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多雨夜,淅淅瀝瀝的雨一落下,沖刷掉白日的熱氣,帶著絲絲清涼感。
若華跌進(jìn)一個綺麗的夢里。
很小很小的時候,她便知道沈家與連家交好,兩家出都出自定陽。
聽說祖父那輩時,臉家祖父對他有救命之恩,后來兩人成了結(jié)義兄弟。
沈家也竭力幫扶連家,二三十年后,兩家人成了最好的盟友,密不可分。
她自小失了娘親,父親身居高位,難以照料她,只好將他們養(yǎng)在定陽,祖父祖母都疼愛她。
從記事起,她便認(rèn)識連家兩兄弟。
連澤!連安!
連澤是嫡系長子,肩負(fù)起家族重?fù)?dān),個性也沉悶,不跟著她胡玩,所以大多數(shù)時刻,都是連安陪著她,并且保護(hù)她。
她一直把他當(dāng)成大哥哥,比自己的親哥哥還親。
也是有了他們,她那時天真爛漫,全不知人間疾苦,人心險惡。
年少時刻,她也曾春心萌動。
直到,宮變那日,她被一箭刺心。
射箭的人,冰冷的臉,熟悉又不熟悉。
他,是誰呢?
連安?還是,連澤?
那些年一幕幕的畫面閃過。
“連安哥哥,許四娘又拐著彎罵我,我該不該教訓(xùn)她?”
其實(shí)她已經(jīng)動手了,被祖父訓(xùn)了好久。
“連安哥哥,我想把對面的賭坊拆了,吵死了!”其實(shí)是她輸了錢。
“連安哥哥,我想學(xué)武?!?p> “連安哥哥,我想.......”
每次聽到她的抱怨,他都會溫柔回她一句話:“若華,你別動手!”
后來,許四娘無緣無故落水,得了場風(fēng)寒,嗓子壞了,聲音沙啞再沒往日的清亮。
她輸錢的賭坊倒閉了。
他也為她找來了最好的武師。
........
連家二子,長相英俊,一等一的出類拔萃。
定陽多少少女都羨慕她。
可惜,她喜歡的人,終究沒有答應(yīng)她。
她喜歡的,一直是默默守著她。
連澤哥??!
“連澤哥,許四娘的事是你做的吧?”
“還有賭坊、武師.......”
“........”
連澤對她一直冷冰冰的,時刻顧全禮儀,并不會像連安那樣和她親近。
小一點(diǎn)的時候,若華以為他討厭自己。
后來,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后,她也開始纏著他了。
連氏雖在定陽小有名氣,但入了京城,并不顯赫,與已經(jīng)入相閣的沈家,有一定的距離。
但若華不在乎身份地位。
她很大膽,喜歡就是喜歡,并不藏著掖著。
可是,連澤拒絕了她。
“我們不合適!”
“哪里不合適?”若華很執(zhí)著,不問清楚不會走的。
“哪里都不合適,我不喜歡你!”連澤是個干脆的人,一語道破關(guān)鍵。
“我知道了?!?p> 年少的心動,就此畫上句點(diǎn)。
那些自以為最美好的喜歡,盡數(shù)隱藏心底。
后來,他答應(yīng)了魏顥的條件,跟著師傅走遍四境山河。
兩個人背道而馳,,誰知再相見,便是死別。
十六歲,她被一箭穿心,死前,只想看清那人。
可惜,她連他的一片衣角都觸碰不到。
夢醒時分,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曾經(jīng)的畫面一直縈繞腦海,讓若華不再想睡去了。
這個夢,早已經(jīng)過去了。
.........................
京城。
天色微明之時,一間寬大華美的室內(nèi),連澤猛的睜開眼,慘白著臉,滿頭大汗。
許四娘坐起來,略有擔(dān)憂:“郎君?怎么了?”
連澤看著身旁的妻子,神情緩和下來。
“沒事,做惡夢了?!?p> “今日不用上朝,郎君不如再歇會?!?p> “不用了,我還有些事處理,你再睡會吧!”
連澤披著衣服,起身往外面走去,身影掩藏在朦朧夜色里。
許四娘也沒了睡意,嘆了口氣來。
自從改朝換代,新帝即位,連家因?yàn)閺凝堉?,她的公公連邵,已經(jīng)身居相位,整個連家步入炙手可熱的京城世家。
而許家只是定陽小小商戶,家中以賣馬為營,雖算是黃商,卻到底是商人,就算是以前的連家,她也難入門。
她萬萬沒想到,飛黃騰達(dá)的連澤,竟然會點(diǎn)名求娶她一個小小商人之女,驚了多少京城女子的心。
十二年過去,她多少也猜到了。
只是因?yàn)樗?p> 沈若華。
年少時意氣用事,老想跟沈若華掙個高低,到頭來不知吃了多少虧。
現(xiàn)在想想,也是好笑。
該是你的,還是你的,有運(yùn)沒命,爭到了也無用。
可是,這樣的贏了,她并沒有成就感。
連澤只是想要看到從她身上,看到關(guān)于她的一點(diǎn)點(diǎn)影子罷了。
清涼寧靜的清晨,總是讓人無比清醒。
*
連澤在書房里靜靜坐著,手里握著一本已經(jīng)被翻破的詩經(jīng)。
這是她送給自己的書,每每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刻,他才能來翻看翻看。
他的心事,往往只能像這書本一樣,輕輕翻開,又輕輕合上。
一首《摽有梅》,道盡她的小心思。
五彩色的一只羽毛夾在其中,她一直很喜歡鳥,也愛收集羽毛。
“摽有梅,其實(shí)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shí)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溫和的聲音在室內(nèi)緩緩念著。
以一首詩,她叫他莫要再等,莫要猶豫,莫要耽誤良辰。
連澤嘴角揚(yáng)起一抹笑,她向來那般大膽,從來都是男子去求娶,她倒好,直接開口讓男子快點(diǎn)求娶她。
女子?jì)擅赖男θ莞‖F(xiàn),連安瞬間心臟刺痛起來。
再也見不到她了,以為只要遠(yuǎn)離就好,到頭來,卻還是傷了她。
她永遠(yuǎn)沉睡在那個美好的年紀(jì)。
連澤將視線落在字里行間里。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若華!我終究是,錯過了良辰。”
“..........”
連安聲音沙啞,握著書的指尖微微顫抖。
外面旭日東升,一縷陽光漫過大街小巷,驅(qū)散未散去的點(diǎn)點(diǎn)夜色。
連府一如往常。
門外的馬車緩緩遠(yuǎn)去,駛向城外。
“大公子又去城外上香?”
“哪里是去上香的?是去看二公子!”
“現(xiàn)在府上哪里還有什么二公子?寺里那個,現(xiàn)在叫彌經(jīng)!”
“真是可惜,二公子一表人才,怎么偏偏出了家?”
“聽說二公子年輕的時候,就跟著法師出去云游,也許是跟佛法有緣吧!”
“.............”
下人們突然壓低聲音道:“我聽說,是被大公子逼的!”
“別亂說,小心惹事?!?p> “...........”
時曌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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