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過往
戲園子今日照例入不敷出，幾個學徒根本定不下心練習，一個臉上還帶著些微殘留妝粉的男子走過來，皺眉訓斥了一句。
“你們這是像什么樣子？”
學徒們垂頭站在那不敢回話，但其中一個卻是膽大，抬頭問道：
“園主，我們還能在京城呆多久？”
被學徒喚作園主的男子眉頭緊鎖，回道：“這不是你們操心的問題?！?p> “外頭的人都說我們還不如街口要飯的，至少人還能吃飽飯?！?p> 有一個人開口了，其余的幾個學徒紛紛應(yīng)和。
“對啊園主，我們該怎么辦？”
這一聲聲吵得男子腦袋都要炸了，這時有人拿著一個信封走來，看到男子，揮手叫他。
“園主，有人給你留下一封信?！?p> 頓時，學徒們也不鬧了，男子接過信封回房間，走之前對學徒們說道：
“好好練，就算這戲園子散了，你們也好歹有一技傍身，就算是賣，也能賣個好價錢?！?p> 這句話讓幾個學徒紅了眼眶，正了正精神，繼續(xù)練習。
回到房間的男子摸著薄薄的信封，而且信封上并未有署名，男子只嗅到淡淡的香氣，仿若明月初現(xiàn)、帶著些微涼意，但細聞，只覺溫暖，而且男子還聞到一股草藥味。
這封信應(yīng)該是女子送來，或許是哪個戲迷。
男子拆開信封，里面裝的不是信，而是疊好的一張一百兩銀票，男子小心翼翼取出銀票，看見上面銀樓的印記清晰，并不是假，雙手捧著這一張薄薄的銀票，久久沒有回過神。
今天京城的戲圈子里傳出一個消息，樂語樓收到一個金主的資助，一改往日頹廢，直接包下京城最大的戲樓的單子，過幾天就要登臺。
此舉若不能揚名立萬，那么樂語樓就真正要被踢出京城的戲圈子了。
不過這些，李蕓并不知曉，她正在房間里試戴宴會那日的首飾，聽雨站在一旁，袖玉掀開簾子走進來，李蕓側(cè)頭望去。
“送過去了嗎？”
袖玉上前為自家小姐帶上一支朱釵，回道：“送過去了，不過小姐，你為何要幫一群下三流的戲子？”
李蕓偏頭打量著銅鏡中的自己，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哪怕是戲子，也想活下去，救人一命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一園子的人?！?p> “您總是這么好心?！毙溆襦猎沟?。
“錢財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如今我們在府里，用不到那么大筆銀子，不如先給需要的人。”李蕓眼角眉梢都掛著笑意，讓人心生好感。
聽雨站在身后看著一主一仆相處融洽，透過銅鏡，聽雨望著李蕓溫柔的笑顏，李蕓發(fā)現(xiàn)了，側(cè)頭道：
“聽雨，倉房里的賞賜你都整理好了嗎？”
聞言，聽雨垂頭道：“回大小姐，已經(jīng)差不多了，明日奴婢就將賬本送到您手里?！?p> “不打緊，這些我也不大懂，明日你教我看看，否則啊，我就是一個睜眼瞎。”李蕓打趣的說著，隨后看聽雨一身樸素，隨手拿起一根蝴蝶樣式的簪子，透過鏡子對聽雨說：“你過來?！?p> 聽雨疑惑地上前，按照李蕓的話半蹲下，之后便感覺到頭上多了一樣東西，李蕓收回手，滿意的說道：
“你瞧瞧這樣就好看多了，穿得那樣樸素，外人瞧見怕是要怪我苛待你了?！闭f著，李蕓扶起聽雨，“我這不比府里其他的院子，但你既然來了，我定不會虧待你?！?p> 這番話聽進聽雨的耳里，抬頭看了李蕓一眼，不過這時李蕓已經(jīng)在和袖玉說話，并未注意到她，聽雨摸了摸發(fā)髻上的簪子。
次日，李蕓從金氏院子里請安出來，現(xiàn)在的金氏看著極為疲憊，厚厚的妝容都無法遮掩，李蕓請了安就被金氏打發(fā)走了。
看守李府大門的侍衛(wèi)過來通報李蕓，說有個大漢來到李府門前，說是見李蕓，侍衛(wèi)也不知是真是假就來通報李蕓一聲。
李蕓聽后，知道是趙婆子的兒子找來了，帶著袖玉和聽雨就往大門走去。
來到大門前，果不其然是李蕓那日見到趙婆子的兒子，從趙婆子兒子嘴里得知趙婆子已經(jīng)清醒了些，李蕓立刻讓人準備馬車，帶著一行人又來到了之前來過的破敗大門前。
推開門，里面的景象映入眼，狹小的院子里，只有一條窄窄的路，其余的地方都堆滿了雜物，腐朽的氣息讓人嗅著就欲作嘔。
大漢領(lǐng)著他們來到一間光線昏暗的屋子里，床上的被子微微起伏，大漢上前叫醒意識模糊的老婦。
“娘，有人找你！”
老婦睜開渾濁的雙眼，聲音嘶啞的問：“是誰??？”
李蕓上前說道：“趙婆婆，我叫李蕓?！?p> “不認識?！崩蠇D搖頭。
李蕓又報出父親的名諱，可老婦依舊說不認識，李蕓想了想，說道：
“你認識元貞嗎？”
聽到這個名字，老婦先是念了一遍，隨后緊攥著大漢的手臂，大漢忙將老婦扶起，倚靠在床頭，老婦渾濁的眸子似乎清明了些。
“我記得?！?p> 聞言，李蕓精神一震，莫非這個接生婆真的知道些什么？
“你記得什么？”
老婦一會搖頭一會點頭，把一群人弄得云里霧里，老婦將大漢趕出屋，李蕓見狀也讓聽雨和袖玉出去等候。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老婦和李蕓兩人，李蕓坐到床沿，低聲問：
“趙婆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婦凝視著李蕓的臉，喃喃道：“真像啊?！?p> 李蕓不解。
“你是不是元小姐的女兒？”老婦問道。
“是。”李蕓點頭。
老婦突然握住李蕓的手，“你終于來了，有些話我一直想要告訴你?！?p> 李蕓問：“是什么？”
老婦陷入回憶，將過往娓娓道來。
老婦曾是為李蕓母親元貞接生李蕓弟弟的穩(wěn)婆，可是老婦并不是李府的人找來的，而是另一個女人，那人口口聲聲說如果老婦能按照她所說的做，會付給老婦一大筆酬勞。
那個時候老婦的兒子生了重病，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老婦也顧不得那么多，同意了。
可是讓老婦沒想到的是，那個女人讓老婦所做的事，害死了李蕓的母親元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