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嘆雪被找到的時(shí)候,正蹲在爐火前認(rèn)真煎藥,靜桃見她一臉沒事人的樣子,急忙上前道:“我的傻妹妹,你這下啊可是攤上事兒了,還是大事兒!”
莫嘆雪余燒未退,只覺腦子里一陣昏沉?xí)炑?,全然不知她此話何意,努力抬著疲憊的眼皮聽她飛快把院子里的事兒說了一通。
“走吧,去和姚姑姑解釋,說你到這藥膳房好一會兒了,我能給你作證?!膘o桃一邊說著,一邊攬上她快步往外走。
借著朝院子那邊兒過去的空當(dāng),莫嘆雪在腦海里細(xì)細(xì)理了一番,自己離開房間不過半個時(shí)辰,便正好趕上大夫人的愛犬死在自己的屋子,這種事兒,除了有人故意為之栽贓自己,也沒有第二種解釋了。
可自己和這府上的人遠(yuǎn)日無怨近日無仇的,誰會想要把自己推到大夫人眼前呢?
思索之間,已走到了眾人眼前,向來未曾在二公子的院子里看過這般劍拔弩張的架勢,她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姚姑姑見人帶到,徑直朝這邊走了過來,上來二話不問便狠厲道:“跪下!”
甚為強(qiáng)硬的命令在安靜的院子里聽來格外刺耳,莫嘆雪扭頭看向余忘塵,見他并無干預(yù)的意思,只得任憑指使悻悻跪下。
“你這膽大包天的奴婢,竟敢害毒害大夫人的愛犬!”對方沉著臉色,把那條咽了氣的狗小心翼翼地碰到她的面前。
她敢發(fā)誓大夫人這狗她甚至從未離近看過,更談不上什么毒害了,現(xiàn)下被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定了罪,自是不服爭辯道:“姚姑姑說話可是要憑證據(jù),奴婢今日身體不適睡到晌午,而后便去藥膳房煎藥,何以和大夫人的愛犬扯上關(guān)系?”
姚姑姑見其頗為嘴硬,把寶兒遞給邊兒上的人,豎著一根指頭直指著對方道:“適才宣了大夫來,你那屋里的肉圓里分明是有毒的,放一碗有毒的肉圓在房里,你竟還敢說自己沒有害人之心?”
莫嘆雪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大夫,問:“何種毒?”
對方答:“鼠藥?!?p> “鼠藥?”她在腦海里快速思索著,又道:“府上唯有夏日用過這玩意兒,可如今已至深秋,府上的用品取用都是要登記在冊的,現(xiàn)在這個時(shí)節(jié)自然不會發(fā)放這種東西出來?!?p> 姚姑姑眼角輕揚(yáng),甚為鄙夷道:“若是從前領(lǐng)用過,自己私藏了也說不準(zhǔn)呢,若我記得不錯,從前你也是領(lǐng)過的。”
話音剛落,余忘塵深深看了她一眼,好一個“記得不錯”,看來大夫人還真是格外關(guān)注自己這院子里的一舉一動啊。
被這樣一番提醒,莫嘆雪也回想起來了,自己負(fù)責(zé)打理藥膳房,夏日潮濕易惹蟲鼠,怕那些東西咬了宋公子送來的珍貴藥材,自然是要在藥膳房四周驅(qū)蟲滅鼠的。
“可我未曾私藏過鼠藥,問心無愧,何況我有什么動機(jī)要在自己的房里擺下有毒的肉圓,去害大夫人的愛犬,這般低劣的手段豈非過于明目張膽?”她面色沉靜道。
說完,又暗暗扭頭看了一眼二少爺。
從剛才起,余忘塵便在一旁坐著,一言不發(fā),冷眼旁觀姚姑姑究竟如何斷案。
姚姑姑自是個心里有數(shù)的人,且不說這么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小丫頭和大夫人哪里扯得上關(guān)系,即便是有關(guān)系,也斷然不會做的這般明顯,等著自己找上門算賬。
按照大夫人的脾氣,和寶兒之死有關(guān)聯(lián)的一干人等都沒有好下場,除非她是活得不耐煩了,否則也不會傻到這種地步。
可若是不抓個替罪羊出來,這事兒一時(shí)半會便成了無頭案,自己便沒法兒跟大夫人交代,若是大夫人氣不順,自己這日子也不好過,索性……
“你有什么動機(jī),就到大夫人跟前好好說道說道吧,來人,帶走!”姚姑姑高聲吩咐道。
見二少爺自始至終毫無反應(yīng),底下的人便硬著膽子從他眼皮子底下,押著人往大夫人的院子里去。
待一行人遠(yuǎn)去之后,靜桃終是耐不住了,慌忙上前道:“二少爺,嘆雪她是冤枉的啊,今兒個我是看著她從屋子里出來到藥膳房的,她哪里可能做出那種事兒來啊,您不能就這么放任不管?。 ?p> 余忘塵心里明鏡一般,那丫頭哪里能和大夫人扯上關(guān)系,只是他想知道的是,在暗處的那個人,到底想要什么。
是沖著自己來的么?
靜桃見二公子一副沉思的樣子,心中焦急萬分,可是對上那張毫無波瀾的臉,也不敢再繼續(xù)求情,只得懨懨閉了嘴。
另一邊,莫嘆雪被兩個家丁押著前往大夫人的院子,被人扣著雙手的感覺著實(shí)討厭,不過比這大上千百倍的陣勢她也見過,現(xiàn)在心里反倒很是平靜。
想起自己前世身為白山月,被關(guān)進(jìn)皇家天牢的時(shí)候,可謂里三層外三層,層層圍困,那沉重的粗鐵鎖鏈光是扣著自己,便足以在細(xì)細(xì)的皮肉上留下青紅斑駁的印痕。
姚姑姑把今日搜查所得向大夫人一一稟告,楊氏一字一句地聽著,本就陰沉的臉色更惹不快,聽到那碗有毒的肉圓,怒急之下將手邊的茶盞猛地一甩。
眼見著熱茶朝自己臉這邊飛來,莫嘆雪眼疾手快穩(wěn)穩(wěn)接住瓷杯,只是停不下熱茶還是灑了一手,她微微咧著嘴輕輕甩了幾下手。
見跪著的人在自己眼下這般動作,楊氏一時(shí)更為惱怒,騰然起身憤憤道:“來人!給我把這個死丫頭拖下去,狠狠打!打到她認(rèn)罪為止!”
本想和大夫人辯駁一番的莫嘆雪,不曾想到對方竟如此直截了當(dāng)?shù)亟o自己定了罪,剛想要反抗便被前來的下人強(qiáng)硬拖著往外面走去。
楊氏大口喘著氣,用手不停地?fù)嶂乜?,因?yàn)闅鈶崳麄€人止不住地劇烈顫抖著,她不想去思考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究竟是誰會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要對一個不識人事的狗下此毒手。
她捏著帕子揩著自己奔涌而出的滾燙淚珠,聲嘶力竭哭嚷道:“我的寶兒究竟是礙了誰的道兒了!啊?老天爺為何如此待我,這府里上上下下竟沒有一個人讓我好過!”
聽著這一番歇斯底里的哭腔,姚姑姑立于一旁不敢接話,她知道大夫人這是從寶兒又想回到大少爺了,怪只怪外面那丫鬟命不好,大夫人悲傷過度哪有心情斷案,一腔怨氣無處發(fā)泄,逮著個“人贓俱獲”的自然不會下輕手。
余忘塵正準(zhǔn)備起身回房,忽見裴家小姐行色匆忙地朝著這邊而來,一邊快步走著,一邊細(xì)聲說道:“二少爺,我才路過大夫人那院子,見著里面的人正在使家法,搭眼一瞧,竟是你手下那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