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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賊變我枕邊人

第三十五章 醒

狗賊變我枕邊人 喲西不禿頭 3020 2020-04-06 10:00:00

  她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叫人看著也有些開心。

  陸明驕斟茶的手不停,放下杯子,給她娘一個眼風(fēng)讓打了霜的茄子似的月夫人坐下,見院門關(guān)上,這才淡笑:

  “祖母又禮拜了哪處仙山的哪位道長?”

  人都散了,坐下來她才有空去慢慢理順腦中的繁雜。

  她醒時只覺得有一股力道在狠狠地拽她,硬生生把她拽出殼子,留下一堆東西不曾帶走。

  醒的突然無措毫無防備。

  迷迷糊糊里,只知道好像是自己受了傷所以才暈厥不醒良久。

  可具體是誰傷的,想不起來。一去想便眼前昏暗頭痛。

  她只知道,這會自己應(yīng)當(dāng)是同那狗賊楚定瀾在莽草山上打仗,怎地這會又在府里了?

  莫非……

  陸明驕想到了什么,身心都一沉,不過這時候卻無法去顧慮那些事,將祖母應(yīng)付過了才要緊。

  她每每想到上一世祖母的慘死,心中便如千刀萬剮。

  是以這一世,陸明驕早早勸說祖母去外頭修養(yǎng)。

  老太太同尋常老人家一般,年紀(jì)大了便喜歡禮佛參道,陸明驕也由著她。

  她在府里困了后半生,余生總該過得舒服些。

  陸明驕從心事中回過神,面上還是從前一貫的淡然,與祖母談笑。

  老太太雖這幾年也時常不得見這孫子,卻也算是看著他長大,對于陸明驕的心緒變化,雖摸不完全,卻也是有些數(shù)。何況她本就是個閱歷頗深的老人家,看過的人無數(shù)。

  不過對于這,她卻并不會問破。

  老太太,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往往都懂得什么叫深晦。

  她于是淡淡一笑,似乎對孫子的問候相當(dāng)高興:

  “是那玄真觀里的一位小師傅,道名叫做靜淞。年紀(jì)輕輕,祖母瞧著,與你一般大的模樣。不過卻是個沉穩(wěn)又寵辱不驚的。聽聞也是哪個大家的公子哥,不過慧根極佳,被那掌門收作關(guān)門弟子栽培?!?p>  她接過陸明驕遞來的茶,喝一口暫緩。

  月夫人一直充當(dāng)個木頭人,面上卻有些波動。

  這個婆母,雖近年都不管府中中饋在外修身養(yǎng)性,卻是個手段雷霆的。

  后院里的那些個心思,鎮(zhèn)國公到底是個男人,不懂應(yīng)付。這婆母可就不一樣了,那叫一個殺人不見血,軟硬兼施。

  她向來是很怕這婆母的,雖說她從未體罰她,以前也只是逼著她抄書學(xué)規(guī)矩,但那張臉一擺在跟前,月夫人就是不敢動。

  這天生似的威壓,叫她一個自小如野草自由生長大的邊疆人壓抑無比。

  月夫人的印象里,這婆母也是話少。同她的早死鬼相公截然相反,也不知他們一對冰塊臉夫妻怎么養(yǎng)出陸鶴庭那么個嘰歪話癆。

  她不禁瞧了眼陸明驕,杏眸里都是奇異的驚恐。

  陸明驕接收了母親的目光,心里忍不住無奈發(fā)笑。

  她娘,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一如既往地怕她祖母,怎么都改不掉。

  不過母親的意思也不奇怪,陸明驕自己也對祖母今日的異樣話多有些微妙。

  她瞥一眼祖母泛著淺淡笑意的臉,不著痕跡地問道:

  “祖母很喜歡那道長?”

  老太太放下杯子,贊許似的點點頭,抬眼盯住陸明驕,目光炯炯:

  “此子良善,堪為灼灼之友?!彼活D,繼續(xù):

  “祖母初聞消息,前日本就要回府了。奈何路上出了差錯,鎏英那時又收了傷。若非靜淞下山購置藥材,我這老命約摸要去了大半條。

  也是他推算出今日回府吉運上佳,喜也。

  這不,當(dāng)真就是件喜事?!?p>  陸明驕細(xì)細(xì)聽完這一通,了然點點頭。玄真觀大名鼎鼎,乃是一座道家名觀。

  位居棲鳳山中一線天,歷代掌門都頗有些推算之法,通曉天文地理,更出了幾位國師。

  又以門風(fēng)好善樂施更聞名,是當(dāng)?shù)爻雒幕钇兴_。

  她雖不參道,這樣鼎盛的道館卻自然是略知一二的。

  想來那位靜淞道長確有本事,也秉承門風(fēng),便也忽略心中異樣不大去在意。

  陸明驕于是點點頭,不在此事上糾結(jié)。

  “我已無恙,祖母回府疲了吧?過些日子我再著人將您送回去?!?p>  老太太兩只手交疊在一起,不說什么,只是笑瞇瞇地點個頭。

  若云侍立在一邊,瞧著滿眼歡喜。心道那道長還真有些靈通,居然算地這樣準(zhǔn)。

  祖孫倆自然地閑聊一番,老太太終于心滿意足。

  她這才嘆口氣,沉沉看向低頭不語一動不動的兒媳婦,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你兒子才醒,你就同個鄉(xiāng)下粗婦似的告狀?哥舒月,快要二十年了,你怎的永遠(yuǎn)沒有長進(jìn)?”

  月夫人緊緊攥住手,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咕噥:

  “媳婦,媳婦是急了點……”

  陸明驕禁不住嘴角一翹,又迅速放下了。

  枝頭的鸝鳥叫地歡暢,卻越發(fā)襯得老太太的臉黑如鍋底。

  她語塞一瞬,干脆轉(zhuǎn)開眼睛望天,千言萬語化作一句:

  “……灼灼不像你當(dāng)真是萬幸?!?p>  月夫人嘴巴一閉,干脆不說話了。

  她心里不是不喪氣。

  回回自己也懊惱,怎么總是這樣性子急沒腦子還天真。

  她也不是看不懂他們意思的,就是……就是回回禁不住激將……

  回回……被坑。

  婆母罵了她五年,最后干脆眼不見為凈。

  月夫人雖然心里開心,但也有些覺得對不住。

  她要是也能每次都玩些心思,她和灼灼從前的日子過得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那么窮酸。

  將兩只手放在膝蓋上,月夫人朝著婆母認(rèn)真點點頭。

  這句話說的當(dāng)真是很對,灼灼要是像她,他們娘倆約摸早被氣地跳大江了。

  她一字一句認(rèn)真回應(yīng):

  “婆婆說的對極了!”

  “……”老太太抿嘴,吃了蒼蠅般地看一眼她,扶了扶額頭,只覺得再看一眼就要氣暈過去。

  陸明驕低頭喝口茶,笑意快要藏不住。

  日頭正正好,燕來春草冒。

  一年又一度,笑滿普陀樹。

  早更頭,便是喝茶談笑。

  二夫人一路逃似的回了見梅苑,急急把兩女一兒塞進(jìn)了房關(guān)上門。

  她叮囑一番什么卻又走了,出來只是一個人。披一尋常布斗篷,徑直尋到一處藏在巷子里的客棧,敲一扇門急急詢問:

  “天機師傅可在?我有急事求見!”

  木門咚咚,卻一直無人回應(yīng)。

  ……

  陸明驕醒了的消息瞞不住,也無人去瞞。

  國公爺臨時有事出了府,楚定瀾也不在,只留下些人看著院子。

  巧的是,陸明驕醒來的檔口,劉子成正巧內(nèi)急去了一趟茅廁。

  一通排泄回來,只看見醒了的傻子和正常人似的同一個老太太說話。

  自他第一回見陸明驕,便是個傻子模樣。是以這印象先入為主,怎么都揮之不去。

  來的路上他也聽見了,都說他醒了已經(jīng)不傻了??伤€是有些覺得不對勁。

  這攀上枝頭真正看見了,卻愣了。

  劉子成嘴巴圓的能塞個拳。

  好像……真是不傻了。

  這說傻就傻說好就好的?怎么和那些話本子里的不大一樣?

  他滿腦子疑惑,不過任務(wù)在身,看見她無恙便也安心了些。于是懶懶趴在大樹杈上看著這位殊華公子。

  他談笑間,舉手投足里好似挑不出什么錯,恰當(dāng)又貴氣,清淺又不敷衍。

  只是這偶爾之間,隱隱有股不一樣的氣息摻雜著。

  這混合在一起,劉子成不大看得出是個什么。

  不解之中他輕輕下樹,寫一封短信在府外用鴿子傳了出去。

  陸明驕醒了一事,定要盡早告知將軍。

  金陵的大街小巷總是傳滿了各式消息,其中有一個又爆了,這主要人物,又還是那國公府陸四郎。

  說是那陸四郎睡夢中被家中的二房三房逼宮氣得大吐一口血,居然直接氣醒了。

  叫一直看熱鬧的人家又有了談資,送去國公府拜門貼一下子堆滿。

  陸明驕拜別祖母坐在自己院子里,喝下一碗藥,沉沉看一眼若云,面色無波眉頭卻緊皺:

  “我記得,我應(yīng)當(dāng)還在同那狗賊打仗。為何一覺醒了身在府???”且這身上,還有重傷,內(nèi)力大失,筋脈受損。

  現(xiàn)在的她,與尋常武者無什么質(zhì)的區(qū)別,而和從前,卻簡直云泥之別。

  陸明驕雖沉睡一段時日,自己身體的異樣她再清楚不過。

  她這一問其實多余。只是心中,有些不想相信。

  果然,若云的眼神閃了閃,慢吞吞撿了幾件主要事說與她聽。

  房中的瓷鈴叮當(dāng),若云的句子斷斷續(xù)續(xù)。

  陸明驕聽完,一張臉已經(jīng)不能用黑來形容。

  這面色,是黑青里的極致,鍋底中的最中間,一鍋粥里的老鼠屎。

  她無論如何不敢置信,楚定瀾竟是圍剿了莽草山,將她救回敵營護(hù)送至金陵。

  陸明驕周身驟然迸出一股子的煞氣。

  被死敵搭救,當(dāng)真是再奇妙不過的滋味。

  她屏退了若云,一人靠坐著,心中陰晴不定。

  重來一世,又失敗了……?

  上輩子陸家滅門,她十四歲,用盡全部力氣假死逃脫皇城的監(jiān)控,而后去了漠北起義。

  那一世,本該是成功的。

  右手無知無覺地捏緊,力道大的簡直能將骨肉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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