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傅喬停下手中揮舞的木劍,她呆呆的看著灑落在地的花瓣。
片刻后再一次將一重的劍式揮舞起來,只是劍尖的劍氣卻再也沒有出現(xiàn)。
她心下終于明白,為何會有諸多修劍的修士放棄修練此劍法了。
除了難以修煉外,那練過一重后劍勢不增反而弱了,跟其它越練越強(qiáng)的劍法劍訣比起來,這十悟劍法當(dāng)真不是最好的選擇。
小傅喬見劍勢消失無存,面上倒是有幾分遺憾,不過她心底的想法還是極為堅(jiān)定的。
她深吸一口氣后再度將劍法練起來,地上藕色的花瓣被踩在她旋轉(zhuǎn)的腳印下。
江長老按著約定好的時(shí)間來了。授劍先生忙把余下的孩童喚過來,幾個(gè)孩童興奮的緊挨在一起。
他們的十悟劍法還未練通一重,竟也能拜入仗劍峰,這種事對他們而言真的是極為幸運(yùn)了,小傅喬則安靜的站在他們的后面。
江長老再度將孩童們掃過一眼,他冷冽的眼神最后落到小傅喬身上。
突然,他快步走至小傅喬身旁,伸手放至她的頭頂上,隨后他嚴(yán)肅的臉上,便帶了幾分惋惜。
“可惜了……”
教書先生心下了然,而授劍先生則是暗自嘆了口氣。
最后,小傅喬沒被江長老帶走,畢竟他帶走的孩童夠多了,實(shí)在沒必要再帶一個(gè)修練不了,其它劍法劍訣的孩童,即便她天資聰穎。
廣場上只余小傅喬一人,她低著頭,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授劍先生看不到她的神色,但也知道這小女娃心里不好受,他同教書先生說道:“大山兄,這女娃要如何是好?”
“這樣吧。”教書先生想了想:“到時(shí)你將山中管事婆子遣散后,便帶著這孩子一同離去吧,那時(shí)你再幫她尋個(gè)好些的宗派。她天資不錯,會有宗派收她入門的?!?p> “也只能如此了?!?p> 教書先生看著小傅喬問她:“女娃娃,你可后悔?”
小傅喬搖搖頭:“不后悔。”
教書先生嘆氣:“若真君看到你心性如此堅(jiān)定,他定會欣慰,可惜我們扶蘇院正臨生死關(guān)頭,實(shí)在無暇顧及他事。不然定會親自將你送往蒼雪山。”
以這女娃的資質(zhì)做不了親傳弟子,做個(gè)雜役弟子總是可以的。
小傅喬對拜入蒼雪山一事,早已不抱希望了,她對先生笑了笑:“就如先生所說的,萬事隨緣吧?!?p> 教書先生點(diǎn)點(diǎn)頭,“你自己看得開便好?!蹦┝怂终f道:“去吧,練劍去吧,他日你便同小山先生一起走吧?!?p> 小傅喬點(diǎn)頭后,便離開廣場往老梅樹那邊走去。
老梅樹上的細(xì)枝又冒出了新的花骨朵兒,淡淡藕色的小花苞,躲在即將凋謝的花瓣下,只待那些花瓣一落下,它便可大膽的隨風(fēng)綻放。
色彩斑斕的霞光總是如此迷人,小傅喬靠坐在老梅樹下,靜靜的看著漫天的紅云。
她難得欣賞一次夕陽西下,不過她累極了,很快便伴著霞光睡著了,待她醒來時(shí),已是繁星閃爍的夜間了。
她半睜著眼,覺得周圍甚是靜謐,竟無一絲雜音。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因此處,只余她一人而有的感覺。
她站起身來,因躺的久了她的身體有些僵硬,她站原地扭了扭腰身后,便將旁邊的木劍握起,而后走至平地中間練起劍來。
夜晚的涼風(fēng),將她額間稍長的秀發(fā)吹的飛揚(yáng)起來了。
一身冰藍(lán)色衣飾的長澤君,不知何時(shí)立于梅樹下,他看著那在清風(fēng)里握劍旋轉(zhuǎn)的小姑娘。
他只需一眼便看出來,這小姑娘已將十悟劍法練過一重了。
想來這就是為何扶蘇院的孩童里,只余她一人的原因吧。
若無其它,諸多宗派是不會把資源,浪費(fèi)在一個(gè)體內(nèi)經(jīng)脈走勢,已成定型的弟子身上的。
除非是些專務(wù)雜事的雜役弟子,然而對這修練極為勤勉的小姑娘而言,未免太可惜了。
小傅喬將劍式練完后,便看到老梅樹下的長澤君,她以為她眼花了。
待她揉了雙眼后,那藍(lán)色衣擺輕飄的長澤君,依然雍容閑雅的站在藕色梅花下。
小傅喬甚是驚喜的小跑過去,對著長澤君行了見面禮,她憨憨一笑:“長澤君?!?p> 長澤君低頭看著她:“你已將十悟劍法練過一重,可是無人收你入門了?”
小傅喬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本來是要拜入仗劍峰門下的,可惜最后還是被留下了?!毙「祮套炖镎f著可惜,可面上卻無分毫遺憾。
“扶蘇院的先生們,可有將你安排妥當(dāng)?”
小傅喬皺皺眉:“還未知,不過教書先生讓小山先生帶我一起離開?!?p> “小山先生?是那位授劍先生吧。”
小傅喬點(diǎn)頭:“正是授劍先生?!?p> 長澤君雖來過扶蘇院數(shù)次,然而他每每來時(shí),便是直接去了藏山閣。
扶蘇院里原來授劍的先生是位修士,不過現(xiàn)在扶蘇院內(nèi)的修士們,都聚在藏山閣上的符陣內(nèi),能在此時(shí)離開的先生,想來不是修玄者。
長澤君微涼的目光看向山間深處,他覺得扶山真君撐不了幾時(shí)了,突然他衣袖下被人晃動著。
小傅喬輕輕拉著長澤君的衣袖,似乎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
她緊張的舔了舔唇方才開口:“不如長澤君將我收入蒼雪山吧,做個(gè)雜役的弟子也行。”說著她又補(bǔ)充了一句:“我能吃苦,也不怕吃苦。”
長澤君頗有些意外,“你想入蒼雪山?”
“想啊,甚想拜入蒼雪山?!?p> 她做夢都想,小傅喬抬頭同長澤君注視著,“蒼雪山乃是修玄界中的名門正派,又享有盛名,扶蘇院里的好多人都想拜入蒼雪山的。可惜蒼雪山從未在扶蘇院收過弟子?!边@一次她倒是滿臉遺憾。
長澤君聞言竟笑了,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讓小傅喬覺得她,仿若是看到了梅花綻放的時(shí)刻。
她看著長澤君俊雅的笑顏,呆呆的說道:“長澤君你這次笑的樣子跟以往不同呢。”
“你膽子倒是大。”他看著小傅喬熠熠生輝的眸子:“極少有人能同你一般與本君對視?!?p> 小傅喬聽了更是大膽的,將長澤君的雙眼仔細(xì)看了一番,然后驚嘆:“長澤君雙目如星,甚是好看?!?p> 她知道她若是離開了此處,怕是此生都不會再遇長澤君一次了,倒不如現(xiàn)在大膽的將長澤君看個(gè)仔細(xì)。
對于小傅喬這般無禮的舉動,長澤君倒未責(zé)怪,只是將自己的視線移開。
“你既如此想拜入蒼雪山,那我便允許了?!?p> “長澤君,你……當(dāng)真同意我拜入蒼雪山?可我已經(jīng)不能修其它劍法劍訣了?!?p> 長澤君低頭看著她:“原來你是知道的,那為何還將十悟劍法練過一重?”
“因?yàn)槲矣X得十悟劍法,不該只是拿來給初入門的弟子練手,它強(qiáng)大的劍式應(yīng)該被傳承下去。”
小傅喬說著轉(zhuǎn)頭看向黑黝黝的遠(yuǎn)處,繼續(xù)說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將它練至四重,但我還是想將此劍法練下去,一直練下去。”末了她還調(diào)皮的眨眨眼睛:“萬一我成功了呢!”
長澤君不想這小姑娘竟有如此見地,虧的仗劍峰在千年前還名為悟劍峰,若他們聽得這小姑娘所說的話,可會感到羞愧?
他的眼神在小姑娘一直纏著,紗布的右手上掃過,她手上的傷一直在,說明她練劍從未中斷過。
小傅喬見長澤君不出聲,便忍不住問他:“長澤君你剛剛說的,同意我拜入蒼雪山是當(dāng)真,還是敷衍我?”
“自是當(dāng)真?!?p> “那是明日將我?guī)ё邌???p> “明日怕是不行?!?p> “為何?”
長澤君微微一笑同她解釋:“我本是路過此地,我還得前往連經(jīng)宮一趟。此番往來只怕會花上些時(shí)日,若將你帶著則有諸多不便?!?p> 長澤君見她面上失望至極,心知她認(rèn)為他是在敷衍她。
長澤君從袖中錦袋里,取出一支碧青透亮的短笛,“此玉笛名為月極,贈于你,以它為信物。兩月內(nèi)自會有人前來,將你帶往蒼雪山?!闭f著長澤君便將玉笛遞給小傅喬。
小傅喬抬頭看了看長澤君,見他面色柔和,方才伸手將玉笛接過。這支溫潤細(xì)膩的玉笛,被她緊緊的握在手中。
“長澤君,我信你?!?p> 長澤君微微一笑,極為自信的說道:“從未有人會不信我?!闭f罷他便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小傅喬站在老梅樹下,目送他修長的身影在石子路上漸行漸遠(yuǎn),最后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
小傅喬后退著靠在老梅樹上,她將手中的玉笛對著月光看了又看,來回的摸了許久。
她真不敢相信,長澤君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答應(yīng)了她,那么她以后也會是蒼雪山的弟子了。
她抬頭看著天上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心下覺得今晚的月亮,是她人生中最圓最亮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