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留下了東西
陳玉玲離開了,牧羊整天無所事事,要么去大街上閑逛,要么去老爸公司轉(zhuǎn)轉(zhuǎn),百般無聊之下,他報了一個駕校,如此一來,他去公司就更加勤快了,那里可有不少免費的師傅。
這天,他收到了一條短信,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牧羊,明天你能來一趟鐘若若的住處嗎?有東西要給你。
牧羊反復(fù)看著短信,猜想是誰發(fā)來的,糾結(jié)了半天也沒有確切的答案,發(fā)短信去那邊也不回。第二天中午,到了鐘若若的住處,門是開著的,鐘夢欣正坐在屋里。
“是你??!”牧羊恍然。鐘夢欣他是認(rèn)識的,鐘若若的妹妹,見過很多次,只是不知道這次鐘夢欣找他干什么。
“進(jìn)來吧?!辩妷粜勒泻裟裂蜻M(jìn)屋。
“你找我有什么事?”牧羊心里知道她找他來必然是因為鐘若若的事情,難道鐘若若有什么話留給我嗎?
“昨天說了,給你一件東西。諾,在那里?!辩妷粜乐钢鴷郎系囊慌杌ㄕf道,“這是姐姐去買的花,她日記里說好像是要送給你的,你帶走吧!”
“那花,”牧羊凝視著桌上的風(fēng)信子,花早已落了,葉兒倒還像是老樣子,最初買的時候應(yīng)該——思索至此,牧羊心內(nèi)感觸萬千,遂開口道,“那其實也不是我的?!?p> “我知道?!蹦裂虻姆磻?yīng)似乎全在鐘夢欣的意料之中,她不緊不慢地說道,“她挺喜歡花的,但是不樂意自己養(yǎng),有點懶得過分了。我昨天來的時候,桌上的水晶花瓶里還插著七支玫瑰,水都已經(jīng)發(fā)臭了。說那是玫瑰是因為我看了她的日記,我來的時候花瓣早就枯萎了,當(dāng)初走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清理一下。”
七支?牧羊明明記得是八支才對。
不待他多想,鐘夢欣就又說道:“你知道嗎?我和她的關(guān)系其實不是很好,明明是血濃于水的親姐妹,可就是感覺不到很親密。以前許多話她不和我說,不過她上了高中后好幾次她和我聊天,所說的對象都是你。她那個性子,竟然能從高二開學(xué)開始一直到離開前悄悄喜歡一個人卻不敢表白,真是難得。”
“高二,她……”
“她其實有點孤僻,但是不管怎么樣,她很在乎你。那時候的她,提起你的時候眼睛像是會發(fā)光?!闭f到這里,鐘夢欣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道,“她的生日你知道吧?”
“嗯!”牧羊點頭。鐘若若的生日他自然知曉,當(dāng)天他還為她準(zhǔn)備了禮物——一個紫水晶球。那是他以前和鐘若若放學(xué)去逛街時無意間在一家精品店里發(fā)現(xiàn)的,鐘若若很喜歡,可是當(dāng)時沒帶夠錢。
次日一早,牧羊就回到那家精品店,讓老板將水晶球包裝好,并請老板保密,說要是昨天那個女孩來問,不要將他買水晶球這件事說出去。在牧羊心里,這是給鐘若若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失而復(fù)得,必然能是一份意外之喜。
“那天你沒來,我問她為什么,她只說了一句牧小羊以后不會再管我了。那時候我能感受到她的心痛,盡管有一眾朋友陪她??墒窃谛牡桌铮钕胍木褪且粋€管她的人,一個讓她心甘情愿被管的人。只有你,能讓她笑得那么幸福,也只有你,能讓她那么落寞。”
鐘若若的生日,牧羊確是最該出現(xiàn)的人??上г阽娙羧羯涨安痪?,他和她已然漸行漸遠(yuǎn)。鐘若若一連數(shù)日沒有出現(xiàn)在學(xué)校。生日那天,牧羊無數(shù)次回頭看著那個空空的座位,無數(shù)次失望。他暗自想只要你出現(xiàn),哪怕只是來轉(zhuǎn)一圈就走,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去給你慶生。他的這個想法鐘若若不知道,別人誰也不知道。
晚自習(xí)后,他獨自一人來到河邊,將包裝紙撕掉?!班弁ā币宦?,水晶球消失無蹤,流水一并淹沒的,還有他心底的與鐘若若的友誼。
“她……”牧羊開口,可是不知道問什么。他覺得他辜負(fù)了鐘若若,就算無關(guān)愛情,他至少辜負(fù)了這段友誼。為什么當(dāng)初自己要對她求全責(zé)備,為什么自己要強(qiáng)加給她自己的想法,她是鐘若若,是一個切切實實的人,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傀儡。牧羊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錯得很離譜!她是自己的朋友,朋友之間,不應(yīng)該有這么多約束。我們總是期盼著他們好,可是他們某件事做不好是萬萬不能成為我們放棄他們的理由的,可惜明白太晚。
“她不讓我告訴你她的聯(lián)系方式?!辩妷粜廊缡钦f道。
牧羊沉默不語,在愛情里,總有一方是卑微的。鐘若若當(dāng)初嘗盡了這般苦,如今,留下的痛,合該他來承受。
“替我跟她說一句,兄弟,再見!”牧羊起身,抱著風(fēng)信子搖搖晃晃出了門。
他沒有攔車,信步在街上走,不知不覺來到了小吃街。他只能自嘲似的笑笑。所謂“信步”,其實是沿著心里的方向。
路過以前常去的小餐館,看著那些靦腆的相對而坐的少男少女,牧羊心里一陣酸,抱著風(fēng)信子匆匆逃離。
花盆里長不出參天樹,牧羊想把風(fēng)信子栽在院里,希望有一天,它能夠枝繁葉茂。可是看著那大蒜一樣的根部,他放棄了這個打算。
晚上七點多,牧天華開門進(jìn)來,臉色并不好看。
“媽怎么樣了?”顧宗蕓問道。
“還是老樣子,不過今天她告訴我想吃涼粉,我本來要去買,小義說待會兒他去,我等媽睡著就回來了。”
“那就好,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熱熱飯?!?p> “好!”牧天華看了一眼在客廳看電視的牧羊,發(fā)現(xiàn)他整個人身上散發(fā)出一種失落感,突然覺得很欣慰。殊不知,牧羊的失落,為的乃是鐘若若。至于他的奶奶,牧羊確是沒有太多感情。牧老夫人常住在叔叔牧天興家,尋常牧羊難得見上她一面,日子久了,感情也就漸漸疏了。再者老人如今90歲有余,身體并無病痛,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能夠壽終正寢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不久后高考分?jǐn)?shù)下來,牧羊得了664分,與陳玉玲聯(lián)系后才知道,他只高了她4分。如此一來,他們可以去同一所大學(xué),甚至可以去同一個專業(yè)。
至于報考什么大學(xué),牧羊并不是很在乎。照他的理論——不為學(xué)校盛名所欺!陳玉玲的選擇就是他的選擇。這是他們的約定,一起畢業(yè),一起上大學(xué)。陳玉玲的思路倒是很清楚,C大學(xué),教學(xué)質(zhì)量一流,離家還很近。
然而天不遂人愿,牧羊的決定遭到了牧天華的否決,牧天華不愿他去C大學(xué)所在的Y省,希望他去更繁華S省,并且S大學(xué)比起C大學(xué)來自是要強(qiáng)上一些的。這等于給牧羊的決定直接宣判了死刑。
牧羊自是要鬧上一通,可牧天華卻是不管,一臉無所謂,鬧便是鬧了,只要志愿按我說的填便是。牧羊心里以為此事還有轉(zhuǎn)機(jī),次日他才知道,牧天華對他進(jìn)行了經(jīng)濟(jì)管制。雖說中學(xué)期間他就受到管制,但每日總可以過一過小資生活。而現(xiàn)在,他每日的錢只夠在外面路邊攤吃一碗炒飯,而且出門必須搭公交,不然連車費都不夠,這等于是對他的變相禁足。更糟糕的是——他的準(zhǔn)考證不見了。準(zhǔn)是昨晚母親進(jìn)門送晚飯的時候拿走的,他用腳丫子想也知道,然而,他的腳丫子其實是不會思考的。
禁足的日子格外漫長,尤其是顧宗蕓、牧飛燕和牧金鱗三個人還要組團(tuán)對他進(jìn)行思想轟炸?;騽又郧?,或曉之以理,總之最后只有一句話——男人要以學(xué)業(yè)為重!
牧羊本以為自己可以堅持,可是他不曾料到,自己遠(yuǎn)沒有想象中那么堅強(qiáng)。轟炸沒幾日,牧羊就已經(jīng)失守,愛情與學(xué)業(yè),他選擇了后者。
他也想過要為自己爭取,可以選擇S省的S大學(xué),但不報考管理專業(yè)。他的想法最終通過了一半,牧天華告訴他必須選擇管理專業(yè),想要學(xué)別的專業(yè),那就去修雙學(xué)位。
牧羊?qū)嵲跓o奈,孤家寡人一個,準(zhǔn)考證還不在手里,他完全處于劣勢,沒有談判的資本。他給陳玉玲打了電話,問她志愿填了沒有,那邊回答已然填好了,問他這邊怎么樣,他只能回答快了,馬上就填。萬般無奈,他只有在一家人的陪伴下老老實實報了S大學(xué)的企業(yè)管理專業(yè)。在第二志愿里他如愿選了C大學(xué),雖然還是管理專業(yè),但心里略微覺得安慰。
自此開始,他與陳玉玲斷了聯(lián)系。他不敢跟她說他家里的決定,當(dāng)初如此信誓旦旦,如今卻就要違反,牧羊覺得自己實在是一個小人。
次日晚上7點多,牧天華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剛欲坐下吃口飯,電話突然打進(jìn)來。
掛了電話,牧天華不說一句話就跑出門,開車離開。顧宗蕓在門口叫了他兩聲,直道奇怪。
牧羊卻是突然站起來說:“媽,快去醫(yī)院?!?p> 牧老夫人近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記憶力直線下降,連自己的兒子也認(rèn)不出,想必大去之期不遠(yuǎn)矣。
被他怎么一提醒,顧宗蕓回過神來,最近家里,要說能讓牧天華急成那個樣子的,恐怕也只有這事了。
“我先去看看,你留在家里?!?p> “嗯?!蹦裂驔]有要去醫(yī)院的意思,他并不精通醫(yī)術(shù),也沒有可觀的財富,去了也無用,況且素來家中長輩離世,牧羊是從來沒有機(jī)會一睹遺容的。
牧天華從醫(yī)院門口一路跑到病房,推開門看見牧老夫人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媽!”他大步跑過去,跪在病床前,抓著母親蒼白的滿是褶皺的手,“媽,我是華子,你看看我,媽……”
“兒啊,你——來了?!蹦晾蠇D人睜開眼睛看著他,聲音幾不可聞。
“媽,是我,是我。”
牧老夫人眼巴巴看著他,緩緩?fù)鲁鲆痪洌骸皟喊?,你,你買涼粉——來了嗎?我想,吃一口?!?p> 牧天華的腦袋里嗡的一聲,像是落進(jìn)了一個無底洞,怎么也沒有盡頭。
他捏緊了手,回頭看了一眼牧義,緩緩說道:“媽,您別著急,我讓宗蕓去買了,她一會兒就來。”
“好,等等?!崩先丝粗〈采峡?,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再開口時,說的卻是,“想吃一口,老頭子……”
“媽,媽……”牧天華心下暗道不好,這里哪有什么老頭子,自父親去之后,老頭子這個稱謂他是再也沒聽母親提起過了。
沒有人回答他的呼喊,哭鬧聲與牧天華心里的寂靜就這么相容在這間病房。顧宗蕓推門進(jìn)來,看著病房里眾人的反應(yīng),趕緊轉(zhuǎn)身去叫大夫。
經(jīng)過一番檢查,大夫搖了搖頭,領(lǐng)著護(hù)士出了病房。
眾人哭了一番。顧宗蕓走去牧天華身邊,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牧天華聽罷,收斂了神色,道:“宗蕓,你和弟妹替媽穿好壽衣;小——天興,你去給媽辦理手續(xù),出具證明……”
一應(yīng)事務(wù)都處理完畢,堂祭之日,兒孫披麻戴孝。雖說喪葬乃是頭等大事,牧天華卻告訴牧天興不可大操大辦,所謂厚養(yǎng)薄葬,母親窮苦大半生,最知道節(jié)儉,不可違背她的意愿。
從老人離世開始,一個多星期,牧羊沒有見牧天華笑過。牧羊認(rèn)為奶奶壽終正寢,乃是喜喪,不過他也知道,死亡就是死亡,沾到喪事自然不容人高興,但他總歸不理解父親的悲傷。直到姐姐牧飛燕講起他才知道,父親并非全為奶奶離世難過,他怨的是他自己沒有滿足奶奶臨終的微薄遺愿,臨了也沒讓奶奶吃上一口涼粉,讓奶奶含恨而終。
牧羊未曾料到,父親負(fù)疚自責(zé)的源頭,竟然是一碗不過5塊錢的涼粉。
離去的人永遠(yuǎn)離去了,生活還是要回歸正軌。老人離世不多日,牧羊就收到了學(xué)校的電話,他的錄取通知書到了。這算是對這個不幸家庭的小小的慰藉。
手里拿著錄取通知書,牧羊心里不僅沒有興奮的感覺,反而越發(fā)覺得這是自己對陳玉玲背叛的鐵證。然而他又能怎么樣呢?木已成舟,他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在外面吃了飯,牧羊左手拿著通知書,右手提了一瓶水,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心里憐憫起來,想要給他一些錢,可是雙手又不方便,不自覺地便想著可以放在帽子里——隨即心里一陣酸,又想起鐘若若來。
時光銘刻的,往往是不起眼的點點滴滴,那些并未放在心上的小事,都是一顆顆傷心的種子!
時間一天天過去,報到的日子即將要來臨,牧羊已經(jīng)打理好包裹,整裝待發(fā)。等待的時光總是漫長,不能僅以等待去虛耗。牧羊正在家里刷書時,余雅楠打電話來邀他出去玩。
“我沒時間?!弊詮纳洗卧谛〕越肿⒁獾接嘌砰獙﹃愑窳岬膽B(tài)度,牧羊已漸漸疏遠(yuǎn)她。
“什么沒時間,快點出來!”電話里面的聲音是不屬于余雅楠的強(qiáng)硬,屬于李一凡。
“哦,地點?!眲倓偩芙^了余雅楠,轉(zhuǎn)口便答應(yīng)了李一凡,難得的是牧羊心里并不覺得尷尬。
“10分鐘后,Y廣場?!?p> “我盡量?!睊炝穗娫?,牧羊飛奔至洗手間,對著梳妝鏡捏著臉反反復(fù)復(fù)地看,不知不覺皺起眉頭。近來很少出門,這臉已經(jīng)無法見人了。
牧羊到Y(jié)廣場已經(jīng)是近半小時后,那還是李一凡打了電話催的結(jié)果,他終于理解,“化妝”真的是極其花時間的。Y廣場的桂花已然開了,花香乘著陽光馭著風(fēng)灌進(jìn)車窗里來。
李一凡告訴他她們正在奶茶店,要他過去,牧羊于是往廣場后方的奶茶店走。走到一個石凳邊,發(fā)現(xiàn)桂花樹下有一位年輕的婦女,正在伸手折桂花。在石凳上,站著一個小女孩,指著一枝桂花喊道:“那朵那朵,媽媽我要好大的那朵?!?p> 那婦女最后折了另外一枝稍細(xì)小一點的,她把小姑娘拉在懷里,拿著桂花問道:“寶貝,這朵怎么樣?”
“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毙」媚镆话汛虻艄鸹?,掙脫她的懷抱,指著桂花樹說,“我要的是那朵,好大的那朵?!?p> 她沒有回答,彎腰撿起被打掉的桂花,“寶貝,要是誰都要那么大一朵,我們以后來這兒就再也看不到桂花了?!币娕畠阂桓便裸露臉幼樱又f,“這些花就是樹的手和腳,你想想,把它們折掉的話,樹多疼呀?!?p> 小姑娘歪著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媽媽,那我們把這朵花種回去吧!”
給她這么一說,牧羊都忍不住笑了,婦女看了他一眼,禮節(jié)性的笑了笑,然后低頭對小姑娘說:“不用,這是樹先生送給你的禮物?!?p> 手腳——禮物,牧羊的內(nèi)心是震撼的,也許是指甲,他只能這么告訴自己,雖然這算不上是什么好解釋。
“哦!”小姑娘接過桂花,高興地說,“謝謝你,樹先生?!?p> “走吧,我們回家做飯等爸爸?!眿D女站起身,拉著孩子的手離開。
“好啊好啊,我要給爸爸看樹先生送我的禮物?!?p> 看著她們消失的背影,牧羊好一會兒沒有回過神來,在他的腦海里,此刻有兩個人的身影。
一個是女孩。去年中秋前夕,牧羊與鐘若若寧齊鴿谷小天等人來此,當(dāng)時鐘若若便叫牧羊去折一枝桂花。牧羊到了樹下伸出手卻沒有了要折的意思,但答應(yīng)了鐘若若的話又不能不算數(shù),于是乎他折了小小的一枝。遞給鐘若若的時候,眾人笑了他好一會兒,為此鐘若若還直說他秀氣,叫了他半個月的秀氣羊,牧羊最后只好請她好好搓了一頓。然而他不料,隔天鐘若若就一本正經(jīng)地對他說:“叫了半個月,我也覺得秀氣羊不太好聽,但是這也是我們之間不可抹去的歷史,為了紀(jì)念這半個月,我決定了,叫你——半月秀氣羊?!弊詈蟮慕Y(jié)果是牧羊狠狠出了一次血,陪她吃喝玩一整天才擺平。
另一個還是女孩。牧羊初中的時候,一天和路小希在學(xué)??磸V玉蘭,路小希突然問他:“要是有一座很大的花園,里面什么花都有,可是只可以摘一朵,你要摘哪一朵?”牧羊想了想,指著玉蘭花說:“就它吧!你呢?”他問路小希,路小希告訴他她一朵也不摘。
“喂,你在這里發(fā)什么呆?。 庇嘌砰闹裂虻募绨騿柕?。
牧羊笑笑沒有回答,鐘若若和路小希,算不上是他的秘密,可是他也不愿對別人說。
“我們等你半天,你就在這兒發(fā)呆?”李一凡問他。
“嗯!”牧羊欣然承認(rèn)。
“對你真是無語,我們?nèi)ツ膬和妫俊?p> 牧羊心道又是這樣,每次叫他出來總是不先想好去哪兒,都要臨時決定。
“問她?!蹦裂蛑钢嘌砰f。
“媳婦兒你說去哪兒?”
“我也不知道,好像都已經(jīng)去過了,不知道哪里比較新鮮。”
盯著牧羊看了一會兒,李一凡開口問道:“你練過跆拳道吧?”
“嗯?”牧羊反復(fù)打量著李一凡,他是練過跆拳道,可是她又是如何看出來的呢,上高中的時候他已經(jīng)離開道館了,平日里也沒有對眾人提及。若說李一凡單單看著他就能知道,牧羊自然是不信的,否則那眼力就太可怕了。那么她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看著牧羊一臉的疑惑,李一凡不由得莞爾一笑,說道:“別瞅了,我看過你的比賽,牧黑帶?!?p> “哦?!睂τ谀裂騺碚f,這算是比較合理的解釋了??墒撬弦淮伪荣愂浅跞臅r候,那時候他和李一凡可還不認(rèn)識,難道她能記住比賽場上的每一個人?
“我們?nèi)ツ愕牡鲤^看看吧!”李一凡提議道,然后拉著余雅楠問,“媳婦兒你怎么不說話?現(xiàn)在問他問題,牧黑帶會耐心給你解答的?!?p> 得了李一凡的許可,余雅楠拿了金牌令箭般地問道:“學(xué)了幾年?”
“呃,不記得了,幾年級開始學(xué)的來著?”
“黑帶幾段?”余雅楠并未糾結(jié)于上一個問題。
“一段?!?p> “一段,怎么這么低?”
怎么這么低——低。牧羊感覺自己的世界在崩塌,黑帶一段的評語是——怎么這么低。李一凡看著牧羊吃癟的表情,再看一眼一臉天真的余雅楠,忍不住大笑。
“是很低?!蹦裂蛑荒馨参孔约海艿秃艿?,上面還有二段三段八段九段十段呢!很低,沒關(guān)系,就是很低。
“為什么不考二段呢?”
“又不是你想考就馬上能考的?!?p> 余雅楠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眼神突然亮起來,追問道:“還要講資格?”
“對啊,因為我想直接升十段!”牧羊沒耐心的說道。
“你有病啊,能不能好好說話,別擠兌人。”李一凡罵道。
“我——能啊,我什么都能。我去買點水果吧,正好我也順便去看看韓老頭?!蹦裂蚣t帶的時候?qū)Χ挝皇翘貏e執(zhí)著的??勺詮纳撕趲?,比賽的時候把對手打得滿地找牙后,他就覺得段位不考也罷,反正打架的時候總不能因為對手比自己段位高就認(rèn)慫,于是牧羊直到離開道館也再沒升過段。
“韓老頭?”余雅楠問道,“誰是韓老頭?”
牧羊還來不及回答,李一凡卻是接話了,“你教練吧!”她隱約記得當(dāng)初看比賽的時候,帶隊的一方教練就是姓韓,至于叫什么名,她倒真沒注意過,她怎么想得到那個比賽里意氣風(fēng)發(fā)的黑帶一段會成為他的同學(xué)。
牧羊點頭說是,然后走向一家水果超市,裝了三個果籃,攔了一輛車往道館方向去。
走到道館門口,牧羊突然往里面跑,還邊跑邊喊:“哈哈哈,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孩兒們,我胡——呸,我牧漢三回來啦?!眱蓚€女孩子在后面看了啼笑皆非,盡管彼此是熟人,她們現(xiàn)在也有理由懷疑牧羊是精神病。
其人未到,其聲先至,牧羊剛進(jìn)門,道館里的學(xué)員看著他。他這才一愣,我天,這么多生面孔,我原來那些手下都哪去了?這功夫一個黑帶,一個紅帶趕緊跑到他跟前,對他鞠了一躬,道:“牧師兄好?!?p> “哈哈哈,小胖,你丫這都黑帶了?不錯,還有你,小二狗,這……”
“小子,真是好久不見?!蓖蝗挥腥嗽谒澈笳f道,牧羊脖子一縮,這人來得悄無聲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