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醫(yī)院。
“最新消息,谷泰集團董事長谷豐城于今日到青山分局自首,坦露自己六年前曾雇兇殺人,被害人許某及其妻子林某.....”
電視上正在播報著這起駭人聽聞的案件,谷荏染看了一會兒,拿起桌子上的遙控器把電視關掉。沒了聲音,房間里隨即陷入了沉默,只有醫(yī)療器械發(fā)出“滴...滴....滴”的聲響。谷荏染站在窗前,沉吟片刻,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已經自首了,把收集到的證據都提交上去吧?!?p> 電話那頭應了聲“好”。
谷荏染放下手機,走回床前,安靜的看著床上的女孩,病床上的人兒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一般,只是臉色過分的蒼白無力,他緩緩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撫摸的著她的臉頰,眼里盛滿了憐惜與痛苦,“衿衿--”他說,“你聽到了嗎?我知道你肯定能聽到的對不對?那些壞人,那些想要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彼テ鹚氖?,手指纖細,白皙光滑,他的臉輕輕地蹭在她的手掌心,呢喃道,“傷害你父母的人,已經被我送進監(jiān)獄了。衿衿---”他抬頭看著她,眼角濕潤,眼眶微紅,啞聲道,“你醒來好不好?你起來打我罵我都好,我不該隱瞞你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p> 有眼淚砸在了地板上,一滴又一滴的,與儀器發(fā)出的聲響相呼應,一聲聲的扣動心弦。
白駒過隙,一轉眼就迎來了春節(jié)。
除夕那天,邢亦陽來到了醫(yī)院,他放下手里的東西,抬眸瞧了瞧病床前的谷荏染,身形消瘦,臉頰凹陷不少,下巴也長出了青青的胡須,不禁搖了搖頭,扼腕嘆息道,“荏染,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可有什么打算嗎?”
“有啊--”谷荏染側過頭,看著邢亦陽,語調不疾不徐,“我就想好好陪陪衿衿?!?p> “那律所怎么辦?”
思忖片刻,“律所那邊你能撐就撐著,如果不行---”谷荏染頓了頓,“我可以退出,你再找個新的合伙人?!?p> 邢亦陽一聽,有些愕然,也有些惱火,再開口,語調也拔高了不少,“喂,你把我邢亦陽當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種會把兄弟仍下的人嗎?”頓了一會兒,他有些好奇的問道,“真的栽了?這輩子就她了嗎?”
谷荏染把頭轉向許子衿,視線牢牢的鎖在她的臉上的,一字一句道,“對,就她了。”
從來沒有變過,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他就知道,他栽了,栽在一個叫許子衿的女孩手里。
她是我的太陽,耀眼,溫暖,明媚。而我是那個永遠向著她的向日葵-----入目無他人,四下皆是你,有你時你是太陽,我目不轉睛,無你時,我低頭誰也不見。
現在,我的太陽只是暫時被烏云遮住了,我要守著她,直到她,披荊斬棘,沖破烏云,重見天日。
如果不行,我愿意與她一同墜入黑暗。
陽春三月,萬物復蘇。窗外的樹枝長出了嫩芽,百花齊放,咤紫嫣紅,燕鳥歸來,歌聲繚繞。
“衿衿,寒冬已過,春日到來。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蹦腥速橘朐诖睬?,親了一下她的臉頰,輕聲在她耳邊說道。
許子衿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她被關在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里,沒有光,什么也沒有。她緊縮在角落里,然后她聽見了谷荏染叫喚她的聲音,她很高興,不停的叫著他的名字,“荏染...荏染....我在這里,你快救我出去,這里沒有光,我害怕....”可是沒有人聽見她的呼救,她喊得嗓子都啞了,還是無濟于事。
她有些絕望了,這里好黑,她找不到出去的路,她兜兜轉轉,四處碰壁,她又叫了幾聲谷荏染的名字,還是無人回應。
她獨自坐在角落里,眼神孤寂寥落,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以為自己會這樣慢慢孤獨的死去時,有一束光朝她打過來,“衿衿...”是記憶中的聲音,渾厚有力,她看了過去,“爸爸...”她驚訝道,再開口時聲淚俱下,“爸爸,我好想你?!?p> 男人摸了摸她的頭,笑得眉目慈祥,話語溫和,“爸爸也想你。我們衿衿真的長大了不少了啊?!?p> 她緊緊的抱住眼前的男人,聲音哽咽道,“爸爸...爸爸...是我對不起你們?!?p> 男人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旁,字字深刻道,“我們衿衿沒有錯,不是你的錯。都是那些壞人不好?!蹦腥说皖^看著她,“衿衿,答應爸爸,要好好生活,好不好?”
她點點頭,“好,我都聽爸爸的?!?p> “好,這樣爸爸就放心了。衿衿,爸爸要走了,你也該回去了?!?p> “爸爸,我想跟你一起走,”她哭著說道,“我不想再一個人了,爸爸,帶我一起走吧。”
男人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不可以衿衿,你不能跟我走,你要回到你原來的地方,因為上面還有人在等你,回去吧,回到他身邊?!闭f完,男人的光漸漸暗淡。
“爸爸...”許子衿嘶吼道,“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了爸爸,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衿衿,沿著這道光線一直往前走,就能到達你想去的地方?!币坏罍喓裼辛Φ穆曇艋厥幵谶@暗黑中。
許子衿抬頭瞧見了那束光,她慢慢走了過去,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摸索著,一開始只是星星點點的光,后來越往前走,光線越來越亮,越來越清晰。
病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動,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光線有些刺眼,沉寂黑暗太久的雙眼還不太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強光,眼睛睜開了一會又閉上,如此反復多次,終于是適應了光線。
她抬眸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床邊趴著個人,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兒呀。他瘦了好多,下巴的胡渣都冒出來了不少,頭發(fā)也長了,虛虛的蓋住的雙眼,眼底清灰濃重。她抬起手,輕輕的放在他的頭上,指尖淺淺的穿過發(fā)梢,發(fā)絲又軟又細。
或許是感覺到有人在觸碰他,趴著的人醒了,睡眼惺忪,眼神迷茫的睜開了。許子衿把手放到他的臉頰上,輕輕的撫摸著,他抓著她的手,直起身子,眼里是不敢置信的欣喜若狂,“衿衿---”他喚道,啞著嗓子,“你醒來,你醒來,太好了。”
“嗯,我醒了?!碧脹]有開口說話,她的聲音有些干澀嘶啞,“荏染,好久不見。我想你了?!?p> 谷荏染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我也想你?!?p> 一年后,鉆石游輪上。
許子衿站在甲板上,手支在欄桿邊,眺望著遠處的燈塔。這一年來谷荏染陪著她周游各國,陪她四處走走,帶著她去了北極看極光,去南極看企鵝,到了希臘的愛琴海,古羅馬的斗獸場,意大利的風情小鎮(zhèn),法國的浪漫之都等。他帶著她,感受著不同的異域風情,抹平她內心的傷痛,他的不離不棄,填滿了她一身的孤寂寥落。
有雙手從后面輕輕的抱住了她,手臂環(huán)上了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
“什么了?怎么一個人在這里?”谷荏染笑著問。
許子衿側頭,看著他,眉目含笑,“沒什么,就是覺得這里不錯,想出來看看?!?p> “衿衿?!惫溶笕締镜?。
“嗯?”
許子衿應了半天也沒聽到谷荏染再開口,她轉過身來,抬眸注視著他,“怎么了?”她問。
谷荏染看著她,神情專注且認真,還有些忐忑,“衿衿--”他頓了頓,“我想為你披上鳳冠霞帔,鋪上十里紅妝,迎著八臺大橋,去娶你。衿衿,你嫁我,可好?”
說完,他從褲兜的掏出一個盒子,打開,單膝跪在甲板上,“衿衿,你愿意嫁給我嗎?”他有些緊張,手心冒汗,舉著戒指的手也在微微發(fā)顫,他盯著她,眼神堅定。
許子衿呆呆的看著眼前單膝跪地的男人,眼角有眼淚滑出,嘴角微微揚起,她伸出右手,聲音哽咽且顫抖,“我愿意。”
在這黑暗將我吞噬前,
有一束光,
一束叫谷荏染的光,
帶著愛與信仰,
披荊斬棘,
穿透這噬人的黑暗,
義無反顧的來到我的身邊,
他帶來了我全部的希望與溫暖,
他牽起我的手,
一步一步,
領著我走出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