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微微擦亮,細(xì)梅便去后門接來一位戴著帷帽的婦女,偷偷摸摸的去了宋姨娘的芷蘭堂。
“嫂嫂受累,未能讓你光明正大的來我這里,實在是因郡主娘娘先前早有言明,不許我娘家再上門來,我也是怕被苛責(zé)才通知你以送柴人的身份來?!彼我棠镆贿呎f著一邊為那人褪去帷帽,原來此人正是是宋姨娘的娘家嫂嫂宋舅母。
“妹妹如今是高貴了,便不認(rèn)我這窮酸親戚了,我那兒媳婦現(xiàn)在肚子里懷里娃,以后家中又要添一張嘴,我們自得想著法子賺錢養(yǎng)家,你命人傳話來說有錢賺,我這才厚著臉皮一見?!彼尉四钢苯颖P起腿坐到了宋姨娘的軟榻上。
宋姨娘奉上一盞茶,佯笑道:“我亦有心幫襯娘家,只是自上次哥哥和嫂嫂在我這大鬧后,我家駙馬爺便減少了我們院兒的份錢,我這日子也著實過的清貧,我想幫卻是有心無力呀?!?p> “妹妹就別說這些個客氣話了,我因是偽裝來的,不方便在你院子里面久待,有什么賺錢的差事你便直說吧!”宋舅母斜眼瞥了一眼宋姨娘,她身上穿的那件灑線繡牡丹小袖對襟衣裙,布料上的花紋光刺繡便要繡上一個月,再看她鬢角戴著的是一雙可隨風(fēng)搖曳的蝴蝶金釵,她周身的裝扮、首飾,哪一件不是值錢的貨色!
宋姨娘向細(xì)梅使了一個眼色,細(xì)梅去到門口吩咐院中打掃的婢女:“公主就快從宮中回家了,等下駙馬爺也要下朝了,門外還有許多殘葉未清理,你們快去將院外的落葉掃一掃?!?p> 見一眾婢女都出了院子,細(xì)梅便將門關(guān)上守在門外。
見四下無外人后,宋姨娘坐近宋舅母,“嫂嫂可認(rèn)識精通掐八字的高人?”
宋舅母不解看她,“認(rèn)是認(rèn)得的,只是,你找我就為幫你尋個掐八字的?”
宋姨娘聽此喜笑顏開,起身去拿了手帕來,手帕中似乎裹著些東西,宋舅母疑惑的揭開手帕,手帕中裹著兩錠金子。
宋舅母許久未見到這金晃晃的金子了,十分愛不釋手,“這是給我的?”
宋姨娘將金子揣到她的手中,低聲道:“勞煩嫂嫂請位高人為你那外甥女和英國公合一合八字?!?p> 宋舅母將金子藏到懷中,臉上止不住的笑著,“合八字?那自是簡單的呀!我定叫那高人把這二人的姻緣說成是神仙眷侶。”
宋姨娘道:“不,要讓高人說他二人八字極為不和才是,最好說成最是嚴(yán)重的那種?!?p> “我還是頭一遭遇見給自己女兒婚事掐八字,卻盼著不好的娘,你可知你要是這樣做了便是刻意毀害兩家婚事......不對,你就是要毀害這兩家婚事!”宋舅母先是鄙夷,后是一驚。
宋姨娘原還是帶著笑的,轉(zhuǎn)臉便落下淚來,她用手帕掩著酸澀的鼻子道,“說來......你這外甥女真是可憐,好不容易和國公這樣的門第定了親,原本也以為她自此就能擺脫這庶女的身份揚眉吐氣,可是誰知我那未來女婿卻是個不爭氣的......”
說到此處,宋姨娘哭的更是傷心了,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宋舅母也不由替游婧漫惋惜,“唉......我也聽說了,英國公素愛流連秦樓楚館、花街柳巷,又喜觥籌交錯,后院還養(yǎng)著四五個姨娘、十幾個通房,都說他是個好色荒唐的人,他那名聲確實不大好,可人家好歹也是國公門第,你既圖了人家的榮華富貴就別想著什么夫妻恩愛那些個不頂吃喝的勞什子了。”
宋姨娘情緒緩了一緩,“嫂嫂可是那英國公后院的妾室都是什么身份?”
宋舅母冷笑一聲,極為不屑,“就是個妾室而已,還能有什么身份?難不成還能是你們這種高門大院里的姑娘?”
“我聽聞英國公府后院中有一姨娘,是已故太后親封的敕命夫人,還有一姨娘是陛下欽賜金簪的,掌事兒的那位星蘿姨娘是貴妃娘娘的心腹之人,如此情形,要我那苦命的女兒如何在那家里立足?”宋姨娘又掩面啼哭起來。
“天爺呀......英國公這后院竟然是藏龍臥虎之地,難怪你要給自己女兒掐個不吉利的八字,不過......只怕這也不能完全奏效,雖說現(xiàn)在都頗為重視八字合否,但若沒有實在的事兒發(fā)生,也不會被人相信的?!彼尉四嘎犕晁慕榻B后深覺高門深似海,也鮮為少見的為游婧漫鳴起了不平。
宋姨娘見她有答允自己的意思,忙擦了擦眼淚道:“嫂嫂,這兩錠金子你先拿去打點,打點剩下的便都?xì)w你,我在城外買了一棟宅子,雖不大,卻也是個三進(jìn)三出的院子,事成之后,這院子便歸你和哥哥了?!?p> 宋舅母翻了個白眼,“你方才不是還說日子過的清貧?再者說來......你這兩錠金子哪里夠呀?”
說完,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向宋姨娘頭上的那雙蝴蝶金釵。
宋姨娘霎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假思索的便將金釵取下交到她手中,再一次重點說道:“只要這事辦成了,那宅子就是你們的了。”
宋舅母拍著胸脯道:“我們是在市井中摸爬滾打的人,這些本事還是有的,妹妹你只管等好消息就是,但妹妹也得在后院助把力,若你這后院里不出事兒,高人怎么上門兒呢?”
兩人相視,會心一笑。
“今兒刮得什么風(fēng),春四娘怎么來我們院里了?”門外傳來細(xì)梅奚落的聲音。
春芽捧著一副護(hù)腰,氣勢微弱,低眉柔聲道:“我看最近天寒,特意給每院做了一副護(hù)腰,今天特意給二姐送來。”
西梅趾高氣昂道:“我們院兒里什么都有,不缺你這寒酸的勞什子,我家二娘尚未起來,你先回去吧!”
“我熬了幾宿做的,還勞煩姐姐幫為轉(zhuǎn)送?!贝貉可焓诌f向細(xì)梅。
西梅直接打翻,笑道:“春四娘還真是沒臉沒皮,哦......我忘了,都說好女不侍二夫,可四娘是伺候過好幾個爺們的,還能有臉皮這種東西?”
“那我等二姐起來再過來......”春芽實在受不住細(xì)梅這番羞辱,撿起護(hù)腰,淚眼婆娑的離去。
宋舅母扒著門縫見春芽離去了,這才松下一口氣,“我得趕緊走了,再耽擱會惹人疑心,你可莫要忘了你承諾我的?!?p>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宋舅母從芷蘭堂走出,不巧的是,春芽并未離去,正等在芷蘭堂門口。
春芽見她裝扮不似府中婢女,吃驚道:“你是何人?”
“娘子莫怕,我是來送柴的,因是頭一次來這么大的院子所以迷了路?!彼尉藡屭s忙編了個理由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