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去哪兒?”
“一會就知道了。”蘇若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
熟悉的商鋪,熟悉的街道,還有來來往往卻從不記得的人群,但依然可以在其中找到幾張熟悉的面龐。
茶樓之中,茶客滿座,依舊是她離開時的歡聲笑語。
掌柜低頭不停地打著手中的算盤,小東還有一兩位她從未見過的小二,在席間來回穿梭,四處奉茶。
蘇若琉帶著小町剛踏進茶樓,便有人立即迎了上來,問道:“這位客官,幾位?”
她只擺了擺手,那店小二便扭頭離開。
“小姐,您說的地方,就是這里啊?”小町附耳詢問道。
“是啊,就是這里?!?p> “可是小姐……”小町正想說,方才的店小二一見蘇若琉擺手,便不再理會她們,著實是沒禮貌了些。
可隨后,小町便見蘇若琉徑直走到掌柜面前,以為要同他理論上幾句,可誰知,蘇若琉只喊了聲“掌柜的”。
掌柜先是一愣,旋即放下手上的事情,走到蘇若琉的面前,細細打量,笑道:“可是姑娘?姑娘回來了!”
“掌柜,可否需要我來幫您算上一算?”蘇若琉輕挑了雙眉。
“不用不用,姑娘快些去里頭坐坐,婆婆可想你得緊,一會兒,可別忘了給我們剩點?!?p> 二人相視一笑:“掌柜,難不成我不在茶樓了,婆婆還不給你們做好吃的了?”
蘇若琉和掌柜的連番打趣,聽得小町一愣一愣,許多瑣碎的信息在她的腦中交織,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小姐不僅與掌柜相識,還與茶樓中其他人相識。
她驚訝地望了望自家小姐,自小姐來到府中,她從未見過小姐出府幾次,又怎會認識茶樓中的人?
思索間,她聽見蘇若琉說“我們?nèi)ダ锩妗保隳灸镜馗谔K若琉身后。
茶樓的院中,唯有一棵高至屋頂?shù)娜袅駱?,正值初夏,枝葉茂盛,青翠欲滴,還有零星的幾朵早開的若榴花點綴其間。
適逢微風(fēng)拂面,枝葉搖曳,正好掉落一朵若榴花于蘇若琉手中。
“小姐,我們到這兒做什么?”小町眨著疑惑的雙眼問道。
蘇若琉微揚嘴角,含著挑逗意味,將手中的那朵若榴花放在小町的手上。
“一會兒,把這畫下來?!碧K若琉又指了指后廚的方向,“走,我們先去那兒?!?p> 茶樓似乎來了一批新人,后廚之中,有一大半的人,蘇若琉并不認得,還未想通其中緣由,便被人打斷了思緒。
石婆婆起初奇怪后廚怎會有閑人靠近,走近一瞧,一眼便認出了蘇若琉,連忙拉著她的雙手,到?jīng)]有油煙之處,方開口道:“姑娘回來了,怎么也不說一聲?我這便去做些點心,給姑娘嘗嘗。”
“婆婆,婆婆?!碧K若琉連忙將石婆婆拉住,“婆婆不急,若兒想問,可還有若榴餅?”
石婆婆一愣,忽然輕拍腦門,笑道:“有有有,瞧,這人老了,記性也不好了,倒是還有幾個,放在冰窖中,姑娘稍等,我這就去拿來給姑娘?!?p> “小町兒?”蘇若琉雙手相交,再一次微揚嘴角,故作正經(jīng)地囑咐道:“去找筆墨,記得把這朵若榴花,絲毫不差地畫下來?!?p> 小町面露難色,哀求道:“可是小姐,我不會畫畫?!?p> 蘇若琉邊嘆氣,邊拍了拍小町的肩,無奈道:“這可沒辦法呀,誰讓我家的小町兒認花只知顏色呢?”
“小姐……”
蘇若琉憋笑著點了點頭:“好了好了,快去吧,一會接你回府,乖。”
“知道了,小姐?!毙☆诡^喪氣地轉(zhuǎn)身離開。
蘇若琉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禁掩面而笑,這時,石婆婆在她身后叫住了她,遞上茶樓中僅剩的若榴餅。
“嗯,好吃?!碧K若琉咬上一口,頻頻點頭,“婆婆,沒想到冰鎮(zhèn)的若榴餅更好吃些。如若烈日當(dāng)空,還能去去暑氣。”
“姑娘喜歡便好,待院中若榴花開時,我便多摘些,到時給姑娘多做些?!笔牌艤睾偷穆曇?,宛如蘇若琉早已離去的外婆仍在當(dāng)時。
蘇若琉順著石婆婆的視線,看向院中的若榴樹,許多往事一如此刻浮現(xiàn)眼前,她的喜怒、她的打鬧,全藏在這棵若榴樹的樹蔭之下。
她淡淡一笑,乖巧應(yīng)聲:“好?!?p> “對了,婆婆,如今我也是蘇家小姐,不在宮中了?!碧K若琉面朝著那棵若榴樹,好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提了一句。
“原來,前些日子說的,蘇府尋回流落在外的女兒,便是姑娘?!笔牌挪]有詢問其中緣由和細節(jié),而是繼而望著蘇若琉平靜的側(cè)臉,喃喃道:“不在宮里了,也好,也好……”
似有水氣氤氳,輕染了雙眼,石婆婆用衣袖拭去眼角多余的憂愁,隨后只道自己還有事,便離開了。
蘇若琉亦是再站了一會兒,便去找小町,看了她手中的畫,掩笑道:“小町兒,畫得如何?”
“小姐,我本就不會,您還讓我畫,分明是在為難我?!毙☆刈谂_階上,看著手中所謂的花,是一朵花的輪廓也看不出。
蘇若琉走到她身旁坐下,笑道:“日后見到所有紅花,便全是若榴花,就是你手上的這朵?!?p> “知道了,小姐。”小町的眼珠忽然轉(zhuǎn)了一圈,興奮問道:“小姐,那您之前繡的紅花,是不是便是若榴花?”
蘇若琉本以為小町開竅了,正欲欣慰地點點頭。
誰知她冷不丁地又說了一句:“不過小姐,小町這畫畫的技藝,應(yīng)同小姐差不多,不然今日見到若榴花,小町在如何蠢笨,也會記起小姐此前繡的紅花會是若榴花。”
蘇若琉垂下眼角,嘴上苦笑道:“你無藥可治了?!?p> 說完,她立即起身離開,任憑小町如何叫喚,她也不曾回過頭。
“姑娘這就走了,怎么不……”掌柜一見蘇若琉從院中出來,便開口問道。
誰知她仿若未聞,徑直而去,害得小町小跑跟在身后。
掌柜只笑著搖了搖頭。
茶樓外似有一陣涼風(fēng)拂過,掠去了她所有的煩躁,卻難除她身后的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