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微量,凌霄的手臂被熟睡的妻子壓得發(fā)麻,惺忪醒來。累了一夜,早上辦公室里也沒什么特別事,他正想拿手機發(fā)信息告訴娉婷上午不來,沈小斐的手機突然傳來幾下震動。
這睡熟時分發(fā),誰會短信給他妻子?她的對外事務都由廖美兒過濾處理后才轉告她,按道理沒什么人知道她的號碼。
他忍不住瞄了一眼,是一個沒有錄入通訊錄的陌生號碼。
但是那串熟悉的數(shù)字卻驚得他身子卻劇烈震了一下。要不是懷里的妻子還在熟睡,他一定憤怒大叫。
那串數(shù)字極其工整,他再也熟悉不過。象征身份的連號電話,是他十幾年商海一起打拼的兄弟,鼎峰總經理方正!
方正為什么天還沒亮透要發(fā)信息給自己的妻子?
凌霄強壓憤怒,輕輕探身拈起沈小斐的手機,瞇著眼看信息內容。
“凌太太,很抱歉一早擾你清夢。我一夜無眠,有事想找你解我困惑?!笨礃幼由蛐§巢⒉恢?。
你還知道她的身份是凌太太?凌太太這個時分肯定在她老公懷里睡覺,這方正連他凌霄的女人也敢撩。
凌霄暗罵一句,咬牙切齒。要是他真的動了歪念頭,拼著鼎峰散架,凌霄也要讓他收拾包袱滾蛋。
他解鎖了手機,敲字回復方正,“說?!?p> 過了很久,方正也未回復。凌霄眼里噴出火焰,恨不得把他扔進海里。他娘的,領著我的工資,卻敢一清早撩我的女人,方正是不是還沒見識過海豚灣的咸水如何嗆喉。
“快說?!彼幹樤俅吻枚绦糯叽?,剛一按發(fā)出,突然一拍腦袋直呼自己腦殘。
沈小斐不知道方正的號碼,收到信息怎會先不問清他是誰?他直接發(fā)出冷冰冰的回復,絕不是平時溫柔可人的凌太太作風,方正怎么會不知道是自己。
方正終于回復了,“凌先生很抱歉,我找凌太太是想問一條手鏈?!?p> 聰明的人從來都是成堆出現(xiàn)的,萬錦集團從不招傻缺。他印象里方正的精明穩(wěn)健絲毫不亞于趙榷,怎么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方正好像笨得可以,隨便搪塞亂編一個理由,說半夜三更問他太太的手鏈,豈不嫌疑加倍?
“我太太的手鏈跟你有什么關系?”他敲字的時候,手都氣得發(fā)抖了。
方正連忙補充,“我意思是,想向凌太太打聽一個人?!?p> 打聽用得著在她剛與丈夫翻云覆雨后躺在懷里睡覺的時候問?這樣的混賬借口都編得出來,我找你這傻缺做鼎峰GM是不是神經病了。
“15分鐘后下樓等老曹。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
方正看到這條陰冷冷的短信,微醺的腦袋突然清醒了。手里燒到盡頭的煙燙痛了他的手指,他丟到腳下,皺眉扶頭。未成立萬錦集團那時,方正已跟隨凌霄趙榷一起拿地蓋樓,十幾年來杯酒觥籌共同拼搏。此時發(fā)曖昧短信給他妻子,他憤怒是理所當然。
“我怎么會瘋到不記得她這時睡在老公身邊?!?p> 他麻木地換了衣服,洗了個臉。冷水潑在臉上,像冰冷的手打出幾個耳光。
“方正你瘋了,連堂堂鼎峰總經理的體面身份、地位收入,全都不要了。愛情真那么重要嗎?”他雙手撐著洗手盆,低頭沉默問自己。
他突然抬頭看著鏡里,咬牙說,“是的,她就是那么重要。見不到她,我方正寧可職務也不要了。”
老曹的來電響起,像死神一樣逼近。他接了電話,那頭冰冷的聲音催他下樓。
對于曹蓋華而言,凌霄的任務永遠只有八個字,“時間地點,人物方式”。只要凌霄一句話,他永遠無條件執(zhí)行,沒有職位高低之分。
天還沒亮透,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極為冷清。方正上了曹蓋華的奔馳,攤坐在后座,閉上了眼,不管他帶自己去哪里。凌霄不僅是認識十多年的兄弟,他首先還是凌先生,那個萬錦集團里手執(zhí)一切權力的凌先生,他的話就是不可違抗的命令。
而且,方正很快會知道更多她的事了。他露出虛弱的笑,不再害怕。
曹蓋華以150碼時速狂奔了20分鐘,在郊外一處極為人跡罕至的樹林邊停了下來,開門對方正指指樹林入口。
“凌先生在里面?”方正看了看黑漆漆的樹林深處,略略猶豫。
曹蓋華臉無表情,也不回答,示意方正下車過去。
方正認識老曹十多年,知他忠心不二,便不多問,扶著金絲眼鏡看清楚腳下小路的輪廓,吸了一口氣走入林里。
原本黑漆漆的樹林略微灰白起來,影影綽綽之間,看到遠處一個高挺昂然男人背對著他,聽到腳步聲,閃電一樣轉過身來,重重一拳打在他嘴角上。
方正跌倒在地,眼鏡一下子跌入草叢里。
一把陰冷的聲音響起,“你敢動我老婆。不想活了?”
方正扶著地站起來,嘴角有液體流出,用手背擦了一下,借著微白的晨光瞇眼一看,是血。
他苦笑,“凌霄,不,凌先生,你誤會了?!?p> “你知道我當年遇過一次背叛,我的底線你不清楚?”他緊握著拳,冷森森地逼近一步。
“你先冷靜一下!”方正步步后退。他知道凌霄剛才那一拳還留著他解釋的機會,要是再來一拳,只怕鼻梁也當場碎掉,“凌霄,我自始至終把你看作兄弟,剛才是我一時糊涂,但絕對是一場誤會?!?p> “說下去?!绷柘鲅劾锷涑鰞傻篮猓坝涀?,只有一次機會。有半句假話,我們的情誼一筆勾銷?!?p> 方正苦笑,“讓我抽根煙?”
凌霄悶哼一聲,轉過臉去。
方正從褲袋里掏出煙,點著勾在唇間,深深吸了一口氣,哈哈大笑起來。
“凌霄,以前我不知道你為了什么,因為一個秦霜云就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因為輪到我了。愛情真可怕?!?p> 凌霄聽了這話更加狂怒,轉過身來,“你撩我老婆,現(xiàn)在還在說風涼話?”
“我愛的不是沈小斐,是另一個女人?!?p> “放屁,那你半夜該去找她?!?p> “我就是找不到她?!狈秸执笮ζ饋?,笑聲凄愴地蹲下來,“我一輩子辜負過多少女人,沒想到終于折在她手里?!?p> 凌霄側臉看著他,晨光越來越白,眼前的方正沒有戴眼鏡,顯得有點陌生。他須根凌亂,眼里布滿了紅絲,極深的黑眼圈看起來很可怕。昨天下午與他討論海豚灣融資的時候,他還微笑自持,拿著手里的文件睥睨天下。才隔了12小時,卻像變了天一樣憔悴。
“你為了那個女人搞成這樣子?”
方正把頭埋在手臂里,煙已經燒完,他沮喪地吐出煙蒂說,“我上班時間已盡量控制?!?p> “沈小斐可以幫你找到她?”
方正一聽,泄氣地坐在草地上,仰臉長長嘆氣,“凌太太是我找到她的唯一希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