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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寒橋

第二章 還珠樓主

劍寒橋 幾道泉澆圃 5801 2020-03-04 15:36:47

  風七仍是坐在那里,自始至終場中局勢就一直看在眼中,而局勢的關鍵也一直是那始終未露面的樓主。其實,他也想見一見這個還珠樓樓主,更想一窺四海八荒圖。

  近來,他作客張府,名義上是張家公子廣交天下好友,文人俠士來者不拒。實際上,是他風七不名一文,借機蹭吃蹭喝。

  今日,本是來這還珠樓喝酒聽曲兒的,沒想到沒喝幾杯就突然打起來了,談話間,竟還聽到此處可能藏有四海八荒圖,心中也是詫異,便要管一管這個閑事了。

  只見坐在遠處的風七,身體突然如沙子一般散開,隨即消于無形,同時,臺上紅衣女子冬月的身后,有一縷青煙升起幻化人形,正是風七。眨眼之間,風七便移行換位至此。手法玄妙,不可思議。

  二樓的北境王和道才看在眼里,兩面相覷,竟失了幾分從容之態(tài)。

  風七來到冬月身后,冬月起初不曾察覺,突然感到身后有氣息的流動,便立即揮袖橫掃,轉身發(fā)現原來是風七,想住手卻也晚了,她揮袖向后攻,只是逼退難以傷人,可這風七卻完全不做閃避,于是冬月就一巴掌打在了風七的臉上。

  冬月立即斂衽道歉:“原來是公子,我還以為又是什么奇怪手段,專欺負我一個小女子,貿然出手實屬本能,還望公子雅量海涵?!?p>  風七揉了揉臉,盯著冬月的臉多看了幾眼,道:“還珠樓春、夏、秋另外三位,也是如姑娘這般花容月貌?”

  風七突然冒出這么一句,冬月手足無措,還道:“冬月怎敢比三位姐姐。倒是公子,萍水相逢,多謝出手相助,可是閣下修為之高,天下罕見,斷然不會無故出現在還珠樓。難道公子亦有所圖?”

  面對質問,風七仿佛思緒并不在此,嘴里喃喃自語,不知所言。

  “公子?”

  風七似乎是憶起故人,但思緒很快就回歸了,“姑娘不必多慮,風七是個俗人,卻也是逍遙自在。有所圖必有所累,此般做人,有何意思?!?p>  風七此話看似是回答,卻是醉翁之意。

  北境王聞言便笑了,身為王族,一生受到的教誨是何等嚴苛,他對風七說的話,完全不以為意,朗聲說道:“天下千萬人,多是平庸之輩,這些人中,有人覺得人生就是要灑脫快意,往往是除了灑脫快意外,全無所得,聊以自我安慰罷了。然而,這天下間還有為數不多的人,天人轉世,他們有的人注定要超凡入圣、受人萬人敬仰,有的人注定會君臨天下,要萬人臣服。閣下有仙人風采卻甘做忘塵的酒肉俗人,本王佩服。但是本王,卻是不愿自甘墮落,王永遠是王,我不僅要做北境的王,總有一天,我還要做天下的王!”

  北境王一番話,更是肯定了所有人的猜測,北境和中原邊界一直有摩擦,今日北境王又準備充分來中原奪寶,有北境王在暗中推動,中北一戰(zhàn)恐怕在所難免。

  那如果還珠樓樓主,真的不現身的話,北境王真的會在此大開殺戒!

  想到此處,還珠樓中眾人皆離案而起,驚慌逃竄,想要遠離今夜這個險局。但是無論何處,只要是能離開的地方,此時都已被北境王帶來的士兵牢牢守住,遠處更是視線朦朧,一眼望去,仿佛還珠樓已不在人間。

  原來,在北境王初到之時,就早已有人設好結界。此結界借月色施展,月光下的還珠樓虛實交錯,好似海市蜃樓一般,不僅進出兩難,外界更是完全看不到里面發(fā)生的任何事,只有事先布置的假象。這樣,縱使還珠樓內殺戮遍野,外界也無從得知。

  在座眾人雖然目睹了事態(tài)的幾番變化,卻因各有高人出場,便對眼前的威脅不以為意。

  但是,當北境王的冰冷的刀劍快抵到脖子上的時候,眾人才真正感受到,冰冷刀劍之間迸發(fā)的無盡寒意,以及那身為刀俎魚肉的恐懼。一時間還珠樓內騷動四起,四散奔逃之間,弄得一片狼藉。

  冬月大聲安撫眾人,卻毫無作用,冬月想要尋求風七的幫助,可是偏偏這時,風七不言不語,屏氣凝神,仿佛一具木頭。無論冬月怎么推打風七,都好像泥牛入海,全無反應。

  然而,風七此時并不好過,此時的他,應該才是場中最忙的那個了。

  就在他要運功讓眾人安靜下來的時候,發(fā)現還珠樓外突然多出一個神念,一個極其強大的神念,從極遠的地方直逼風七,如此遠的距離,這個神念已沒有什么殺傷力,這一擊的目的不在于擊殺,旨在試探。

  風七不敢怠慢,此時方知北境王此行仍有底牌,立刻全力防御。

  風七全神貫注,對上來人的神念一擊,不消片刻便化解了這一招。但是他仍是戒備,因為他知道這第一擊只是一個掩護,來人修為之高,風七前所未見!人未到,運用神念先行試探。然后在一擊的毫厘之間,神念到,人也到!人到,便是第二擊!

  第二擊,不是神念之間的試探,而是真正的殺招。此人此時已在還珠樓中,雖不見仙蹤,但一股強大的力量,已沛然眼前,四面席卷向風七襲來。

  風七心中也是無比驚詫,自己行走天地之間,從未見過這樣的攻勢,就算是平生所遇最強之敵,也不及這陣勢的萬分之一。

  不知對手的身位,只能防守,風七一手在前,一手負后,嘴里輕誦,黑白二氣徒然并生,環(huán)繞風七左右,宛如一道漩渦,要將周圍的一切吞噬吸收。風七的身形在一黑一白兩道氣勁之間黯淡下去,就像燈下黑一般,無論周圍多么明亮,也照不見這陰暗。如潮水般無邊無盡的攻勢,進入這幽暗之中后,也毫無反應,仿佛這看不清的地方,根本不存在一般。等到攻勢散去,這兩道護身氣勁也隨之消失,風七再度出現在還珠樓。

  而北境王身邊也多了一個人,一個青絲劍者,看模樣,修行已有千百年,雖有些許白發(fā),但精神矍鑠,全無老態(tài)。一把巨劍在他手中閃爍了一下,就消失不見了。

  此時,周圍的人也安靜了下來,雖然來人出手只對風七,但風七所展法術對他們卻有影響。

  冬月此時招呼還珠樓傭人收拾桌椅,讓賓客重新回到位子上,大家都鎮(zhèn)定下來之后,就只有靜觀其變了。冬月看了一眼風七,又看了一眼北境王身邊的那個劍者,剛想說的話又咽回去了。此時的還珠樓,以她的力量已幫不上任何忙了,但是心中還有一絲期盼。

  風七首先開口:“來客修為劍招,皆已是人間至極,此等修為,毗鄰仙家,必然不是王權富貴下的爪牙。不知閣下是什么人?又是為何來此呢?”

  “老夫皇圖,只初窺大道,談何至極。人也罷,仙也罷,不過是修行之輩的臆想,生在人間終是凡人。至于你問我為何在此,我本是北境中人,在北境之王身邊又有何不妥?!?p>  “是皇圖劍仙!聽聞他在第一任北境王在世時,就在王家蟄伏,千百年來,世人皆不知其所求,他會今日來此,難道四海八荒圖真的在這里嗎?”

  冬月喃喃自語道。

  風七聽到冬月這么說,便問道:“他是劍仙?有多強?”

  “皇圖劍仙是當世四大劍仙之首,修行至今兩千四百年,可以說三界之中已無對手。你看起來這么厲害,想來也是名門弟子,竟然不知道他?”

  “悠悠天下事,與我何干?不過,他好像是有點厲害,和那個廢物道才完全不同。我接了他兩招,現在,我覺得我可能接不住他第三招了。我看,你還是把四海八荒圖交出來吧。”

  風七聲音不大,但對面都不是尋常之人,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道才氣急敗壞:“你們果然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師傅,殺了這兩人,道才前去搜查,定能呈上寶物。”

  皇圖劍仙若有所思,他修行多年,對人間萬事,可謂了然于心,可今日所見之風七,卻從未聽過見過。如果他真的只有二十幾歲,倒是有可能是他一時疏忽,但是短短二十年,怎么可能有這么高的修為。他一招試探,一招擊殺,全遭化解。雖然擊殺之招遠不是什么至極的絕學,卻也不是輕易可以對付的。

  這個風七,不是尋常之輩。

  皇圖劍仙沒有理會道才的話,對風七說道:“閣下之能,不在當世之下??尚ξ矣螝v人間多年,竟未有聽過關于你一絲一毫的消息。可見閣下隱世之能更勝修為之高,老夫佩服。但是我今日來此,事關重大,閣下若是愿意交個朋友,就將東西還于我等,免于兵戎相見,掃了這一眾賓客的雅興。”

  此時北境王見劍仙這樣說,也對風七道:“寶物與你手中也是無用,你若是還我,他日便是北境王府座上之賓,其它什么寶貝隨便你挑?!?p>  冬月看到這個陣勢,也是無奈說道:“我確實不知諸位所要的東西在哪?主人此時不在還珠樓,我實在是不知該還什么?!薄?p>  皇圖劍仙凜然大笑:“我便知如此,果然世間萬事,皆是修行,不歷難歷劫不得天意垂憐。如此這般,老夫只能盡力而為了?!?p>  說完,憑空抽出一把巨劍,此劍有五尺之長,且比尋常劍厚重數十倍,劍身太厚,以致無鋒無刃猶如鈍鐵,但在劍仙之手,揮動之間,劍氣縱橫。

  “老夫兩招之內不能敗你,這是第三招,你若不敗,皇圖自行離去。否則,閣下生死不論!”

  話音剛落,一股沛然劍氣沖天而起,整個天地之間,仿佛都充斥著無盡的劍意。皇圖劍仙目光如電,從無刃之劍上散發(fā)的萬千劍氣直射風七。

  風七站在那里,還珠樓中的一切已在眼中消失,劍,只有劍。無數劍影在剎那間襲向風七,無論是巧妙的瞬移之法,還是護身法門,此刻都無法施展。風七嘴角有一絲微笑卻并未懼意,自言自語道:“果然是不世修為!”

  就在這時,天地間萬千劍氣之中,卻突然傳來一陣笛音,曲藝時而哀婉低沉,有無盡悲傷,時而狂放高昂,似萬馬千軍。這漫天劍氣受之感染,速度竟慢了下來。

  隨后,一股不同于這萬千劍氣的力量,在一個難以言狀的位置,如一只離弦之箭,無依無憑,悄無聲息的向皇圖劍仙方向飛去??苫蕡D劍仙是何許人,當即便發(fā)現了此處異變,并且完全不以為意,輕蔑道:“宵小之輩,不自量力!”

  未把來招放在眼里,皇圖劍仙立刻催動劍氣,欲殺風七。可就在轉念之間,皇圖劍仙立刻撤劍回首,回身迎向那飛來的暗箭,一出手便擊散了這股力量。

  這暗中一擊,在場之人,除了皇圖劍仙外無人察覺。就連風七也蒙在鼓中,如此一招卻毫無威力,只為逼迫劍仙撤劍回防。

  劍仙當然不懼此招,可出招之人攻的卻是北境王!若在此處折損的北境皇脈,實在是得不償失。

  所以,暗中出手之人,在知道皇圖劍仙修為至極,難以撼動之時,才會選擇攻敵之必所救。算計至此,引得劍仙勃然大怒,雖不知對手身在何處,卻似乎知道來者何人,憑空質問道:“既已至此,何不現身,行此卑劣之事,難道還想繼續(xù)當縮頭烏龜嗎?讓無辜小輩替你身受竊畫之過,實在枉為君子。”

  “劍仙前輩總是這么大的火氣,千年苦修,仍是如此,看來修行未到家呀?!?p>  大家尋聲望去,只見方才風七所坐的那個位置上,不知何時多出一人,一身布衣,卻氣度不凡,手中執(zhí)杯不飲,樣貌宛若書生。

  言語之中,皇圖劍仙與此人似乎是舊識,不過能讓劍仙這樣說,斷然不是泛泛之輩。劍仙收了佩劍,說道:“我游歷山川大河,遍尋數百年得此寶物,閣下伺可乘之機,毫無緣由便將其竊走,難道還想讓我以禮相待嗎?想你云君之風采修為皆不在當世之下,卻甘為梁上君子,實在可惜?!?p>  “當日借畫,已說明三月后必還。我云君之又豈是言而無信之輩,劍仙竟然信不過我,枉費你我多年交情。今日竟然還領兵大鬧我還珠樓,實在是令人傷心啊。想當年。。?!?p>  這來人名叫云君之,正是還珠樓的樓主。

  皇圖劍仙似乎已了解此人秉性,未等他說完,立刻打斷道:“你我并無交情,不用再故作姿態(tài)了!你竊物之日,我百招之內未能敗你,讓你逃了去,是我大意,但相同的事今天絕不會再次發(fā)生。如果你能將東西交出,我等絕不會為難任何一人,如若不然,皇圖自要再領教閣下高招!”

  皇圖劍仙說到此處,便一去輕松之態(tài),眉頭微皺,劍未出,但周身已劍氣環(huán)繞。

  “劍仙言重,云某既已得窺這圖中所謂的一半天時氣運,方知一切皆是子虛烏有,又怎會留戀這身外之物呢。我立世不及劍仙千年之久,卻也無半點執(zhí)著,世間萬物,何苦來哉?!?p>  說完,云君之衣袖微振,落出一卷泛黃宣紙,抬手便扔給了皇圖劍仙。劍仙一怔,沒想到云君之真的能將畫不戰(zhàn)而還,竟一時語塞。

  而一旁的北境王,得畫狂喜,之后微微示意,旁邊的道才立刻心領神會。只見道才走到皇圖劍仙身旁說道:“師傅,今日還珠樓眾人皆已知這四海八荒圖之事,此間萬萬不可留,圖既已到手,讓徒兒和這一萬將士配合師傅一起,平了這還珠樓,斬草除根、永絕后患!”

  劍仙聞言說道:“云君之既已在此,不宜節(jié)外生枝。畫已經到手,回吧。”

  說完,一股劍意沖天而起,一瞬之間消失于夜幕天際,劍仙已御空飛去。北境王見皇圖劍仙已走,在場高手環(huán)伺不宜久留,在眾人圍護之下也離開了,道才雖有不甘,卻也只能跟隨而去。

  突然少了這一眾人,還珠樓內一時鮮有人聲,顯得頗為冷清。

  經過這么一出鬧劇,賓客大多失了飲酒作樂的興致,北境王走后沒多久,眾人洋洋灑灑也都依次離開了。

  只有少數賓客,還有張千賦和他的一眾家客仍在還珠樓中,而張千賦沒走是因為風七還在,他雖與風七交往不深,但今日之事,讓這個富家子弟更想要結交這個高手。

  雖然張千賦不是修行人,但皇圖劍仙的大名還是聽過的,能接住劍仙的劍招,自然是當世不俗的人物。若結交這樣的朋友,以后張家生意,江湖道上自要禮讓三分。

  而風七此時正坐在云君之對面,兩人觥籌交錯,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風七率先開口:“閣下今日應該一直就在樓中吧,為何遲遲不現身,要讓在下承受這無妄之災呢?”

  云君之笑著說:“非也,風小兄弟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紀,這般修為,自然是得到上天眷顧,怎會枉死在此,就算今天我不出手,我相信你也有辦法全身而退。不過你若要怪我,我就給你賠個不是,方才你出手救冬月之時,看她的眼神似乎與平時略有不同,如果公子有意,我可以把冬月許配給你,以答謝你仗義相助之恩,你看如何?”

  此時,冬月恰好有意途經此處,聽到此言,失色道:“主人怎可這般胡來,冬月此生除了主人不侍第二人!”風七聽到冬月這樣說,也不以為意,笑著回:“風七以誠相待,你居然要試探我。可惜在下不喜女色,無欲無求,樓主莫要再說無意義的話了。”

  云君之道:“一個人不會這么容易看開的,皇圖劍仙活了兩千四百年,依然心有執(zhí)著。你這般年紀,如何能恩怨情仇全都放下,你這樣說反而讓我更好奇了。你二十年便有普通修行人數百年的修為,心性又這般灑脫無拘。我看,你才是活了兩千四百年的那個?!?p>  “皇圖劍仙一身修為確實可以算當世第一,今日所見恐怕只是冰山一角,遠飛我所能及?!?p>  “他修為雖高,但終究有所執(zhí)著,才會屈身于北境王??上暮0嘶膱D我已看過,這其中真相,恐怕要讓他再度失望了?!?p>  說話間云君之的目光看向風七,“兩千四百年了,他都看不破。你還是想說你二十年就看破了嗎?”

  風七無言,他其實并沒有說謊,但是人總有秘密,風七有,皇圖劍仙有,云君之一樣有。他不知該怎樣和云君之說,索性便不說了。本就萍水相逢,又何必推心置腹。

  云君之眼神玩味,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笑著說道:“風小兄弟似乎不愿多言,無妨,我還珠樓開門做生意,又不是一定要追根溯源,況且你今日助還珠樓良多,雖不足以言謝,但今日閣下和同行之人的酒菜錢就全都免了,希望今夜盡興而歸。在下告辭。”

  說完,云君之便離開了。冬月招呼了下伙計,也隨著離開了。

  偌大的還珠樓,只剩下了張千賦和風七等人。張千賦看氣氛不對,也不敢貿然插話,便和其它人說笑起來。

  風七沒有理會其他人,仍是坐在那里,一人獨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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