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回到原處,衣衫已又濕透。
畢竟若非如此,魏休也不會有先前那番施為。
但這并不是說魏休先前就是虛情假意,畢竟他知道他們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被小恩小惠所收買的。他只是出自本心的想,至少溫暖了她一小會兒,不是么。
關(guān)隘處,既無驚喜,也無意外。除了當事三人,一切好似無事發(fā)生。
其實是有事情發(fā)生的,比如降軍多了十數(shù)人,而尸體則多了數(shù)十具。明空本該訓斥的,這都是今后的有生力量。但這一切和她的心事比起來,好似就微不足道了。
魏休又于暗處靜立片刻,待福伯回來后便離去了。
明空,你的試煉開始了,你將會成為史書上一筆略過的某女,還是大書特書濃墨重彩的女候呢。
讓我拭目以待吧!
“公子,我們回去之后做什么?”
“抄書?!?p> “…什么書?”
“遺跡古籍:《孫子兵法》!”
……
魏休終是沒有與林建業(yè)相見,只因他之所求不需要見,甚至于他招攬明空之后,二人再相見只會有所妨礙。
而他的兄長林興國則不然,為了他之所求,他對與林建業(yè)相遇那日可謂是望眼欲穿。
并且,他當前所求其實甚是簡單,活命!
林興國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活下去竟然是一件如此奢侈的事情。也從未想過最威脅他們生命的,不是血殺令引來的追兵,而是它所帶來的另一副作用……食物短缺。
他們不敢相信任何人,自然不可能入城去采買食物。雖然事后證明他們是對的,幾乎所有城池都有半官方勢力嚴格把關(guān),但是沒有食物這種情況還是沒有絲毫改變。
鄉(xiāng)下村落?且不說現(xiàn)在這種世道大部分村子自己都快過不下去了,就算有那種家有余糧的,又怎么可能賣給外來人。
加錢?根本談不到這一步。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小生那么有錢,聽口音還不是本地人,這不就是天上掉餡餅么。還做什么生意,你死了,所有錢都是我的!
那一次若不是林興國見機不妙,虛張聲勢,趁對面猶疑之際跑得夠快,之后又在墳山上躲了一晚,此時焉有命在。
之后對“民風淳樸”再不抱希望的林興國,在下一個村落選擇了當梁上君子,然后又是差點兒被捉住打死……
其實憑他武藝打?qū)こ^r(nóng)夫還是可以打個兩三人的,但架不住對面人多勢眾,全村老少并肩子上啊。
唉,自古村民一向如此,他武學不精,為之奈何。
谷公公,你死的好慘啊,我好想你……
“拿著!這是你的份。下午好好干,別再那么斯文了,跟個娘們兒似的?!?p> 一個稍有些粗魯?shù)穆曇魧⒘峙d國神游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林興國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只是一個尋常的衙役,放在往日,只怕向他當面匯報事情的機會都沒有。
“看什么看,不要算了啊?!?p> 那人眉眼一豎,立時就要接著往下走,絲毫不顧及面前這人是不知高他多少個級別的上司,雖然他也確實不知道。底氣何在?自是他手中的竹筐,承載了在場所有人的希望!
“要要要,大哥留步,大哥留步,我剛那會兒太累了,在發(fā)呆呢。”
“嘿,就你搬那點兒東西還累,看著挺大個人怎么不中用呢?”
林興國訕笑:“大哥說的對,我是有點兒虛。”
“……拿著!”
林興國想哭,但不是委屈的哭。而是看著手中的兩個白面饅頭,激動的哭,高興的哭!
蒼天啊,我上一次吃正經(jīng)的東西是多久以前了?今天早上剛到若城,混入流民喝了半碗稀粥。那再上一次呢?
五天前??!
鬼知道我這五天是怎么過的,沒被餓死是真的命大,沒被打死也是真的命大啊。
流民、乞丐、野狗……算了,太丟人了。
相比之下,兩匹吃草的牲口就好太多了,搞得我都想吃草…不!是搞得我真想把它們宰了吃一頓肉??!
上回李昭動刀子,我差點兒就不想攔了,要不是運氣好又掏了窩鳥蛋,一時餓昏頭將馬殺了,何時才能趕到西北追上父親。何事才能報……
“兄弟,是不是吃不完?我可以幫你呀?!?p> “呸,遠些?!?p> 林興國看著周圍紅眼的數(shù)個流民,兩口就是一個饅頭下肚。
“咳咳咳。”嗆著了,不過……真香!
眾人遺憾的別開目光,林興國將另一個饅頭拿到嘴邊晃了晃,終是嘆了一口氣,揣在了懷里。
給李昭留的,他在城外看馬呢。說起來他這次還算爭氣,總算沒有為了一口吃的主動去把自己給賣了。當然,這也和自己找來的大部分食物都給了他有關(guān)系。
而且,李昭要真蠢到了這種地步,林興國早就丟下他一個人跑了。
不僅如此,梟其首,轉(zhuǎn)投二皇子,也不是不能考慮。
只是,那樣看在林家和方家的面子上,自己的命雖然可以保住,但今后可就要背負沉重的道德枷鎖,而且再無前途可言了。
林興國搖了搖頭,那是萬不得已之計,自己當前定然還是要追求最大利益的。
此次若城以工代賑,只要干活兒每頓就給兩個饅頭,到底要不要多待一兩日囤積些干糧呢?剛好由于流民之故,他們城門檢查的不嚴格,城墻上也沒有貼告示,可以再隱藏下去。
不,據(jù)他們所說,我父親是三日前過的若城,我已經(jīng)離他很近了,當一鼓作氣追上去才對,那時豈會再擔心什么糧食。
而且,上午只干了一個半時辰的活,給了兩個饅頭還算不錯,下午可有三個時辰,劃不來。
我身上還有些散碎銀子,雖不敢深入城中采買食物,于此地買些婦女小孩吃不完的饅頭還是可以的。
雖然這樣有些奇怪,但終歸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此地全是流民,無人知道血殺令這種東西,他們應(yīng)該不會在意。
所以……
林興國趕忙掏出剩下的那一個饅頭,吧唧兩口入了肚。我還留什么留,餓死我了。
真是的,餓著肚子時,腦袋都轉(zhuǎn)不快!
……
仿佛時來運轉(zhuǎn),一切順遂。過了一會兒后,林興國背著個大包袱走出了城門。
回首感嘆,心緒頗為復(fù)雜。
此地真是救命,而且據(jù)說這賑災(zāi)方法是一個叫林安邦的公子哥提出來的,命運正是奇妙啊。
轉(zhuǎn)頭向前,現(xiàn)在天色正好,適合趕路,該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