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西城,城北將軍府,后院第三間?
惹瞳兒穿了一件紫色的袍子,斜靠在塌上,袍子很軟,很暖,貼在肌膚上很舒服,雪白的小腿露在外面,沒有穿鞋,嫩白的玉足搭在床榻邊,時而晃一下?
床榻前面跪著一個丫鬟,正是云兒?
“你跟我多久了?”
“兩年。”云兒輕聲答道,聲音有些楚楚可憐?
“兩年?我的記憶有些模糊,讓我想想!”
惹瞳兒拿起床榻邊的一個杯子,喝了一口,暗紅色的,是胡人釀的葡萄釀,飲得有些快,嘴角處竟漏了一滴,暗紅色的葡萄釀沿著惹瞳兒的嘴角下滑,滑到雪白的頸子上,留下一條淡紅色的痕跡,惹瞳兒沒有去擦,任憑那酒滴繼續(xù)滑到袍子里?
惹瞳兒皺著眉,往事中的一幕在腦中劃過:漆黑的夜晚,屋外面有些雨聲,屋內(nèi)光線很暗,是個夜晚?人很多,大約有七八個,都是男人,綠色的眼眸,是胡人!惹瞳兒并不害怕,因為自己是靈明山年輕一代最有天賦的弟子,怎么會怕幾個野蠻的胡人?以自己的武功打倒這些胡人是很簡單的事情?惹瞳兒拔出長劍,屋內(nèi)繚繞著不知名的香氣,香味很濃,自己的身上很熱,片刻之后,惹瞳兒感覺有些不對勁!為什么自己身上的內(nèi)力都用不出來?惹瞳兒有些慌了,沒有內(nèi)力,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弱女子!一個長得極漂亮的弱女子和七八個胡人大漢會發(fā)生什么?能夠想象到的事情自然都發(fā)生了!惹瞳兒只記得很恥辱、很痛苦,直到暈了過去?醒來以后,身體已經(jīng)不那么痛了,但是心里很痛,自己受了極重的傷,傷到再也無法練武,傷到再也無法回到靈明山,傷到再也不想見到男人!
一滴眼淚從惹瞳兒的眼中流出,惹瞳兒的眼睛很好看,是惹瞳兒全身最美的地方?惹瞳兒還記得自己的父親曾對自己說:“你的眼睛像極了母親,很美,所以我給你起名字叫瞳兒?”
眼淚流到嘴角,惹瞳兒覺得有些苦澀,又有幾滴眼淚流下,在嘴角處與剛才那滴葡萄釀劃過同樣的痕跡,葡萄釀留下的痕跡淡了些?
“我記起來了,你剛來的時候,我叫你云兒妹妹?”惹瞳兒飲了口酒,“那時候夜晚很黑,和我記憶中的那晚很像,我很害怕,所以一直和你睡在一起?”
“嗯……”
“我還記得和你抱在一起取暖的感覺,很溫暖?”惹瞳兒放下酒杯,看著云兒?“你還記得嗎?”
“記得!”云兒的聲音幾乎要哭出來了?
“你可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奴婢,不知道……”
“別叫自己奴婢!”惹瞳兒突然大吼了起來!“我看好的人,怎么可能是奴婢?”
惹瞳兒喘息了半晌,終于平靜下來?“你知不知道,我在心里有多疼你?”
云兒愕然的看著惹瞳兒?
惹瞳兒咬了咬牙,伸出雪白的手指,抹了抹自己嘴唇上殘留的酒滴,接著說道:“你從未告訴過我,你這么有本事!會飛針?還會什么呀?”
“將軍不準(zhǔn)云兒說自己會武功的事!”
“那你偷偷的告訴我也好啊,我不會說出去的!”
“云兒不敢!”云兒哭著答道?
“不敢什么?是不敢說?還是不敢‘跟我’說?”
“奴婢錯了!奴婢……”
“云兒!看著我!”惹瞳兒慢慢的走下床榻,俯下身,雙手搭在云兒的雙肩上,眼睛直視著云兒的眼睛?
“……”云兒緊緊的抿著嘴唇,躲開了惹瞳兒的視線,低下了頭……
“云兒,你害怕我么?”惹瞳兒的聲音里充滿了苦澀,甚至有些祈求,“云兒,你陪著我好不好?這一輩子我們都在一起!”
“我……”,云兒被惹瞳兒緊緊的抓著肩膀,頭躲向一側(cè),緊緊的閉著眼睛,淚水不停的從眼角向外流著,“我……我……”
惹瞳兒滯了一滯,“好了……我明白了……”松開了抓著云兒的雙手,惹瞳兒頹然的坐在地上,臉上痛苦的表情慢慢的變了,變的淡漠了許多?冰冷了許多……“我明白,像你這樣的漂亮姑娘,大好的年華,自然不愿浪費在我這個廢人身上?”惹瞳兒重新躺回到榻上,看著窗外,“我給過你機(jī)會了,看來,你不想要……”
惹瞳兒不再說話,默默的喝著葡萄釀,云兒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半晌,惹瞳兒放下酒杯,又看了看地上的云兒,貌似還是不死心,“你既然不愿留在我身邊,昨晚為何對那讖幻抱有敵意?”
云兒看著惹瞳兒,眼神楞了一下,“將軍命云兒隨身保護(hù)小姐,小姐昨夜偷偷跑出,云兒隨后便跟了出去,看見那讖幻武功極高,恐對小姐不利,才……才想先發(fā)制人。”
惹瞳兒聽到云兒的話,心中終于完全冷了下來,苦笑自嘲:“惹瞳兒你這個蠢貨!”
午后的時間慢慢的過了兩個時辰,惹瞳兒停止了喝酒,似睡非睡的靠在榻上,而屋子里面其他的,都和兩個時辰前一模一樣?
屋子里很靜,但在某一個時間,惹瞳兒卻很突兀的說了話:“來了?”
有人接了話:“嗯?”是個很有磁性的男低音?
“瞳兒心情不好,可以不給父親請安了嗎?”
“當(dāng)然可以,你不必動?”
來人是個中年男人,身形挺拔,面貌英俊,英氣逼人?二十年之前,這個男人是迷倒萬千少女的少年將領(lǐng),而此時,也不知這征西城中有多少女子心中仍惦記這男人的英姿?
這男人便是征西城里唯一的將軍,征西大都護(hù),惹瞳兒的父親,蘇錠坤?
蘇錠坤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云兒,轉(zhuǎn)頭問向惹瞳兒:“還要嗎?”
“要?……要不起……”惹瞳兒深深嘆了口氣。
“好!”蘇錠坤回答的很淡然?眼中卻滿是憐惜?“還在想兩年前的事情?”
“嗯”,惹瞳兒的視線終于從云兒的身上挪向了自己的父親,“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是父親對不起你,沒有保護(hù)好你!”
“不怪父親,是瞳兒那時太傻?”
“有什么想要的嗎?”
“好像有,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有些不太敢了?”
“害怕了,但同時還想要?”蘇錠坤試探的問著?
“嗯,好像是這樣的!”惹瞳兒篤定的回答?
“要不要先試試?”
“試試啊……”惹瞳兒稍作猶豫,然后果決的說道:“好像是個好主意!”惹瞳兒想了一想,“這回就遂女兒自己的性子,好不好?父親安排的,不貼心……”惹瞳兒說完,低下頭,默默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云兒,在旁邊的桌上拿過那個繡著云朵的錢袋子,扔在云兒面前,向父親說道:“就讓她走吧!別讓她恨我?”
“好!”蘇錠坤伸手在懷中拿出一塊牌子,上面有一個“瞳”字?“這個你拿好,父親給你準(zhǔn)備了一些禮物,用這塊牌子可以隨意調(diào)動,今日就交到你自己手上,要辦什么事,都隨你自己的意思?”蘇錠坤把牌子遞給女兒,“為父只求你一件事……莫要再渾渾噩噩的,定要保護(hù)自己周全!”
惹瞳兒微微一笑,“父親大可放心?”
蘇錠坤伸手擁抱了惹瞳兒,在惹瞳兒背上輕輕拍了拍,然后果斷的離開了房間?只是背后的惹瞳兒并沒有發(fā)現(xiàn),蘇錠坤雖在口中說著對自己無限憐愛的話語,眼中卻在一瞬間露出極度駭人的寒意!
云兒自然也隨蘇錠坤去了,房間內(nèi)只剩下惹瞳兒自己?惹瞳兒把玩著那塊牌子,看著牌子上那個青色的“瞳”字,嘴角上挑,癡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