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晴空萬里,一處客院房頂之上,有個半大的小伙翹著腿坐著。
他看著隔壁空空的小院,對院里正在練掌的男子問道:“老于,這傅喬他還會回這里嗎?”
老于一邊練掌一邊回答:“那公子應(yīng)該是不會再回此處了?!彼f著兩掌用勁往上一推,院里便有股氣波自他掌心,蕩漾而出。
連星舒手托著下巴,甚是無聊:“那么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玉峨山咯?!闭f著他又對老于提議:“兄長不在,老于帶我出去走走吧?!?p> “不行,”老于立身收掌,吐了口氣,便轉(zhuǎn)過頭看著連星舒:“大公子讓小公子修煉,小公子應(yīng)當好生修煉才行,只要小公子把今日的劍式練完,便可出去走走了?!?p> 他話說完便暗自搖頭,這小公子生性天真,于修煉甚是不上心,三天兩頭的便喊累。
他看著已經(jīng)橫躺在房頂?shù)倪B星舒,心想著,若不是跟了二大爺幾年,小公子的心性也不至于如此散漫。
說到那個二大爺,老于對于二大爺?shù)钠沸猩跏峭贄墶?p> 他自己荒廢修行,沉迷于酒色也就算了,竟也會做些婦人之事,暗里時常挑撥兩位公子的關(guān)系。
這便是大公子不讓小公子去別宮的原因,可惜小公子年紀尚小,不知大公子用心良苦,反而處處同大公子作對。
連星舒從房頂上躍下,他拿起石桌上的長劍,馬馬虎虎的揮舞了幾下,“沒勁?!闭f完便將長劍丟于石桌上,隨后進了內(nèi)室,張開雙手倒于床榻上。
這個又窄又破的小院,他待久了都快要瘋了,真搞不懂兄長為何對他如此嚴厲,哪都不讓去。
就如二叔所說的,將來接管連經(jīng)宮的是兄長,又不是他。
他百般無聊的看著房梁,想著,他真的好想去找二叔啊,二叔帶他去的每個地方都能讓他大開眼界,可比這枯燥無味的修煉好玩多了,那些漂亮的仙子們,長的好看說話也溫柔好聽。
他又想起二叔對他說的話,他覺得二叔說的對,他本就是連經(jīng)宮的小公子,旁人畢生努力都不一定得到的東西,他一出生便全部擁有了,那修煉不修煉的又如何。
老于端著茶水進來了:“小公子,今日的劍式還沒練呢?!?p> “不練不練?!闭f著他翻過身去,拉了被子將頭蓋住,“天天練劍煩死了?!?p> 老于又將他勸了一會,可他依然躺著不動,老于只好嘆氣離開了。
老于一走,他便將懷里的傳信符拿出來,給他二叔發(fā)了符信。
他想了想,覺得離開老于的視線,還是得有二叔的幫忙,不然被老于盯著,他是耍什么都不得勁。
良久過后,他二叔才給他發(fā)來傳信,他心下一喜,以為二叔定會給他想了個妙計,助他脫離苦海。
誰知他躲在被窩里,將傳信符攤開一看,顯現(xiàn)的字跡卻是讓他潛心修煉。接著傳信符又傳來一行字:兄長如父,不可不聽,兄長之言,不可逆。
短短一行字看完,連星舒心底卻窩起一團火氣來,他掀開被子氣鼓鼓的走出內(nèi)室,將石桌上的長劍拿起,胡亂的發(fā)泄起來。
老于在一旁看的一頭霧水:“小公子,你這是做什么?你這劍式練的可是毫無章法啊。”
“老于,你閉嘴,老子我要瘋了?!?p> “那不如,我們回連經(jīng)宮吧。”
連星舒一邊揮著劍一邊喊:“不回?!?p> 在連經(jīng)宮里,祖父也一樣會將他看管的嚴厲,他好不容易借著,要看長澤君引雷之事出來透透氣。
結(jié)果在外面,兄長也一樣管著他,他又不是十歲孩童,為何做什么事他們都不允許。
連星舒心中極為煩悶的大喊著:“我要煩死了……”
老于見狀便小心翼翼的提議道:“那,我們出去走走?”
連星舒把劍一扔:“走什么?你當是遛狗嗎?”說罷他便又回了內(nèi)室,隨后“砰”的一聲將門用力關(guān)上。
老于看著連星舒如此性情,忍不住長長嘆了一聲。
想他當年像小公子這般年紀時,便四處奔波尋師學技,日日修練不敢有一日偷懶,方有今日成就,而小公子卻……想罷,他又暗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
霧氣朦朧的六重山里,那被結(jié)界保護著的閑庭,并無一絲霧氣。
傅喬站在窗邊看著閣樓外,那山間里林木青翠,溪水潺潺,鳥語花香。
然而傅喬卻是無心欣賞,她將窗戶關(guān)上一半,回過頭,那床榻上的長澤君依舊未醒。
自那夜長澤君吐血暈倒后,至今日已經(jīng)是昏睡了兩日兩夜了。
長路手端著一碗紅色藥漿,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傅喬公子,克叔的藥漿熬好了?!?p> 傅喬忙走過去將藥漿接過來,“長路,你將長澤君扶起,我來喂藥?!?p> “好。”
長路說著便小心的抱著長澤君的頭,將他慢慢的扶坐起來,然后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以方便傅喬公子喂藥。
傅喬一手端藥,一手用細長的藥匙將藥攪了攪,然后吹了吹,方才用藥匙舀了一小點藥漿,又將藥漿吹溫,這才小心的喂到長澤君嘴里。
她每喂一口,長路就用手將長澤君的下巴往上托了托,如此那藥漿便會流入他的腹中。
一小碗藥漿,傅喬足足喂了半個時辰,才將藥漿喂藥,她將藥碗放在榻旁的圓凳上。
長路則慢慢的將長澤君放躺下去,傅喬忙將薄被拉上去,給他蓋好。
她看著他今日如此蒼白的容顏,甚是憂心忡忡:“但愿長澤君快些醒來?!?p> 長路站在一旁,抹了抹眼:“長澤君從未有過如此模樣?!闭f著他便拿了藥碗低頭快步走出去了。
傅喬抓著衣袖擦了擦長澤君嘴上的藥跡,她想著,靈池會對長澤君的雷傷有效果嗎,不如帶他回太乙門試試。
她去找克叔,把她的想法同克叔說了,克叔卻拒絕了。
他聲音嘶啞的說道:“傅喬公子的好意,老朽心領(lǐng)了,只是公子還是不要移動的好,待他醒了便可到靜室閉關(guān)修養(yǎng),如此便好。”
“那好吧?!?p> 傅喬又回到長澤君的榻前坐下,將他守著。
五日后,長澤君方才慢慢的睜眼,他微微側(cè)過頭,便看到燭火籠旁,那以手撐著頭閉眼休息的傅喬。
她的眼下有兩道淺淺的墨色,想來在他未醒的夜里,她是一直守著他的。
他自是知道自己的傷勢,他清楚被天雷擊傷所帶來的傷害,是何其嚴重。
雖然那時在峰頂上,他替她匆匆把了脈搏,然而后來他一想,還是再去看一眼吧,如此他才能安心閉關(guān)修養(yǎng),不若,那被天雷滅散的魘氣只怕還是會出現(xiàn)。
他醒來不過片刻,傅喬突然睜開眼睛,當下她便對上了長澤君那溫柔的眼神。
傅喬見他醒來,頓時欣喜起來,她微微俯下身去:“長澤君,你醒了?”
“嗯,我醒了,你幫我喚克叔來吧。”
“好?!?p> 傅喬正要轉(zhuǎn)身去找克叔,誰知克叔早已悄無聲息的站在她身后了。
“克叔?”傅喬被嚇了一跳,隨即又高興的對克叔說道:“長澤君醒了?!?p> 克叔點點頭,“也該醒了,不然再睡下去可就醒不來了。”他說著便讓剛進來的長路,將長澤君扶進靜室。
傅喬不解:“他剛醒,不是應(yīng)該多躺幾天再閉關(guān)嗎?”
長澤君在長路的攙扶下,慢慢起身,傅喬忙蹲下身去幫他穿好鞋子。
長澤君有氣無力的同她解釋道:“靜室里布了符印,有助于我養(yǎng)傷?!?p> 待傅喬幫他穿好鞋子起身后,他問她:“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強忍著身體難以承受的不適,斷斷續(xù)續(xù)的問她:“是回師門、還是、去玉峨山,又或者是要四處游歷?”
傅喬還未回答,克叔就開口了:“傅喬公子,六重山景色怡人,不如就小住一段時日吧?!?p> 傅喬求之不得,當下便答應(yīng)了,長澤君見她答應(yīng)住下,便不再詢問,安心的隨克叔進了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