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伊人淚憔悴。在孫沐川的眼里母親一直都是那明媚的花,耀眼的月,而不是垂垂老矣的婦人。
不過短短幾日,花憔悴,月隕落。
“川兒。?!?p> 明若虛弱的喊了一聲,自打沐川五歲之后就再也沒見她的川兒落過眼淚,就算府里孩子再不待見他,他的川兒只是默默咬牙隱忍著。
是明若的私心害了沐川,讓他從小便失了父愛,對誰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母親”孫沐川跪在床邊握住受柴般的手。
“我的川兒,對不起,母親沒有保護(hù)好自己,不能陪你一起看看那北寒的滿天大雪,逛那繁花似錦的長安城,不能看著你娶妻,不能。?!?p> 明若說著說著便哽咽了。
摸著沐川的臉,明若久久不舍松手,她還沒來得及看川兒娶親,還沒來得及報上孫子。
別過頭不忍再看沐川,從前只覺得日子寡淡無味,如今要去了竟舍不得了。
孫沐川握住母親欲松開的手,“母親,咱們?nèi)コ峭饪纯茨欠被ò伞?p> 一月散無藥可解。
……
二白站在明若身后為主子梳起了頭發(fā)。
前幾日夫人一直臥在床上可把二白擔(dān)心壞了,如今見主子心情甚好還讓她給自己梳妝,二白便也跟著歡喜起來。
孫將軍坐在凳子上看著滿臉笑意的明若,苦笑著強(qiáng)扯起嘴角。可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溢滿了眼眶。
“二白啊,你覺得小主子人這么樣?”明若翹起蘭花指問道。
“小主子甚好”二白昧著良心說道。
“那你覺得嫁給小主子如何?”
二白大吃一驚,想到前幾日主子一直對自己的各種嘲諷捉弄,連忙搖搖頭說道:“大主子萬萬不可!”
孫沐川正好從門外進(jìn)來,“你說什么!”
明若寵溺的看著走進(jìn)來的孫沐川,假裝責(zé)怪道:“你這不怕把二白給嚇著了?”
孫沐川走到二白身邊拉起她的手,“二白,跪下”
二白傻了,不明所以的看著孫沐川,孫將軍和主子都在看著自己,便硬著頭皮跪了下來。
她好像沒犯錯啊。
見二白跪下后,孫沐川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兒子與李二白情投意合,望母親,父親成全,擇日讓兒子與二白完婚!”
明若擦著眼淚嘶啞著聲音說道:“你何必如此!就因為我命不久矣所以那我尋開心嗎?”
什么,二白瞪圓了眼睛,主子為何命不久矣。
“母親,兒子此言情真意切,望母親成全!”
“可是二白剛剛還說不愿嫁與你”
“二白年紀(jì)還小,不懂事。日后除了我便沒人護(hù)的了她,母親應(yīng)當(dāng)是明白的。”
二白身份特殊,明若如今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二白與沐川了,要是兩人能喜結(jié)連理自然是好,可若是二白不愿意也便罷了。
“主子”二白伏地跪拜“二白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小主子,不過如今小主子這般為二白著想,二白也不想瞞著主子了?!?p> 二白跪著挺直了腰背認(rèn)真看著明若一鄭重說道:“二白與孫沐川心心相印,望主子成全!”
二白只知道自己從小到大都是收人欺負(fù)慣了的,只有五夫人是真心實意待自己。
……
五夫人走的那日城外花開正艷。
馬車晃悠悠的行駛在郊外的小道上,這曾是明若夢寐以求的場景。
遠(yuǎn)離那深宅豪院,一家人悠閑的在城外賞著花,閑聊這位家常。
靠在將軍懷里看著對面雙手交握的川兒和二白,明若微微一笑。
“川兒,二白就交給你了”
“母親,過幾日我便于二白完婚,這輩子她便是我的人,生死相護(hù)。”
噙著一抹柔笑,明若突然緊緊握住將軍的手在將軍耳邊說道:“來生,我定不負(fù)你”
明若緩緩閉上眼睛,她終究是未來得及親眼看見兒子成婚。
四月的杏花終究接近了尾聲,白色花朵脫離了樹枝,隨風(fēng)肆意飄散,最終緩緩落在那輛行駛緩慢的馬車棚上。
那片花是人間散客,卻也是孫明眼里唯一的絕色。
孫明說,他從來不信鬼神,可唯獨(dú)明若走后,孫明夜夜入睡之前總是輕喃:“若兒,今夜可否回來看看我?”
……
一月后
“二白,你收拾包袱是要去哪???”秋霞幸災(zāi)樂禍的問道。
如今五夫人走了,原以為二白會滾回去燒爐子,沒想到如今二白竟然收拾起來行囊。
“也是,五夫人對你那么好,如今人走了你再去其他主子哪里必然吃不了這當(dāng)丫鬟的苦”秋霞把玩著自己手指說道“享慣了清福的人啊要想再吃苦可就難了”
五夫人走后秋霞便直接被調(diào)到大夫人的房里,如今府里的丫鬟再也不敢壓著她一頭。
“秋霞,你一直都很討厭我吧”
二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安靜的看著秋霞。
“我房里的衣服也是你剪的”
不是質(zhì)問,而是肯定的語氣。二白早應(yīng)該想到,在這個府上能有幾份真心呢。
“是我又怎樣!”秋霞原形畢露,仰著頭輕蔑的看著二白,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如今失了五夫人那個靠山,誰還愿意給二白正眼瞧。
然而在秋霞的潛意識里,二白本就是鳳凰。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二白臉上的的嬰兒肥已然退卻,之前身上的朝氣也被一種滄桑感取而代之。
人的成長往往在一瞬間。
二白眼眸里毫無生意,像極了那十二月早起河中凍結(jié)的寒冰,給人一種冰冷嗜血的感覺。
秋霞突感懼意,腳步倒有些發(fā)虛,不自覺往后退了兩步。
“多行不義必自斃,秋霞啊,你好自為之”
二白背起包袱,見秋霞擋在自己眼前,用力一撞推開了秋霞。
主子走后,二白告知孫將軍自己還要回家了,便向?qū)④娪懸刈约旱馁u身契,孫將軍也同意了,并且給了她許多銀子。
二白好不留戀的走出將軍府的大門,只回了一次頭。
她看到的是烏黑發(fā)亮的毒蛇盤在墻上嘶嘶吐著信子,一排排豺狼虎豹張著嘴流淌著惡臭的哈喇子。
“主子,愿你安好無憂,瀟灑自在”
二白不再回頭,邁步朝前走去。江湖之大,定有一方之地足矣站定。
齊一延
猜猜毒是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