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遇夫子
就在方謙離開長安城一個月之后,因為流落極北塞域千年之久的荒族南歸,草原之上的左帳王庭被迫南下,開始頻繁劫掠燕國。
為此,西陵神殿發(fā)出詔令,號召昊天道信徒及正道同仁援助燕國抵御蠻人的入侵。
同時,唐國也派出了以夏侯為首的西路邊軍,以援燕軍為號,進駐燕國北境。
而此時方謙才剛剛到達大唐的北方邊境,至少數(shù)日之后才會進入燕國境內。
方謙一路走來,每經過一座郡縣便會停留一日,他吃遍了各地最有名的小吃,看遍了各地最有名的風景。
而在這種旅途中,他也慢慢感受到一股寧靜,于此同時,他體內的劍意和念力虛劍也在這過程中,緩緩發(fā)生了一種特殊的變化。
似乎是真正開始和這方世界產生了微妙的聯(lián)系。
這日,方謙離開了渭城,向著燕國境內行去。
他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躺在馬車內厚厚的棉墊之上,他不需要有人駕車,因為小白能夠完美的勝任車夫的職責。
它趕的車不僅路線準確,而且很難會產生什么太大的顛簸,而微微晃動之下,更是一種十分不錯的體驗,所以躺在馬車上就成了一件十分愜意的事情。
也許是因為即將入冬,所以便忍不住會有些冬困,所以方謙躺在那里,便微微陷入了小睡。
忽然,馬車停了,方謙從小睡中醒來,他知道一般情況下馬車是不會停的,既然停了,肯定是有什么意外的情況。
他掀起布簾,便看見了一輛牛車,以及一個穿著棉襖的趕牛書生。
道路不寬,兩輛車的方向相反,自然便會遇見。
方謙想過無數(shù)次遇見夫子的畫面,也許在長安,也許在書院,也許在荒原,卻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一條小路上。
小白看著它面前的這頭牛,看了好一會,它覺得這頭牛不是一頭普通的牛,就像是它不是一匹普通的馬一樣。
那牛也用那雙極大的眼睛看著小白,它在昊天世界最強的人身邊呆了很久,所以它的感知比起小白要更加敏銳,所以它能夠感受到小白體內那種截然不同的血脈氣息,神圣而高貴的氣息。
它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馬,然后它便哞的一聲,問它是匹什么馬。
然后一牛一馬,便開始交流了起來,聲音此起彼伏,似乎交流的頗為愉快。
那穿著棉襖的書生笑容溫和,看著探出頭的方謙說道:“小兄弟是要北上嗎?”
方謙點了點頭道:“是?!?p> 然后書生看了一眼左右兩方的路況,便溫和的說道:“等他們聊完,我就把路讓開,小兄弟還請稍等一會。”
他說的自然那匹馬和那頭牛,因為他們聊得開心,所以他便可以等一會,而沒有什么不耐煩。
不僅如此,哪怕他身后載著的是昊天世界最高最大最尊貴的人,在聊天這件事結束以后,他也可以選擇先行讓路。
方謙自然知道他們的身份,普通的老黃牛,破破爛爛的牛車,駕車的溫和書生,整個昊天世界應該再沒有這樣的配置了。
方謙不敬畏黑暗,也不敬畏光明,甚至不敬畏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但他卻有尊敬的人,他尊敬的人不多,眼前恰好便有兩個,而坐在馬車中的那個人更是排在他尊敬之人的首位。
也許敬畏和尊敬很相似,但終歸不同。
因為他沒有畏懼,他也知道這兩個人不需要畏懼。
所以他沒有選擇隱藏或者隱瞞什么。
更何況,既然他能跟夫子的牛車遇見,必然便是夫子要見他,不然就算是他想要找,也根本不可能遇見。
于是,他便下了車,認真的行了一禮,說道:“拜見師兄?!比缓笏q豫了一下,又沖著車廂拜了一下,道:“拜見夫子。”
這時,車簾掀起,一位身形高大,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走了出來,他揉了揉腰,又伸了伸胳膊,惱火的對著書生說道:“你看看你,一天天拿著個木瓢,誰還認不出你,都說了要隱藏身份,也不知道把你那些東西都收好一點?!?p> 然后他又很嫌棄的看了一眼老黃牛,說道:“這頭牛也是的,牛嚼牡丹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跟一匹馬聊起來了?!?p> 書生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扶著夫子的胳膊下車,然后從牛車里拿出一個矮板凳請夫子坐下,安慰的說道:“老師說得對,以后我會想法子改改的。”
夫子一直沒有理會方謙,雖然他從牛車上下來就已經是一種回應,但他沒有對方謙說話,所以方謙便也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夫子確實對他有幾分不滿,而且并沒有掩飾。
但他終究還是跟方謙說話了。
“你為什么不愿意拜我為師,怎么,是看不起我嗎?”
方謙愕然,然后苦笑,他發(fā)現(xiàn)夫子真的沒有什么故作玄虛的高深表現(xiàn),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所以說話也就這么平平常常的十分直接。
方謙站起身,搖頭道:“當然不是,夫子是我十分尊敬的前輩?!?p> 夫子大怒,道:“那你是嫌我老咯?”
書生在一旁無奈苦笑,方謙額頭已經開始見汗。
面對一個耍起了無賴的老人,他還能說什么?
所以他很直接的單膝跪下行禮道:“那夫子可愿收晚輩為徒?”
夫子哼哼了兩聲,瞇著眼睛瞥了一眼方謙,似乎是滿意方謙的行為,但具體又看不太出來,他看著書生說道:“孩兒,你還想要個師弟嗎?”
書生想了想,溫和的說道:“師弟自然是越多越好,不過還要老師您說的算?!?p> 他們都沒有在乎世人所習慣的書院每次只收一個弟子的規(guī)矩,或者說夫子其實就是規(guī)矩,只要他想,便沒有什么一成不變的規(guī)矩。
夫子看著方謙,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遠方,平靜的說道:“這小子可是個想法很多的家伙,比新收的那個徒弟還能折騰,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人能給我養(yǎng)老?!?p> 方謙看著夫子平靜的眼神,第一次生出了被看透的感覺。
書生心里想著老師這些話的意思,問道:“難道老師也看不見未來?”
聽著這個問題,夫子大怒,指著頭頂不知何時開始陰云密布的天空呵斥道:“我連這道天都看不明白,哪里能看見什么未來!”
說完,他沉默著開始思索起了一些事情。
其實他今天來這里見方謙,本身就已經是做出了選擇,只是親眼見過之后,他便能看見更多,于是便不免想的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