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本該是回歸故鄉(xiāng)的感覺,可這繁華巍峨的王宮,對我來說,無異于一道道的枷鎖。
“青梅,請貴人隨我入宮,記住,以禮相待?!?p> 青梅輕輕頷首,“是,殿下?!?p> 恬兒緊緊的抓著我的衣袖,臉上的汗珠密布,平時如瓷娃娃般的小臉兒嚇得煞白,小聲的對我說道:“小姐,我們真的要和她進(jìn)宮???”
我并未開口,只是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手緩緩地拍了拍恬兒的手背,想要示意她不要緊張,勿要再引起她人注意???,卻被眼尖的侍女青梅所發(fā)現(xiàn)。
青梅波瀾不驚地走向了我的馬車,開口道:“這位姑娘可是有何處不適?”
我莞爾一笑,“并未有何不妥,只是,這丫頭很少見生人,有點(diǎn)怯生罷了,謝姑姑記掛了?!?p> 當(dāng)年在虞國之時,并未常有人關(guān)注過我這個靈力低微的長王姬,反而是把目光都集中在洛玫的身上。平時父君偶有傳詔,眾人大多數(shù)時間見到的,都是我的掌事?lián)垂霉茫缃袼央S母妃而去,她們自然不認(rèn)得恬兒。
“貴人身上的穿著品味卓越,氣質(zhì)如蘭,想必該是凌國王室之人吧?!?p> “姑姑謬贊了,民女只是凌國的一名普通商賈而已,此次入虞,是想采集一些虞國的珍稀花草。姑姑可知,這虞國何處有菟絲子可采集呢?”
“喲,這奴婢可不知了,不過,那攬華殿可能會有,不過那里已經(jīng)荒廢許久,那些花草可真是不知是否還依然存在呢……”
我聽聞此言心痛如絞。母妃受寵之時,父君賜給我和母妃這攬華殿居住,殿中有一大片花園種滿了母妃最愛的金盞花和菟絲子,可事隔多年,人面桃花均已不再。
“對了,如今啊,我們殿下的母妃剛晉了君后之位,這攬華殿啊,已是君后的寢殿了呢?!?p> 我頭頂普通響了一個焦雷,桃花姬,菟絲子,攬華殿,父君這是要把所有和母妃有關(guān)的一切都清除嗎,那我的死,是否也如您所愿呢?
“奴婢不打擾貴人了,馬上就要進(jìn)王宮了呢?!?p> 我強(qiáng)忍住淚水開口道:“有勞姑姑了?!?p> 我并沒有看見,青梅與洛玫竊竊私語的模樣,而是沉浸在父君所作所為的痛苦之中。
繁華莊重的古城門,兩尊銅金打造,身長數(shù)尺的石獅雕像屹立在城門兩側(cè)。它們看上去十分雄偉,但卻并不僅僅單純是石像,里面藏有一個禁制陣法,一旦外敵入侵,便開啟陣法,使敵人長困于迷夢之中。
“恬兒?!?p> “小,小姐?!?p> “別怕,我們回來了,就絕無可能再身背污名離開!”
“嗯,我相信小姐!”
片刻過后,青梅帶著我們到洛玫所居住的摘星樓的偏殿安置了下來,并贈給我們許多的陳設(shè)與各色的玩器。其中,包括母妃的幻音琴。
我輕輕地拿起幻音琴,想著母妃生前每日彈奏幻音琴伴我入睡,為我驅(qū)散噩夢。
這幻音豎琴確是沒有什么太大的特色,除了琴身由一種不知名的水晶制造而成之外,并無長物,這也難怪洛玫瞧不上它了。
突然,一陣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
“長王姬駕到!”
我小心翼翼地放下幻音琴,趕忙跪倒在地,“拜見長王姬?!?p> 洛玫示意青梅扶我起來,“姐姐太客氣了?!?p> 我一愣,莫非她有所察覺?
“王姬折煞民女了,姐姐二字,實不敢當(dāng)?!?p> “嵐虞……不知父君若是知道你拋棄了洛氏族姓還會不會認(rèn)你這個女兒?!?p> “……?!?p> 洛玫輕笑著,仿佛對我的身份早已深信不移,難道是我有何處露餡了嗎?
“桃花姬,菟絲子,攬華殿,現(xiàn)在……”
她慢慢的拿起幻音琴,“又是這個幻音琴,姐姐,你是有多思念你的母妃啊?!?p> 我咬牙緩緩地站了起來,“洛玫,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何要把我?guī)нM(jìn)宮里?”
“眾人皆知前代長王姬已經(jīng)故去,我留你在民間,萬一被她人認(rèn)出,豈不是丟我虞國王室的臉!”
說著,洛玫給青梅使了個眼色,青梅心領(lǐng)神會,沖上來便欲扯下我遮面的方巾,卻被恬兒一手抓住。
恬兒并不擅長于修煉靈力,但剛剛的速度,連我也有所不及,可知她與凌影學(xué)習(xí)的十分用心。
“不許你們傷害小姐!”
“若不是我殿中的一位侍女在偶然之間發(fā)現(xiàn)這個小丫頭從姐姐你的殿中跑出來,我還真不敢確信是你呢?!?p> 我一驚,怎么會,恬兒已經(jīng)甚少露面,居然還有人認(rèn)識她!
“不過姐姐安心,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妹妹怎么可能為難姐姐呢?”
我眼神一冷,看著遲遲不退的青梅,“那這是何意?”
洛玫挑了挑眉,“下作東西,那是長王姬,還不快給我退下!”
青梅聽了,立馬掙脫開恬兒的手,往一旁退去。雖說恬兒的靈力有些進(jìn)步,但如此輕易就被青梅掙脫,還是體弱了些。
“姐姐,難得姐妹相見,不如就讓妹妹一睹姐姐真顏吧?!?p> “看來,不看到我的臉,你是不會罷休的了?!?p> “姐姐從來都是戴著方巾示人,妹妹好奇,那也是情理之中啊?!?p> 我雙手握了握拳,緩緩地把方巾摘下,一張驚世的容顏出現(xiàn)在了洛玫的眼前,讓她瞬間用淬了毒眼神看向我。
“原來如此,姐姐如此風(fēng)華之人,都有能耐把胎記給變幻成一朵如此絢麗的桃花,如此厭惡自己的花靈嗎?”
我慢慢地背過了身,“如果你是來請我治病的,多余的話,問了有何意義?”
洛玫氣結(jié),“好,姐姐,好好的住著,咱們來日方長!”
說著,帶領(lǐng)眾人揚(yáng)長而去。
恬兒擔(dān)憂的看著我,說道:“小姐,小王姬她……”
我拉起恬兒的手,鎮(zhèn)定的說道:“恬兒,記住,無論何時,不要在人前露怯。因為你一旦顯露出害怕的樣子,那么你的結(jié)局一定是任人宰割!”
我放在桌上的手緊緊的握著,突然想起了墨飛溫暖的手掌,每次他都不喜歡我握拳,因為只要我握拳,我一定處在煩憂之中。
“小姐,你真的很堅強(qiáng),夫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是會心疼還是欣慰啊?!?p> “母妃會為我高興的,因為她的虞兒在認(rèn)清現(xiàn)實以后,不會再任人欺凌了?!?p> 恬兒拿起幻音琴放在我手中,興致沖沖的說道:“小姐,彈琴給恬兒聽吧,恬兒從沒聽過你彈琴呢。”
我莞爾一笑,“好?!?p> 伴著虞國王宮的落日余暉,一陣悠揚(yáng)的琴聲在摘星樓響起,伴隨著輕輕的哼唱,顯得格外的溫馨。
?。ㄕ菢钦钪校?p> 洛玫緩緩地坐在了媚后的身側(cè),因父君覺得洛玫母妃所跳的舞蹈妖艷嫵媚,故封后時賜號媚后。
洛玫端起了一杯清茶遞給了媚后,“母后,喝茶?!?p> “嗯,玫兒終于能叫我母后了?!?p> 媚后突然聲音一低,“對了,玫兒?!?p> “嗯?”
“當(dāng)年那個指點(diǎn)你在洛虞傷口的靈力里下烏頭的男人是何種身份,你事后可有查驗?”
“我查過,但是并未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看來不是我們虞國人啊,玫兒,要留個心眼,此人辦事見血封喉,可不是個省油的燈?!?p> 洛玫頷首,“是,母后。”
媚后身著赤金長裙,驕傲的撫上了洛玫的面龐。
“我女兒閉月羞花的面容,終于能夠正大光明的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了,先前一直被洛虞那個廢物壓著一頭,如今終于出頭了!”
“母后……”
媚后看著洛玫心神不定的樣子,問道:“玫兒,怎么了?”
“母后,洛虞沒有死?!?p> 媚后驚叫道:“什么!”
洛玫立馬捂住了媚后的嘴,急急地站起來說道:“你們都下去吧?!?p> 殿中的侍女即刻便齊齊地走出了摘星樓,“是?!?p> “母后,此事不宜宣揚(yáng),若是父君知道了,與凌國聯(lián)姻之事就黃了!”
媚后立馬點(diǎn)頭,輕聲道:“你如何得知她沒死?”
洛玫面露兇光,咬著牙說道:“她就在西偏殿里!”
媚后吃驚的瞪大了雙眼,臉上的妝容也因太過吃驚而花了許多,媚后連忙喚來貼身侍女容兒。
“容兒,快來給我補(bǔ)補(bǔ)!”
容兒聽了,立馬持著一面小銅鏡,并去寢殿中取了胭脂等物跑了過來。
“母后,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上妝?。 ?p> “你懂什么,你父君今晚歇在我那里,正好啊,吹吹枕頭風(fēng)?!?p> 洛玫眼神一冷,輕笑道:“姐姐呀姐姐,在虞國,頂撞王族可是死罪啊?!?p> 媚后嫣然一笑,“可不是,在虞國,說要制作桃花姬之人可是通通被處死了呢?!?p> 洛玫突然想起了一事,連忙走到了媚后身邊,撒嬌道:“母后,你什么時候幫我和父君說一下與凌國的陽王殿下提親的事情???”
“傻丫頭,這虞國現(xiàn)在就你一個王姬,除了你,還能有誰有資格做陽王正妃???”
“得找件事給我的好姐姐安個罪名,不然,我的好事可要泡湯了。”
“女兒,這次,千萬別放過她!”
果然,這風(fēng)雨欲來之前的寧靜,都為了孕育風(fēng)暴所需要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