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家有粘豆
雖然，孩子是當前林海和舒藍唯一的話題，但這個話題的豐富和飽滿卻遠超過其他話題加在一起，而且，的確可以消耗雙方足夠的精力。就算兩人分別在水星和火星，只要涉及孩子，就都逃不脫太陽的引力。
林海和舒藍的兒子叫林白一，是因為他是禮拜一的早上出生的。那天林海一早在醫(yī)院走廊聽到護士對他說，“你家生了，是兒子！”的時候，正巧看到窗外一輪明日刺眼升起，照的整個走廊都白晃晃的，故起名為“白一”，當然也做了很多舒藍的工作才成行。
至于小名，一開始叫他“寶丟丟”，是因為小家伙個子小，體重輕，剛出生時候才5斤多，正好林海一個前臂長，到后來怎么吃也沒吃起來，小寶寶一丟丟，因此得名。后來上了幼兒園，又開始管小家伙叫“粘豆子”，每天送去，本來小家伙就格外依戀媽媽，在父母身邊少了，又趕上舒藍隔三差五值班，只要舒藍在家，小家伙就喜歡黏在舒藍身邊，摸頭發(fā)，往懷里蹭，用林海的話說，恨不得長回到你媽身上去，就像粘豆包里的粘豆子。
不過粘豆子好像并不很依賴林海，就算是林海在豫省掛職，也鮮有主動電話過來說句想你，頂多就是林海問煩了，從嘴邊勉強擠出一句，“好吧，就算有一點點想你吧。”
在家里，不論林海和舒藍彼此如何冷漠，只要兩人和孩子在一起，看上去就還是一個美滿的家庭，最起碼有問有答，合作緊密。就算是有人抱怨，發(fā)愁和生氣，另一方也突然有了理解，忍讓和寬心。盡量不在孩子面前爭吵，林海和舒藍在這點上有著共識和默契，雖然有時還是會吵，卻總還能有各種理由遮掩過去。但是，隨著粘豆子年齡越來越大，遮掩的難度也日益加劇。
粘豆子雖然是男孩子，可卻有些敏感得要命。比如，領(lǐng)他看了星球大戰(zhàn)電影，回來他就會連著一個禮拜總是為外星人萬一進攻地球把大家都殺死而傷心憂郁。再比如，有天舒藍給他講了懷孕到出生再到養(yǎng)大多么辛苦，本想喚起小家伙對父母的感恩之情，結(jié)果粘豆子直接邊哭邊問：“那我為什么來到這個世界上，為什么要有我呀，沒有我就會好了吧。。嗚嗚嗚。?！笔嫠{林海趕忙又哄又親。
最近一段時間，可能發(fā)現(xiàn)了林海和舒藍彼此不遠過多理對方，粘豆子雖然不說，還是做出了很多以前沒有的舉動。
以前林海如果做了以前舒藍會不喜的事情，如忘記太蓋馬桶蓋沖水啦，掏耳朵棉簽放飯桌上啦，舒藍有時看見會大聲發(fā)脾氣，粘豆子見慣了，理也不會理。可現(xiàn)在如果林海做這些事，舒藍只會裝看不見不會關(guān)心，但如果粘豆子看到，就會故意跑到舒藍面前，拉著舒藍說：“你快去說爸爸呀！快去快去！”好像倆人不吵他就擔心。
以前粘豆子喜歡和舒藍兩人在床上玩，打滾，摔跤，捉迷藏，林海應該到臥室外面等著去，媽媽是他的。現(xiàn)在只要林海和林海都在家，一定要兩人陪他一起，甚至要求“媽媽，你和爸爸打，我看著！”“爸爸，我唱歌，你和媽媽摟著跳舞吧！”仿佛故意創(chuàng)造機會讓兩個人親密。
近幾日出去玩，以前都是粘豆子在前面跑，林海在后面追，舒藍吊在最后慢慢走著，可現(xiàn)在小家伙一到街上，也不跑了，反而主動一手先拉媽媽的手，再一手拉住爸爸的手，像小時候那樣一人一邊領(lǐng)著，誰也不丟不棄。
這天晚上剛過9點鐘，林海正給躺在被窩里的粘豆子講故事，舒藍躺在外屋客廳沙發(fā)敷著面膜看手機，突然聽到樓下一家吵架，先是一個女性聲音切里斯底：“啊~~~我不過了，你們都欺負我！”然后咚的一聲，不知什么東西被摔在了地上，接著響起連續(xù)咚咚砸墻一樣的聲音和那個女生“啊~啊~離婚，我要離婚！”的大叫，隱隱的傳來孩子哇哇的哭聲，越來越響。這時又傳來一個清晰的老年女性聲音：“還要不要孩子了！”
聽到這里，粘豆子故事也不聽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媽媽，快來！”他大叫起來。
舒藍進屋后，問道“怎么了？”小家伙看看媽媽，說“媽媽在我身邊睡來，爸爸挨著媽媽睡！”
林海沒動，還是坐在床邊，舒藍鉆進了小家伙的被窩抱緊了他，“好的好的，媽媽抱著睡！”
粘豆子還是瞪著眼睛，過了一會兒，眼睛一紅，看著有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嘴一癟，小家伙張口說：“媽媽，你和爸爸不會離婚吧！”
林海好奇問：“你怎么會問這種問題？”
舒藍也說：“你放心吧，爸爸媽媽不是樓下的爸爸媽媽，不會離婚的！”
粘豆子眼里的銀豆子還是順著臉蛋流了下來，“我們班小茜說他爸爸媽媽老打架，就離婚了，她說她和奶奶在一起，一點也不開心?！毙〖一锝K于哭了出來，“媽媽你和爸爸也老是這么吵！哇~~”
林海比較佛系，或者直接說，日子過得比較粗糙，舒藍反而有時脾氣上來會嘟囔嘮叨不已。雖然現(xiàn)在的舒藍對林海的一些陋習已經(jīng)開始愛理不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看不見，但遇到涉及自身和孩子的事情，比如自己值班時候林海沒有好好按照老師要求完成作業(yè)，比如報名這個補習班買這些習題林海處于抱怨嘟囔幾句，都會引發(fā)舒藍的所謂“三觀不合”的激烈感慨。林海一般多數(shù)時候會不愿再孩子面前爭執(zhí)而躲得遠遠的不理她，但有時候聽到舒藍話說的過分也會反駁幾句。雖然粘豆子看見不說，但小小的他已經(jīng)把這些爭執(zhí)記在心里。
這一次聽到樓下吵架，又想起他小同學的經(jīng)歷，聯(lián)想到自己，敏感的粘豆子難免會把這些同類因素合并在一起用他小小的腦袋瓜來分析分析。
“不會不會，，媽媽就是嗓門大，以后媽媽不這么大聲音了。。?！?p> “好啦放心吧，爸爸媽媽那是商量事聲音大，你看爸爸媽媽不是好好的么，放心吧！”
。。。。。。
林海和舒藍開始七嘴八舌安慰粘豆子。
過了好一會兒，樓下終于安靜了，粘豆子也在舒藍懷里睡著了。
林?？粗鴥鹤幽樀吧系臏I痕，沉默不語；舒藍攥著兒子的小手，沉默不語。
兩個人都盯著粘豆子，一言不發(fā)，好一會兒等到小家伙呼吸變得均勻，林海起身，關(guān)了燈，去洗漱；舒藍摘下面膜，默默躺在兒子身邊，沒看手機。
很快林海洗漱完畢，進屋躺下，還是熟悉的位置，粘豆子在中間，林海舒藍在兩邊，只不過沒有背對著背，而是都面向了房頂。今夜，格外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