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父親的布局？
哥哥這人，按韓書嫻前世的印象是有些木訥的，并不善與人交往，因此也沒多少朋友。除了書院的那些同窗之誼，師生之宜，她實在想不出還能有誰與哥哥有這樣的交情。
就在她垂目細(xì)想又毫無頭緒的時候，突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雖然有些夸張，但她還是試探著問出了口：
“哥哥，爹爹當(dāng)年有沒有給你留下過什么人脈？我是說，畢竟你是爹爹唯一的兒子。爹爹既然把你送到了云松書院，定是想到了要為你的將來鋪路，那會不會是爹爹給你留下的什么人......”
韓書嫻的這個說法有些離奇，但再仔細(xì)一想也有幾分道理。他們的爹爹十幾歲就繼承了國公府，二十多年里在朝堂也是頗有些威望的。這樣一個男人不可能完全不給自己留后手，對自己唯一的兒子更不可能完全不栽培。
不過韓書成聽了妹妹的這個想法卻是十分詫異，先是驚訝的微張些了嘴巴，繼而很快臉上又露出了些落寞的表情：
“爹爹去的突然，剛開始他們那些人都是瞞著我的，我連爹爹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如何能得知這些。也許爹爹是真的有安排吧，但我肯定是不知道的，也不可能認(rèn)識對方?！?p> 韓書成是低著頭說完的這番話，他的語氣里有著沒能得見父親最后一面的濃濃的傷感，也有身為人子不能奉養(yǎng)報答雙親的遺憾。一時之間，屋子里的氣氛都變得壓抑而凝重了。兄妹二人都不知該說些什么。
過了許久，還是韓書成最先打破了沉默，勉強(qiáng)展顏問道：
“嫻兒，爹爹和母親走后，國公府里又發(fā)生了什么？他們是不是對你不好？我去看你的時候，他們說你因為太過思念爹爹和母親，身染重病，所以把你送去了莊子上休養(yǎng)了?？晌易啡デf子上的時候，他們又說你人已經(jīng)沒了。我不相信他們說的話，一點都不相信，才跟他們爭執(zhí)起來的。
之前徐賢去牢里看我的時候，跟我說你和吳媽媽是從金陵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云鄭王府的人，得了他們的幫助才一路逃了回來，也是靠著他們才能救我出的牢獄。嫻兒，你是去金陵找外祖家了嗎？可我聽說他們已經(jīng)……”
韓書成不忍心說出妹妹的外祖家已經(jīng)被滿門抄斬的事，所以話頭到這里他就斷住了?？身n書嫻已經(jīng)驚訝的把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溜圓了。
什么叫她得了云眾王府的幫助才一路從金陵逃的回來？明明是她靠自己的本事逃出來的，路上還順便搭手救了鄭熙和才對啊！想起那個鄭熙和她就有些生氣，那家伙當(dāng)初明明說好了，很快就會回京的，一回京就會來尋她，怎的過去這么許久了也沒聽到他的半點動靜。
難不成是救命之恩他真打算賴掉，不要還了嗎？想到這些韓書嫻就有些氣咻咻的。可看到對面坐著的哥哥似乎是被自己的反應(yīng)有些嚇到了，很是緊張，她便只好趕緊解釋說：
“哥哥休要聽那些徐賢胡說，咱們不欠云鄭王府什么人情，不是他們救了我，是我機(jī)緣巧合救了他們的世子爺。這些事情吳媽媽都是知道的。好一個徐賢，我原本還以為他是個辦事牢靠的，想幫哥哥網(wǎng)羅他呢，卻原來他是這么一個渾人！”
韓書嫻的話把韓書成塞的一噎，接著就有些尷尬了，然后他諾諾地問了句：
“你網(wǎng)羅他做什么？他家都已經(jīng)贖身除了賤籍了，他又進(jìn)了書院，定是不可能再做他人家的奴仆的。這樣的話妹妹以后還是少說，免得惹了人家怨懟就不好了?！?p> 韓書嫻沒想到哥哥會這么說，聽這話明顯是誤會自己了，徐賢那樣的人自己又如何不知道他不可能再投身為奴了呢？她只不過是想為哥哥尋個好的門人或師爺，以后好輔助哥哥的仕途罷了。但這些說來話長，也不是一會兒兩會兒能夠解釋清楚的。恰此時門外已經(jīng)傳來了吳媽媽和徐嫂子的腳步聲，她便適時選擇了沉默。
“大公子，二小姐，都準(zhǔn)備好了，可以去上香了?！?p> 吳媽媽和徐嫂子進(jìn)來后，率先說話的是徐嫂子，吳媽媽的臉色真有些沉，不知道是怎么了。
韓書嫻看了看吳媽媽，覺得有些奇怪，可吳媽媽只是伸手慈愛的撫了撫她的頭，然后平和的說道：
“小姐，今兒個是老太太的壽辰。算來老太太已經(jīng)六十有一了，去年老太太大壽的時候，咱們夫人還親手繡了一面萬壽圖，給老太太鑲炕屏用，生生把一雙手上扎了不知道多少個洞呢?！?p> 吳媽媽口里所說的老太太，就是國公府的太夫人，也就是她和哥哥名義上的奶奶。沒想到今日竟然是老太太六十一歲的壽誕??！起先她還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她就平靜了下來了，然后她緊緊的回握了吳媽媽的大手一下，安撫的說道：
“以后咱們再也不用給那老太太繡什么東西了？這樣的壽誕，估計她也過不了幾年了。吳媽媽，你等著瞧便是了?！?p> 韓書嫻這話說的意味深長，聽著韓書成眉頭一皺，繼而心里就有些不平靜了。妹妹怎么突然間對老太太這般抵觸了？且她那話里的意思，分明是她似乎要去做什么一般，韓書成有些擔(dān)心，可現(xiàn)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便只好先忍下了。
內(nèi)院西側(cè)，掛韓書嫻父母小相的那間小屋子被吳媽媽和嫂子特意收拾過后顯得十分特別。素白和純黑的紗帳相互交疊，掛滿了四壁。香燭供品早已擺上，甚至還有不知道他們從哪里搜羅來的兩卷往生經(jīng)。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韓書嫻覺得她一直在嘗試回避的東西，終究還是赤果果的出現(xiàn)在了她跟前。爹和娘都不在了，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家也都不在了，她這一輩子唯一能幫他們做的其實只是報仇而已。突然間她心里有些慌，在想若是有一日大仇得報了，她還能做些什么？
是不是到那一步，她的怨氣散了，心愿了了，一世的因果業(yè)障得報了，她也會煙消云散？想到這些她的心有絲絲的抽痛，也有絲絲的不甘。
“嫻兒，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韓書成走在韓書嫻身側(cè)，眼瞅著妹妹手里握著三支香不言不語，臉色卻漸漸泛白，嚇得趕緊蹲下身來查看妹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