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池形態(tài)夸張,遠遠的停住張大嘴喊道:“救命啊,黑白無常啊,殺人啦!”
掃過沐夜白身子的目光又頻繁了些,燒得嫩白臉龐上泛出縷縷紅色。
于是,自認為做的是好事的勾魂使沐夜白大人不得不再度停下腳步,向著路上行人們尬笑兩聲,拱手道:“在下乃是凈魂司勾魂使,正在追捕邪魂,諸位莫要誤會。”
“邪魂?各位叔叔伯伯們看看,我如此生龍活虎,人畜無害,會是這人口中的邪魂?”
要死不死的,陳池又高聲喊道。
“連我這樣的少年人都要抓捕,凈魂司究竟是如何判定邪魂,難道世人的正邪,都由得你凈魂司一張嘴說不成?”
此等誅心之語,由不得行人們不側目。
如今這時代,平民們活著都不容易,誰家還沒個與凈魂司有關聯(lián)的親戚。
就好比說,有一母親,其子早喪,其靈魂寄居于他人身軀而返回家中,侍母極孝,對鄰里溫厚和善,一生做盡善事,被凈魂司尋來,要將其抓走,屆時那位母親是交還是不交?
又或者說,有一老叟,兒孫環(huán)繞于膝下,抱憾而終,此生遺愿乃是看著孫子成婚,借他人軀體魂歸數(shù)日,于成婚之前一日被凈魂司捕了去,又是否可以此判定其為邪魂?
故,路上行人大多停下腳步,投向沐夜白身上的目光愈發(fā)的熾熱,大有幾分群情激憤,便要一擁而上的味道。
遇到這等狀況,尋常的老江湖都束手無策,更何況眼前這個初出江湖的沐夜白。
“就是,你們凈魂司的人,也不能不拿我們的命當命吧,我等的親人可不能再受你們的迫害了?!?p> 此時躲在人群中的陳池又是扯著嗓子喊道,吼得脖子通紅,聲嘶力竭。
此言一出,便是挑起一場風波的導火索,登時便有數(shù)名民眾沖上前將沐夜白圍住。
“你們凈魂司有什么了不起”
“你們如此草菅人命,與那邪魂有什么不同?”
“你還我兒子命來?!?p> 其中最是凄婉者,乃是一位老婦人,聽她此話,似乎凈魂司中曾有人將他的兒子給拿了去。
“唉,許婆婆可憐吶,中年喪了夫,前些年又沒了兒子兒媳,如今家中只剩下她,帶著兩個孩子,日子苦?。 ?p> 說這話的人乃是與這位許婆婆同村之人,對她家里的情況自是了解的,只是遇到這種事,多也是無能為力罷了,說話時連連嘆氣。
“是啊,那日好似也是一位勾魂使,親自上門抓的人,那許婆婆的兒子只是想為兒子過個百歲宴,那人實在不講情面,當著人家兒子的面,把人給抓了去?!庇钟幸磺嗄?,說這話時也是心有戚戚。
眾人悲傷之態(tài),令得陳池看了也不禁側目,駐足停下滿臉疑惑,問道:“你們凈魂司真的做了這些事?”
沐夜白都要哭了,已經沒了之前那副正義凜然,聞得此話更是欲哭無淚.
“沒有,我司行事端正,絕無此等事情發(fā)生?!?p> “放屁,我二大爺家的外甥家的兒子是我親眼看著你們抓走的,他一輩子沒做過壞事,被抓當日還被你凈魂司的人打得半死,我們幾個都看見了,還能是假的不成?”
沐夜白此話一石激起千層浪,本來圍在四周的民眾皆圍了上來,將他堵住動彈不得。
“嘿...你們玩著,我先溜了?!?p> 看著沐夜白被困住,陳池滿意點了點頭,大搖大擺的招呼一聲,走了。
......
“小子,你這點狡黠倒是像極了你那師傅。”
待到無人處,何師才出言道。
陳池咧嘴笑,“行走江湖哪能沒點小聰明。”旋即伸手扭了扭脖子,問道:“師叔,你說我?guī)煾邓莻€什么樣的人?”
“你師傅?”何師沉默了一會,知道以這小子的性格,若是不告知他一二,怕是要一直追問下去,低著頭望向海底,平靜的說道
“你師傅他,是個小混混?!?p> 說著,笑了笑又繼續(xù)說著。
“一個特別的小混混,他有世上最好的天賦,最好的劍法,最強的劍道,卻死得最蠢?!?p> 蠢字聲音微弱的若不是在陳池心底響起,根本就聽不見。
“這么說,我?guī)煾狄呀浰懒???p> “是啊,死的不能再死了?!焙螏焽@道。
“唉!”長嘆一口氣,陳池在路邊找了塊石頭坐下,悵然若失。
“你又沒見過他,為何如此失望?”何師疑惑,這小子看起來可不像是會傷春悲秋的貨色。
“愁啊,本以為還能有個師傅依靠,眼下又沒了希望,我能不失望?”陳池唉聲嘆氣。
“滾,師叔我也不是吃素的,你當我死的不成?”何師怒不可遏。
眼珠轉了兩圈,陳池似乎是燃起了一點希望,轉而又喪氣道:“畢竟是親疏有別,雖然有師叔您在,但您的本領怕是難以對我傾囊相授?!?p> 一句話便把自己塑造成了師傅早喪,寄人籬下的可憐人。
可算是聽出了意味,何師嘁了聲,不屑道:“如此低俗的技倆,你師傅當年早就用過了,還不是想學那套步法?”
“嘿嘿...被您看穿了。”陳池訕訕笑道,臉上卻毫無意外之色。
“既然如此,那師叔您是不是找個機會教師侄幾招?”搓著手,陳池賤笑道。
“行啊?!?p> 何師點頭道,旋即面現(xiàn)促狹,道:“你先擺脫他再說。”
“誰?”帶著疑問扭頭,看見那一抹黑色出現(xiàn)在目光之中,陳池錯愕。
“你這家伙還真是死纏爛打,我又不是個姑娘?!闭f著,一頭撞進路邊的草叢。
“見鬼,這家伙怎么追這么緊?”
每每陳池跑出一段,以為擺脫沐夜白之時,后者便會出現(xiàn)在不遠處的樹梢上。
“少年,放棄吧,你逃不掉的。”
沐夜白唇齒輕啟,試圖勸說陳池迷途知返。
可惜換來的卻是一句,“我放你大爺!”
輕輕笑了笑,黑衣閃動,遠遠的吊在陳池身后。
“小子,你這樣是跑不掉的,你看那家伙?!焙螏熡行┎荒蜔┑?。
陳池扭頭向身后看去,發(fā)現(xiàn)那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大樹之間,往往腳下微微一點便能躍出去很遠,看那模樣,可比在地上費盡氣力狂奔飄逸省力的多。
“變態(tài)”低罵了聲,陳池停下腳步大口大口喘著氣。
何師揶揄的聲音再度傳來,“咋啦,不跑了?”
“跑個屁”翻了個白眼,跟這種變態(tài)跑,還不如留些體力搏斗的好。
似乎察覺到他停下,沐夜白亦停立在陳池頭頂?shù)臉渲ι希p笑道:“放棄了嗎?”
“師叔!出來打架了?!标惓氐吐暫暗馈?p> “師叔?”
“不帶這樣的,我可打不過他。”喚了幾次都得不到回應,陳池終于慌了,跳腳道。
“冷靜點,此刻正是你積累實戰(zhàn)經驗的大好機會,別怕,師叔會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