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洪災
雨依舊沒有停，豆大的水珠在天空中交織成幕簾，壓的人透不過氣。
街上一部分人看到了高高的雨棚，然后向安寧家跑來。
然后越來越多的人，盲目跟隨著前面人的步伐向前跑。
也許是傾盆的大雨，也許是恐慌的氛圍，讓人放棄了思考。
安家地勢本來就比較高，加上磚瓦房比較結(jié)實，上邊還搭了雨棚，簡直就是躲避洪水的絕佳地點。
人越來越多，當跑到安家門前的時候，已經(jīng)聚集了百來人。
安家的大門關著，似乎并不歡迎這些逃難的人。
來的人狠狠地向門撞去，被撞一個趔趄。
后面的人透過撞開的門縫隱隱看見，門并沒有上鎖，只是被門后的積水擋住了。
但是看到的畢竟是少數(shù)人，大多數(shù)人并沒有精力去看門到底有沒有上鎖。
“讓開”，村里的游俠兒拎著不知道從哪里拿來的斧頭沖了上來，對著門的兩邊就是一頓砍。
啪的一聲，門倒在了水里，濺起好大一片水花，然后咻的一下浮起。
人們這才發(fā)現(xiàn)雨棚下有人，正在看著門口的鬧劇。
“先讓孩子和女人進來，堂堂丈夫，淋會雨又不礙事?！?p> 安母并沒有追究鄉(xiāng)親們把門砍壞的事情。
“你個外鄉(xiāng)人在這嘰嘰歪歪個錘子，信不信老子砍死你?！?p> 手持斧子的游俠兒，平日里欺負人習慣了，他以為身邊的鄉(xiāng)親們會站在他這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這一邊。
“云家嫂嫂說的對，先讓孩子進，我們身子骨糙，泡會兒水不打緊，孩子們不行?！?p> 這時候有緩過神來的男人按住了游俠兒，一個搶斧子，幾個把人抱住，把游俠兒弄到了一邊。
并且把斧子扔到了墻角，游俠兒記下了斧子的位置。
并且維持起了秩序，讓女人抱著孩子先進去。
然后安排進來了幾個男人把梯子架好按住，不讓梯子飄走。
畢竟只有一間房子有雨棚，坐滿也就只能擠四十來個成年人，更別說還抱著孩子。
也就剛好可以讓婦孺?zhèn)兩先ィ愣阌辍?p> 其他的房子沒有雨棚怎么辦？有人注意到了院子中的木架子上的油布，上面不知道碼著什么。
于是帶著人就去扯油布，甚至還想拔木樁子。
“別扯了，別扯了，糧食，這是糧食?！?p> 當油布扯開了一角后，有眼尖的人驚叫。
可能是因為扯得力氣太大了，也有可能是地面被水泡了之后松軟了。
轟隆一聲，架子塌了。
在場的很多人都是經(jīng)歷過洪災的，知道糧食在受洪之后意味著什么，這不是糧食，這是命啊。
有了這些糧食，在場的這些人就可以挺到朝廷賑災的糧食過來，就能活啊。
“快點把糧食弄起來，搬到房頂雨棚里去?！?p> 這下好了，連婦孺的地方都不夠了。
雨漸漸地小了，一縷陽光透過天上的云彩照了下來。
“天晴了，天晴了，快看，快看，天晴了?！?p> 眾人一齊往天上望去，高興的跳起來。
“轟隆”
房上的瓦片終于不堪重負，破裂了。
房上的人像下餃子一樣的掉進了水里，還好沒人受傷。
安家母子因為在房梁上，所以并沒有掉下去。
不過這也沒有影響人們的心情，都在歡呼，至于掉在水里的幾個倒霉蛋？算了吧，誰管他。
時間轉(zhuǎn)眼到了晚上，游俠兒大晚上不睡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家嫂嫂，這個糧食……”
說話的是一個有些粗獷的男人，吞吞吐吐的，很明顯對于安家來說，要說的不是什么好事。
“唉，你們要用就用吧，但是現(xiàn)在官人還沒有回來，我怕……”
雖然很不愿意，但是沒辦法，家里就只有她和安寧安心三個人，而對面少說也有十幾個人。
不給的話，天知道等這群人餓瘋了會干出什么事來。
“嫂嫂放心，我們就算拼了命，也會保護嫂嫂和小郎君周全?！?p> “還有小妮子。”
人們自發(fā)的安排好了在糧食那守夜的人，守一夜可以多拿半升糧食，所以報名的人不少。
“這生米簡直不是人吃的，我當初怎么就沒想到整點柴火呢?！?p> 安寧有些郁悶的一邊吃著米一邊想，還好缸里還有點干凈水，不至于去喝這地上的泥水。
鄉(xiāng)親們還算有點良心，給安家的米都是沒有泡過水的，缸里的水也沒人搶，算是給的一點福利吧。
第二天，水退去了一點，男人們自發(fā)的去揀拾柴火。
畢竟二月初的天氣還是很冷的，只過了一夜，就有人開始發(fā)燒說胡話了，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女人們自發(fā)的接過了男人看守糧食的工作。
有幾個人出去后，就在也沒有回來過。
也不知道是找到了新去處，還是陷在泥里再也回不來了。
安家提供了糧食，加上安寧還小，用不上他們。
所以并不用他們?nèi)ジ也窕穑吘惯@是一份很危險的工作。
水下面都是爛泥，能見度也不高，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一腳踩進河里，或者陷進泥里再也出不來了。
過了兩天，水退了。
安寧讓人把門板抬到了屋頂，然后去柴房取了柴刀。
用柴刀把門劈出來兩條，讓人綁在腳上，在院子里走著試了試。
在證明了腳不會陷下去后，讓其他人把門劈了，全做成了板子，給撿柴的人發(fā)了下去。
柴刀用完后，隨意的扔在了房頂上，倒也沒有砸到人。
安寧讓所有人盡量把水燒開了喝，但是其他人明顯并沒有小孩說的話放在心上。
只有安母在燒水給家里人喝，因為這么多年了，水不燒開再放涼，安寧從來不喝。
安父喜歡喝茶，這也讓安家有了燒水的習慣。
……
洪災的第四天，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fā)展。
直到第五天，有人開始鬧肚子，并沒有人在意，直到越來越多，一直到洪災的第九天。
已經(jīng)有數(shù)人因為拉肚子離開了人世，人們才發(fā)覺，瘟疫悄悄的來了。
……
游俠兒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因為他也開始拉肚子了。
他發(fā)現(xiàn)安家一個拉肚子的人都沒有，準備去問一下竅門。
“云家嫂嫂，冒昧的問一下，你家沒有人拉肚子是有什么竅門嗎？”
游俠兒目光有些躲閃，畢竟前幾天還威脅過人家。
“安家娘子還是這么俊啊?！庇蝹b兒咽了一口唾沫，不禁又想起了當年偷看安家娘子洗澡的情景。
“要說我家有什么不一樣的，就是我們家喝水之前把水燒開。”
安母倒是也沒有藏私，畢竟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就這么簡單？”游俠兒有些不信，如果真這么簡單，怎么就你家沒有人拉肚子。
“咱們喝的都是一個鍋里熬出來的粥，要說不一樣的，就是我家喝的水是燒開的?！?p> 游俠兒將信將疑的回去了，也開始燒開水。
喝了開水后，不但腹瀉沒有減輕，而且好像還有加重的趨勢。
“就知道沒有這么好的人?！庇蝹b兒感覺自己被騙了，又想起了前幾天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