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打死不信
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睡到自然醒,簌鈺睜開眼時還有些不知身在何處,窗外早已是大亮一片,這才想起昨天的事是真真實實的發(fā)生了。她現(xiàn)在已經是皇后娘娘的侍女了。
昨日,和簌鈺一起洗盤子的一個小宮女四兒打碎了一個琉璃杯,桂嬤嬤聞聲趕來,四兒上下嘴唇一碰便說是簌鈺摔的,加上周圍人都不曾注意到,或許是注意到了也樂見其成,沒有人為她說公道話,于是,簌鈺在結結實實的挨了兩巴掌后,光榮的被罰去洗黃豆,外加三日不許吃飯。就在她以為就要這樣無休止地搓黃豆搓到天黑時,皇后娘娘竟然親臨御膳房。直到皇后娘娘的大宮女采心將眾人召集起來,吩咐給皇后娘娘制作饅頭,做得好的有賞時,她才明白過來,那個總在晚上來找她在御膳房偷吃的小宮女就是皇后娘娘本尊——朱緒。
其實更讓她確信這一點的就是娘娘的要求——做饅頭。簌鈺記得很清楚,有一天晚上,幾乎是簌鈺剛回了柴房,采心也就是現(xiàn)在的朱緒就在外面學起了鳥叫,見到簌鈺后也不像以往那般雀躍、靈動,只是反復訴說著自己的愿望,想吃饅頭。這可就有些為難了,畢竟其他人也是剛剛回屋,沒錯,那天簌鈺很幸運的沒有被罰,若是立刻去廚房定然是會被發(fā)現(xiàn)的。索性,簌鈺平日里一次無意的發(fā)現(xiàn)一個小宮女,好巧,就是那個四兒,會偷偷藏點食物,抱著試試看的念頭,簌鈺悄悄尋到那處,伸手一摸,還真讓她摸到了倆饅頭。誰知,采心只瞥了一眼那倆饅頭,也沒伸手接,顯然并不滿意。這可就奇怪了。簌鈺索性將饅頭放在一旁的柴草堆上,想著過會采心餓了就會吃了。
兩人就在黑夜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多數(shù)時候還是簌鈺在說,可是簌鈺的活動范圍就這么大,遇到的人事也有限,話題很快就聊完了,采心好像也困了,昏昏欲睡之際碰掉了柴草上的饅頭,咕嚕嚕在地上滾了一遭,當簌鈺找到的時候,已經滿是泥灰了,就在簌鈺想著要不要將外面一層剝掉,再吃里面時,采心卻眸中一亮,搶過饅頭便吞咽起來,還被嗆了一下,許久才緩過來,還一個勁兒的說好吃。
這件事,那個失態(tài)的晚上,就成了她倆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正是因此,朱旭才能在不引起旁人懷疑的情況下,將一個御膳房的小宮女要來了自己身邊。當然簌鈺是不會當眾呈給皇后娘娘一個臟饅頭的,她的一些小手段就不贅述了。
外面早已大亮,簌鈺穿好衣服,看著鏡中自己的臉,雖然昨天朱緒就給她擦了些消腫的膏藥,但還是多少有些痕跡在的。不由苦笑起來,她堂堂一個神仙,竟然還要挨一個凡人的毒打,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你再不來,我可要當你睡死過去了呢?!敝炀w正在院中逗著盒子里的一只蟈蟈。
“做夢吃大餐呢!”簌鈺玩笑道,并沒有因為自己的朋友變成了皇后娘娘就變得拘束起來,顯然朱旭也很滿意她的自然。
“怎么只有一只蟈蟈,這怎么斗啊,也太沒勁兒了。寂寞死嗎?”簌鈺話音剛落,宮門外就傳來一個女子清亮卻又氣呼呼的聲音:“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朱兒,跟我走?!币粋€勁裝女子進來拉著朱緒就往外走,采心看見了連忙過去拉扶住自家主子:“寧小姐,您這像什么話,快放開皇后娘娘?!?p> 簌鈺合上蟈蟈的盒子,揣進袖中,不緊不慢的走過去,就聽見那個寧小姐在訴說自己昨天在街上看見的事,以及自己的英勇事跡。
“你不知道,那個王八蛋,竟然當街就想強搶民女,那還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是你二伯家的女兒,雖然只是個庶女,但這不明擺著就是打朱家的臉,打你的臉嗎?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崽子連我都不認識,你猜怎么著,不過就是蘇貴妃母親王氏表哥家一個小妾的哥哥,就這貨色,哼?!?p> “想來我們子寧定然是把他狠狠修理了一番吧?!敝炀w聽見自己娘家人被欺負,面上卻并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是調笑那個被稱作子寧的女子。
簌鈺猜測,能與皇后娘娘交好,又不懼怕蘇貴妃母家勢力,又有這般豪放不羈個性的恐怕只有那個彥一的便宜妹妹車子寧了。只是,簌鈺心里更注意到的卻是車子寧對朱緒的稱呼,朱兒,閨蜜之間昵稱怎么會是稱呼姓呢,再加上朱緒對朱家的事可以說是淡漠的態(tài)度,不由不引人多思了。
這車子寧應該是了解什么朱緒不為人知的秘密,還是與身份有關,可是作為皇后娘娘的朱緒,可是入了皇家族譜的,身份怎么可能是不清楚的呢。嘯云說過,丞相蘇翌是任務視頻上的男子,那想必丞相夫人就是新房里的那個女子,朱緒卻要模糊自己的身份,又對母家毫不關心,實在是可疑。看來這兩姐妹當年的婚事有必要弄清楚了。
“這就是你新認識的,”車子寧看見了走過來的簌鈺,猜出了她的身份,可見她和朱緒的關系是真的鐵,說不定可以從她入手?!皢?,你這臉怎么了?”車子寧話是這么說,口氣卻十分輕蔑,顯然是在發(fā)邪火。
簌鈺也不計較,“當然是拜你想找茬的那人所賜。”她可不會忘記她這些天受的無妄之災都是蘇貴妃一手造成的,她簌鈺算不得好人,卻最是恩怨分明。
車子寧收斂起面上神色:“你也要去,你不怕?”要知道朱旭和車子寧一個是六宮之主,一個是將軍世家的姑娘,自然不用怕那蘇貴妃,而簌鈺一個小宮女若是去的話,很可能會殃及池魚。
“子寧你不要鬧了,那蘇婉儀不是善茬,何必去找不痛快?!敝炀w不想去,簌鈺心中暗暗搖頭,這個皇后娘娘善良是沒錯,威儀也有,就是太過淡漠,否則,憑她的實力絕對不會輸給一個憑著母家的勢力得寵的貴妃。若是她想恐怕也是無往不利。
簌鈺沒有回答車子寧的話,側頭在朱緒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朱緒愣了一下,然后便同意和她們一起了。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車子寧碰了碰簌鈺的手肘,指了指前面的朱緒。
簌鈺輕笑了下:“沒什么,不過是提醒了她一下她的地位罷了?!?p> 車子寧沉默了,她雖然行事乖張,但對著京城里的形式還是有些了解的,對自己閨蜜的處境自然更為了解。
朱緒的父親是帝師,在文人中間倒是有些影響力,但在朝中,丞相才是文臣之首,文臣自然是以丞相蘇翌馬首是瞻,至于武將,車老將軍余威仍在,又有定遠大將軍常年戍守邊疆,車家顯然是武將中的領軍人物,但畢竟多疑是帝王的通病,制衡是帝王術中最基礎也是最常用且有效的法子,這也就是為什么陰韶會廣納后宮的原因了。自古帝王多薄幸,其實也有著諸多逼不得已。
只是,簌鈺自己想著也有些心驚,陰韶有了蘇家的女兒做貴妃,竟然還會娶朱家的女兒做皇后,這其中沒有私心,她打死也不信。只是這份私心到底有沒有給對人就不得而知了。
簌鈺和采心陪著朱緒在御花園里散步,果然便和蘇貴妃蘇婉儀在一個池塘邊偶遇了。蘇貴妃打扮得花枝招展,面上卻多少有些勉強,看見朱緒更是一陰,想來也是知道了車子寧當街教訓她表哥小妾家哥哥的事了。這事說著也好笑,不過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在權貴眼中卻是事關家族臉面的大事,必要好好掰扯掰扯。說到底又有誰正真關心當事人的死活呢。大人物斗法,小人物喪命。
朱緒在前面和蘇婉儀裝姐妹情深,簌鈺則暗自觀察著四周的動靜,果然,旁邊的小路上閃過一片明黃色的袍子,皇帝來了。自然是車子寧引來的。好戲開始了。
簌鈺不動聲色地將一個小石子射到蘇婉儀的小腿肚子上,蘇婉儀腿上一痛便要栽倒,而她身邊的地方就是池塘,蘇婉儀面露果決之色,打算將計就計,殊不知正入了簌鈺的套。簌鈺大叫著“娘娘小心”一個健步沖到朱緒身前,看似是護著朱緒,實則是制造混亂,和蘇婉儀的宮女廝打了起來:“別搶別搶?!苯又粋€盒子便從她袖中直直飛向池塘。簌鈺急了,也要跳下池塘去。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人撈住了她。簌鈺抬頭一看,面上一滯,以至于當那人松開她時,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好吧,這下戲是足了,她的英名也沒了,但都這個份上了,要什么英名。她沒有看錯,那個救她的,穿著一身太監(jiān)服的人,就是雷凌。雷凌是大內總管,那他-沒事吧,簌鈺不無好奇的想著,目光便悄咪咪瞄向了雷凌的那個地方。
其他人不知道,沒發(fā)現(xiàn),雷凌怎么會沒看見她這個老熟人此刻在想什么,眼睛又在看什么呢,幾萬年來頭一次,老臉一紅,靜靜地退到了皇帝陰韶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