹光、卜固修等等反而給出了主意：“此事極易的。尋個知根知底的人家，認(rèn)個干親，府上再給林公送去。這不就兩全其美了嗎?！?p> 薛蟠咧著嘴直樂，都不用套寶玉了，這幫相公們就給辦好了首尾?！耙谭?，我先去了啊。這個法子挺巧的，我趕緊打聽打聽有沒有好人家的女兒。要是林爵爺喜歡了，我也能在想哥面前立一功不是?！?p> 賈政笑著讓他去尋寶玉，心里也在琢磨，自己妹妹是一品的誥命牌位，在認(rèn)下個干妹妹送去，兩家依然是親家，也不能越了自己妹妹去。好主意，且去問過母親。
旁人不過是說說而已，傅試心中可就開了鍋。林如海是誰自不必多說，他女兒林絳珠要嫁的可是順王爺！當(dāng)朝最紅的王爺！
大朝議上逼退東西雙王，罵走了北王，皇上連個責(zé)備都沒有。就連朝中雙黨，見了他也是客客氣氣。這要是自己妹子去了，就不說什么長輩，只是他岳父房里人，王爺也能多看我?guī)籽?。我傅試苦苦尋得青云路，不就?yīng)在此處嗎？
想到這，傅試問道：“政公家里可還有輩分相當(dāng)?shù)呐?？?p> 賈政略微想了想：“還真是沒有。不過我倒有個人選了，想必我母親也能樂意的?！?p> 眾人都問是誰，賈政只說是母親身邊第一得用的，就不肯再說了。
傅試急忙說道：“政公且慢，能否容我一言？林爵爺是一門三侯爵，就算要個低門小戶，也不能從奴婢中選啊?？v有天香國色，也有礙林爵爺?shù)那遄u?！?p> 賈政一愣，還真是如此。又不是從后院選一個姨娘，人家這是侍妾，這還真要籌劃一下。
卻聽傅試?yán)^續(xù)言道：“您知我家還有一幼妹，自幼學(xué)的詩書琴畫無有不通的。家母一直不舍得，故此留在了身邊。她也是眼光極高的，常言非英才不嫁，又極孝順。不成想，今日里還真有英才求女。我又是您府上親近的，若是能蒙老夫人青睞，認(rèn)個干親，咱們不也是通家之好了？”
賈政再糊涂也明白這是想要用妹子鋪路了，又不好當(dāng)面駁他，只說記下了，要與母親商議后再說。
起身奔了賈母院，把這事情一說，果然賈母就瞅著鴛鴦嘆氣，人才相貌手腕都是有的，就是這身份難為了去。
鴛鴦低著頭只管捶腿，旁的不聽不想。
賈政又把傅試的話一說，賈母就問：“他家姑娘多大了？”
賈政哪里知道去，無奈之間，探春和惜春翩然而至，確是寶釵聽哥哥報的信，急忙忙調(diào)來的將帥。
探春胡亂聊了幾句家常，就說道：“我剛才瞧寶姐姐去了，她正在寫個帖子，是給老爺門下姓傅的人家。說是林姐姐要相看他家的女兒，我和惜春妹妹不好多問，就回來找老太太玩?！?p> 賈母笑起來：“還是玉兒想著他爹。什么女兒，是個妹妹。偏你們老爺有這么個門生，這姑娘消息滿世界傳了去。你們可知道多大了？”
惜春答道：“聽說著二十四了。明天才能見到人呢?！?p> 賈政卻問探春：“怎地你們兩個不去那府里忙著了?！?p> 惜春又說道：“外客太多了，二姐姐還好些，我們兩個年齡小，不好過去的。”
賈母連忙囑咐：“政兒啊，你去請代儒老爺來一趟。我有話和他說。”
賈政離了賈母院，派人去請代儒，賈瑞也跟著來請安，現(xiàn)而今也是王府的小吏了，瑞大爺也在賈家有了一號。
第二日上午，傅家果然接了帖子。傅秋芳請來熟悉京中宅院情形的嬤嬤說了一說，這才厘清這薛寶釵的情形。
暗暗心中有了計較，吩咐丫鬟們給她梳洗打扮，雇了車帶著隨行的丫鬟、嬤嬤就去了薛家。
這傅秋芳到底是何許人也，竟能為了她寫下這多文字？書中暗表，她于此時出現(xiàn)，并不是天外飛仙，而是為了日后揚州城下的故事。
寶釵親自接進了大門，屏退了家中男丁，只留下大小丫鬟近身伺候。寶釵暗暗品度這位小姐，氣度還是有的。又問了幾句家常，就笑著說道：“冒昧的請您過府，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只因林絳珠聽聞了您的名字，又有著您哥哥在這府上應(yīng)對公務(wù)，所以就有求親之念。林家四代清貴侯門，人品道德自不用我多說什么。為了您的清譽，故此才私下見面，若是能成，再請著官媒上門?！?p> 傅秋芳也打量著薛寶釵，暗暗贊嘆好顏色好氣派，逐問道：“姑娘客氣了。不以我家卑賤特用了家帖，這份情我是領(lǐng)了。只是姑娘是林府還是李府？”
寶釵一笑，就知道她要有此問，沒看黛玉都把名牌準(zhǔn)備好了嗎。掏出順王府司賓的玉牌，遞與她觀瞧：“姑娘放心，此是順王府出面求娶，必讓家里好看的?！?p> “哦？為何不是林府來求？”
“女為父求，還不見真心嗎？莫以為一個侍妾就低了去?！?p> 傅秋芳沉吟了一下，爽快說道：“林絳珠如此厚誼，我自心領(lǐng)了。我也是先取中這位孝女，才進他林府。”
寶釵一笑：“那就恭喜姐姐了。至于其他的事，賈府自會安排。放心，誰也不敢委屈了您去?！?p> 正談的有趣，這傅秋芳詩詞歌賦也是自幼的功底，寶釵越發(fā)感興趣。林夫人可是有著才女之名，看林妹妹就能品度其母。
傅秋芳忽然說道：“有一句話，請代為轉(zhuǎn)告。我家兄長定是要求官的，能遠著就遠著吧?！?p> 寶釵卻搖搖頭：“無妨無妨，王爺最是能調(diào)教人的。一個通判用好了，也是有的?！?p> 傅秋芳不解其意，寶釵不肯再言，只是心道：你怎知李大哥的精妙，也不會讓你知道了去。
過了片刻，剛說要家去，鴛鴦過來傳話，賈母擺了酒席，請著傅姑娘一去呢。
寶釵心下了然，秋芳也知道了一二，借了寶釵的屋子，重新的裝扮起來。
鴛鴦小聲問道：“可有不妥？”
薛寶釵說了句：“宜室宜家?！?p> 金鴛鴦笑話她道：“你這個宜室宜家的，怎么還不過去那府上。莫非惦記著寶玉？”
薛寶釵打了她胳膊一下：“小心著你的！你要不惦記這個寶玉，我把你帶走可好？”
嘻嘻哈哈鬧在一起，帶上梳洗一新的傅秋芳，就去見了賈母。
到了晚間，黛玉才知道了事情原委，就要拉著李想去見父親。
迎春正給他量著尺寸，就說道：“先等一下，待我記下這數(shù)?！鞭D(zhuǎn)身去找紙筆，李想一動身，卻哎呀了一聲，黛玉急忙問道：“怎么了？”
李想滿臉委屈的從衣服上摘下一根針來。
黛玉笑得扶著他都站不穩(wěn)了，卻看迎春似笑非笑對他倆說道：“一報還一報，再敢欺負(fù)我試試?！?p> 李想揚天長嘆，這日子幸也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