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失竊

　　二人一路快步趕路，待出了山林，才不覺有人跟蹤。

　　二人進(jìn)村走到自家院前，赫然見到門口把守的道士橫躺在地，院門屋門洞開。

　　張大虎吃了一驚，慌忙上前，只見兩個道士被人擊暈，尚有呼吸。

　　他疾速入屋，見妻子亦倒在地上，大叫一聲撲上去，見妻子也只是暈倒，才稍微寬心。

　　聽得耳邊叫喊，李氏悠悠轉(zhuǎn)醒，喃喃道：“虎哥，你回來了，我怎么……啊……”

　　張大虎關(guān)切道：“怎么了？”

　　“有些頭疼……我怎么……在地上睡著了？”

　　“你不是睡著了，你是被人打暈了?！?p>　　張大虎說罷，四下一瞧，只見屋內(nèi)陳設(shè)依舊，并無搶掠的痕跡，繼續(xù)道：“你可曾見到什么生人？”

　　“沒有……”

　　李氏神情幾分虛弱。

　　張大虎把李氏扶到床上，出門將那暈倒的道士分別叫醒。

　　二道醒來，知自己被人擊暈，第一句話便問那劍鞘情況。

　　張大虎回屋找尋一圈，已不見了劍鞘，道士大驚，急忙奔回?zé)o為宮，稟告掌門去了。

　　阿羽聽說劍鞘被盜，反而非常鎮(zhèn)定，這倒是大出張大虎的意料。

　　阿羽似乎不以為意，只是瞇著眼睛，向無為宮的方向眺望，呆立許久。

　　李氏漸漸恢復(fù)過來，得知阿羽給她買了綢緞布匹，大為開心。

　　雖然農(nóng)婦沒什么機會穿艷麗服飾，但李氏女子心性，心底原是對布料首飾頗為心儀，此時捧著一生都沒摸過的好綢緞，竟有些喜極而泣。

　　“嬸嬸，為什么哭？”

　　“嬸嬸開心，嬸嬸高興，阿羽真是好孩子，嬸嬸沒白疼你！”李氏抓著阿羽的手，捏了捏。

　　張大虎笑看二人，心里涌起一陣暖流。

　　第二日，真武派又派了好些個道士前來詢問查探，調(diào)查了半天沒有頭緒，之后所有道士相繼離開。

　　劍鞘遺失，張大虎家便沒有了把守的意義。

　　真武派掌門莫奇谷，再沒有出現(xiàn)過。

　　阿羽站在門口，手里攥著李世民給他的那塊令牌，令牌雖和劍鞘放在一起，卻并未被盜。

　　他呆呆地望著一群道士離去，張大虎以為他是心痛劍鞘遺失，上前安慰道：“羽兒，叔叔一直沒有問你，那個劍鞘是哪里來的？”

　　阿羽道：“一直就有?！?p>　　張大虎一怔，心說：“是了，那可能是羽兒本家之物，與他當(dāng)年一并流落山中?！?p>　　想到這里，張大虎不禁心生愧疚。

　　阿羽身世的線索全在那劍鞘之上，如今丟了，叫他如何找回失散的爹娘。

　　張大虎雖毫無信心，但仍強自偽裝，說道：“沒事的，叔叔答應(yīng)你，一定幫你找到劍鞘，好不好？”

　　阿羽搖搖頭。

　　張大虎頗為奇怪：“你不是一直惦記著它嗎？”

　　“在哪里，我知道。”張羽的眼神堅定。

　　張大虎更奇怪：“啊？你知道在哪里？那在哪里，叔叔這就去取回來。”

　　阿羽指指遠(yuǎn)處連綿的山峰，道：“在那里，我知道。”

　　張大虎望過去，只見群山依舊，峰嵐如墨，不甚明白阿羽何意。

　　心想是不是劍鞘丟失，阿羽傷心過度，以至于有點癡癡傻傻？

　　張大虎伸手摸了摸他額頭，見并無發(fā)燒，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不過，對于阿羽，張大虎摸不著頭腦之事，又何止一件。

　　……

　　真武派無為宮偏殿上，莫奇谷聽了弟子回報，得知劍鞘被盜，火冒三丈，將當(dāng)日值守的四人臭罵一頓，并下令將其關(guān)禁閉一個月。

　　就在莫奇谷雷霆震怒之時，殿外走進(jìn)二人，正是逐漸康復(fù)的荊鈺和馮守中。

　　荊鈺腿傷本重，但是敷用了悟性禪師留下的菩提斷續(xù)膏，和本門玄宗第一奇藥鶴骨龍筋丹，再加上他本身筋骨驚奇，內(nèi)力深厚，是以恢復(fù)極快。

　　常人可能無法治愈的重傷，在奇藥神功護(hù)持下，短短數(shù)十日便恢復(fù)如常，實乃常人所不能。

　　三人簡單寒暄完畢，莫奇谷將那日荊鈺、馮守中暈厥之后發(fā)生的事，一一說了。

　　待說到七星劍鞘之時，荊鈺和馮守中眼中精光大盛，呼吸都急促起來。

　　當(dāng)著外派人士馮守中的面，莫奇谷對那個野孩后來去了張大虎家一事，略過未題。

　　七星劍，乃傳說中道德天尊太上老君煉魔的寶劍，那是道教至高無上之神仙所鑄造的絕頂神器！

　　道教中人修道的終極目標(biāo)即是“延年益壽，羽化登仙”，修道后延年益壽的道士較為常見，羽化登仙的卻是鳳毛麟角。

　　有生之年有幸親見神器，有機會與仙界有所聯(lián)系，那是任何一個修道之人都無法抗拒之極致誘惑。

　　荊鈺道：“看來江湖上越傳越盛的讖語，是真的了?！?p>　　馮守中問道：“莫掌門，真武派如此嚴(yán)密把守，劍鞘仍是丟了，依您高見，會是何人盜竊劍鞘？”

　　此言一出，荊鈺心頭也是一動，想到當(dāng)日現(xiàn)場，得知七星劍鞘存世的只有莫奇谷、悟性禪師、張大虎、野人和幾個本派弟子。

　　那七星劍鞘是道教神器，但是對于其他教派，尤其是信仰完全不同的佛教，只不過是一個華麗的劍鞘而已。

　　劍鞘被盜，真武派近水樓臺，又有專人日夜把守，在這種情況下還被人盜去，最大的嫌疑不是別人，反而就是真武派自己，監(jiān)守自盜的嫌疑最大。

　　如此說來，偷劍鞘的人很可能就是……

　　心念及此，荊鈺不免意味深長地向莫奇谷瞧了一眼。

　　莫奇谷臉色微沉，道：“聽馮師弟這話，似乎是在懷疑老夫？”

　　馮守中道：“莫掌門見諒，七星寶劍關(guān)系重大，事關(guān)天下教眾的悟道升仙之大業(yè)，若是莫掌門知道寶劍下落，還請不吝賜告?！?p>　　莫奇谷冷哼一聲，道：“劍鞘被盜一事，本掌門也是適才方知！

　　至于劍身，更是從沒見過！

　　如果當(dāng)真是天劍降世，定是我道教一脈千古未有之盛事，本掌門又怎會私藏，不拿出來與天下同道共參？”

　　馮守中道：“有掌門這句話，師弟我就放心了。”

　　荊鈺見氣氛有些凝重，岔開話題道：“掌門師兄可知那極樂使者是何來歷？

　　那個魔手和疾風(fēng)，魔力恐怖，殺戮成性，有意爭奪天劍，實是我派強勁對頭，雖然當(dāng)日意外折戟，日后勢必卷土重來，不可不防?！?p>　　莫奇谷道：“最近我已派出四路弟子下山查探，打聽極樂教的底細(xì)，應(yīng)該很快會有眉目了?！?p>　　馮守中道：“前些時日，師弟我在趕來真武山的路上，曾偶然聽聞：

　　在東岳泰山天柱峰玉皇頂上，于每月初九子時，會有巨大黑洞破天而開，狂風(fēng)大作，鬼哭神嚎，似有惡鬼冤魂從天洞內(nèi)逃脫，隱沒于山林四野。

　　當(dāng)時聽來，本以為是鄉(xiāng)野村夫無稽之談。

　　這時想來，會不會和那極樂教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莫奇谷和荊鈺聽了，對視一眼，二人都覺太過離奇，并不如何相信。

　　莫奇谷道：“當(dāng)日，老夫本想向悟性禪師咨詢封魔一事，但沒想到臨時有變，他走的匆忙，來不及細(xì)問?！?p>　　想到悟性禪師已是得道高僧，卻有幾分孩子心性，莫奇谷不免暗暗搖頭。

　　當(dāng)日天劍峰上一戰(zhàn)，莫奇谷并未親歷，此時荊鈺馮守中傷愈，正好三人可以將當(dāng)天情景悉數(shù)重溫。

　　于是荊鈺便把當(dāng)日情況，非常詳盡地敘述了一通。

　　莫奇谷雖然之前聽過悟性禪師描述，但悟性畢竟是佛門中人，描述見聞不溫不火，平淡如水，現(xiàn)下聽了荊鈺和馮守中的回顧，頓時臉色數(shù)變，心下栗栗。

　　荊鈺剛一講完，莫奇谷忽然暗喝一聲，右手握拳，再度伸開，只見他右手被一團(tuán)紫氣縈繞，隱隱發(fā)出淡紫色光暈，他向虛空猛一揮手，那紫氣脫手飛出，化成一團(tuán)紫色光云飄出屋外，直至飄出三丈多遠(yuǎn)才黯淡下來，消失不見。

　　荊鈺和馮守中看得呆了，荊鈺急忙祝賀道：“恭喜掌門師兄練成紫微神功！”

　　馮守中情不自禁贊道：“真武派紫微神功，果然出神入化！”

　　莫奇谷毫無喜色，問荊鈺道：“師弟你看，我派這紫微神功，對付那極樂使者，有幾層勝算？”

　　“呃……”

　　荊鈺被他一問，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果說沒有勝算，那豈不是在外人面前折損掌門顏面？

　　如果說有勝算，似乎又與事實不符。

　　莫奇谷見他神色閃爍，猜到八成，心下暗驚：“如果對頭當(dāng)真如此厲害，那真武派可謂是大難臨頭，當(dāng)下實乃生死存亡之際?！?p>　　當(dāng)莫奇谷初見七星劍鞘之時，他曾熱血沸騰，他仿佛看到了數(shù)年求索而不得的真經(jīng)絕學(xué)，仿佛看到了光大真武派的神器法寶，仿佛看到了自己羽化升仙的指日可待。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太久，極樂教的橫空出世，便如這寒冬的一場暴雪，冰封住了世間一切生機。

　　莫奇谷畢竟是一派掌門，面上兀自鎮(zhèn)定，看不出任何驚慌，問道：“大敵當(dāng)前，我派存危，該當(dāng)如何？”

　　馮守中心生一計，道：“師弟有個主意，只不過要請掌門做個東道?！?p>　　莫奇谷和荊鈺讓他別賣關(guān)子，快說。

　　馮守中道：“眼看就是新春佳節(jié)，真武派可以廣撒英雄帖。

　　名義上邀請?zhí)煜碌澜毯篱T齊聚一堂，慶賀新春；

　　實際上和各路道教同道一起，言明天劍降世，魔教圖謀不軌之事，再順?biāo)浦?，計議聯(lián)手共抗大敵之對策。”

　　荊鈺聽了，立即贊道：“真乃妙計！魔教強橫，唯有廣結(jié)幫手，共抗強敵，方能有所勝算。

　　此事也只能我真武派去做，放眼天下，能有面子召集各路道教同道的，非真武派莫屬?！?p>　　莫奇谷雖知荊鈺此言不假，但是要讓道教同道都知道天劍降世的消息，很有可能會引發(fā)一場奪劍之戰(zhàn)，到時候魔教未來，同門就開始廝殺，反而得不償失。

　　因此，莫奇谷沉吟不言。

　　馮守中見莫奇谷猶豫，猜出七分，又道：“正好如今劍鞘丟失，劍身下落不明，莫掌門可以和各路同道約法三章，言明尋得天劍及劍鞘者，應(yīng)拿出共享，不得據(jù)為己有。

　　如此一來，總比真武派以一派之力四處找尋，要有效得多。

　　況且，那讖語已是天下盡知，藏是藏不住的。”

　　馮守中說出了莫奇谷的全部顧慮，莫奇谷再沒有拒絕的理由，便下令讓荊鈺安排一切。

　　馮守中目的達(dá)成，起身告辭，說要第一時間回茅山，通知自家華陽派掌門前來商議。

　　馮守中走后，荊鈺對莫奇谷道：“掌門師兄，我想去見見那野人。”

　　此時，莫奇谷方將野人在張大虎家一事相告，并道：“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去罷。

　　那野人十分古怪，你要多加留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