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聞言一怔,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一拍桌子,“咚”地一聲把堂下仕人均嚇了一跳:“這李牧好大的膽子。孤知曉他與廉頗的交情不錯。可為了交情,便如此行徑,這置孤于何地?這置趙國于何地?若是找死,那孤成全他!”
說到最后,這趙丹語氣森森,滿是殺意。
堂下趙奢躬身行禮未曾抬頭。有道是天子之怒,浮尸百萬。這趙王雖老,聲音也嘶啞微弱。但這一怒,也是驚的文武百官瑟瑟發(fā)抖。
吼完,趙丹喘了幾口粗氣。生生止住了殺意,李牧已經(jīng)隱隱成了趙國的支柱。李牧死了,趙國無將可用,必然被滅國。
趙丹無力地揮揮手:“去!把李牧給我找來!”
門外候著的內(nèi)侍聽聞,一聲長喚:“王令!宣李牧將軍!”
接著,一聲聲內(nèi)侍長喚從王都一路傳出,傳至點將臺,一內(nèi)侍跨上馬。
隨著一聲蕭蕭馬嘶,只見一黑影竄了出去,直向南門。
出了南門,便見其直沖沖朝李牧府邸奔去。這一路也不知道驚了多少行人。還好這騎馬之人著了一身宮廷內(nèi)侍的服飾。要不然肯定會被這些囂張慣了的貴族老爺直接拽下馬來。
內(nèi)侍到了李牧府,下馬剛向門口小廝傳話,卻被告知李牧將軍身體不適,在臺城的別院休養(yǎng)。
內(nèi)侍不敢怠慢,慌忙上馬,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又向城南奔去。
這邯鄲城外,有大小城邑十余座,如眾星拱月將邯鄲城抱在正中。一方面勞動人口足夠,能提供王城足夠的生活用度;一方面也起到了護衛(wèi)王城的作用。民間有十二連城之稱,實際上不止十二座。具體多少,沒人一一數(shù)過,但至少也有二十。
臺城位于邯鄲城南十五里,就算路有積雪,騎馬奔襲,兩刻鐘足矣。
內(nèi)侍尋至李牧別府,翻身下馬,取下腰間木符向看門小廝一亮,道:“有王命!宣李將軍入宮!”
小廝不敢怠慢,打開門將內(nèi)侍迎了進去,自己走向后院,尋李牧去了。
李牧在書房抱著一卷兵法讀著,卻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不禁皺了皺眉頭。
自打廉頗被罷官,廉府被封。李牧就覺得心涼了。
那天他是跟廉頗一起去的廬陵君府,殺沒殺門客,他心里也有數(shù)。本想找趙王求求情,可連趙王的面都沒見到。想找人幫幫忙,一聽是幫助廉頗,都推脫了。幸虧被唐堂收留下了,以后當個富家翁,一輩子平平安安的,也挺好。
這諾大的邯鄲,一點人情味都沒有,李牧干脆就躲得遠遠的,不想再看見那些人的丑陋嘴臉。
每日這個時候,都是他看書的時間,李牧喜清凈,所以早就吩咐下去了,不讓人過來打攪。
“什么事?”李牧壓下怒火,把竹簡往桌上一放,嘶啞著嗓子問道。
“將軍,有王命!”
李牧聽聞,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王命?
這個時候趙王有什么事?
但在自己告病時來喚,定有要緊事。
……
前廳,內(nèi)侍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急躁地在踱著步,他知道今天趙王急招李牧將軍進宮的原因,這可是事關(guān)趙國生死存亡的大事啊!已經(jīng)出宮這么久了,若是王等急了,怪罪下來,那可如何是好?
自己一條賤命死了也就死了,李牧將軍可出不得事啊!
“敢問李將軍還要多久才能出來,咱家真有要緊事!”內(nèi)侍仰頭看看天色,向身旁的小廝問道。
小廝端著水壺,給內(nèi)侍把水杯給滿上,禮貌地笑了笑:“大人說笑了,主人家的事,我們這些奴才怎么知道?大人先喝口水吧!”
“喝喝喝!咱家都喝了十來杯了,這灌了一肚子水,你也不怕我在馬背上被顛吐?”內(nèi)侍沒好氣地說道。
“哈哈哈,對不住對不住,讓內(nèi)侍久等了!”李牧的笑聲從后頭傳來。
內(nèi)侍眼睛一亮,這李將軍終于來了,也不顧是不是越禮,一步跨上前,對李牧說道:“將軍,快隨我入宮吧!王快殺人了!”
李牧仰頭一笑,捋了一把長須:“內(nèi)侍莫急,我已經(jīng)讓人備馬了!不差這一點功夫,要不我請人備下薄酒,咱喝上一杯!”
內(nèi)侍心頭一喜,這些將軍都不喜閹人,若是平常,自己絕對千恩萬謝,屁顛顛兒留下來……可現(xiàn)在,不敢啊……
“將軍說笑了,王可等急了!”
“好好好!”李牧又是一陣笑,走出門去,內(nèi)侍趕緊跟上。
……
二人二馬在路上飛奔著,內(nèi)侍稍稍落后李牧半匹馬。兩匹黑馬如兩柄飛箭,直向邯鄲插去。
“內(nèi)侍你可曉得王喚我有何要緊事?”李牧駕著馬,朝身后的內(nèi)侍問道。
“將軍,燕國軍六十萬,車兩千乘不日來犯!王喚將軍入宮探討應(yīng)對之策!”
“什么?”李牧心頭大震,這栗腹當初果然沒安什么好心,趁此機會來犯,分明是要滅了趙國。
六十萬?當真看得起我們??!
“駕!”李牧一夾馬腹,馬速再快了幾分?!皟?nèi)侍!快!我們速速進宮!”
李牧腦子里迅速想了一遍對策,對比了一下敵我力量。
此戰(zhàn),不一定會輸!
燕軍六十萬,雖然眾多。但燕國地處偏僻,已經(jīng)多年沒有起過戰(zhàn)事。都是一群沒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新兵蛋子,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燕國除了樂間,也沒有其他將才。
李牧心頭打起了小九九。
自己若是出戰(zhàn),他有八成把握能勝。到時定然名聲大噪,讓世人知道趙國不止有廉頗,還有個李牧!
我李牧不止能打匈奴!
可是,廉老哥呢?
自己的風頭若是蓋過了當初的廉老哥,那他恐怕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一方面是自己的前途。
另一邊是自己的偶像、自己的領(lǐng)路人。
李牧知道該如何選擇了,右手撫了一把胯下戰(zhàn)馬的頭。
老伙計啊,你也陪了我好幾年了。戰(zhàn)場上辛苦你了。但你也舍不得一代大將就此蒙塵淪為黔首吧!
伙計,對不起了!
老伙計,你放心,以后我定不會虧待你!
想著,李牧下定了決心。微微扭頭向身后看去,見內(nèi)侍沒有注意自己。右手順著馬身肩胛骨后角,沿肘肌下滑,至第五肋前。
認準了位置,李牧右手拇指扣在食指尖,食指第二指節(jié)凸起。用力擊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