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塵睡到中夜,忽聽得房外有人敲門,忙問:“是誰?”那人低聲道:“是我,小雪。”原來小雪半夜爬起來偷偷外出是為了下山來找許塵。許塵點上燈將門打開,小雪走進房來,喘了好半天的氣才慢慢恢復(fù)平靜。
兩人默然而立,過了好一會兒,小雪這才開口說道:“許塵,我……我很抱歉,那蒼玉門一個月前下山去了,他現(xiàn)在并不在我們教中?!痹S塵微微一愣,隨即仰頭呵呵大笑,笑罷說道:“罷了罷了,或許是我許塵命該如此?!毙⊙┑溃骸安贿^你也別擔心,我們教主她已經(jīng)吩咐人下山去找了,相信很快那蒼玉門就會趕回來的?!?p> 許塵凄凄笑道:“我已不過剩下三四天的時間,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說到這里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忙問:“你那日說的辦法是什么?你們教主……她豈會為了救我吩咐人去尋那位蒼玉門?這是怎么回事?”
小雪避開他目光,頓了頓,道:“你先別管這些,來,快把這個吃了?!闭f著掏出一顆藥丸遞向許塵。許塵道:“這是什么?”小雪道:“這是那蒼玉門研制的續(xù)命丹。吃了它,或許我們還可再爭取個十來日的時間。”
原來適才南宮婳給的那枚丹藥,小雪并沒有真正服下。她說什么胸口煩惡,過會兒再吃,之后又將霜兒支去廚房,只是為了要把藥帶下山來給許塵。當她聽到霜兒說這藥丸名字叫做“續(xù)命丹”時,心底不由得涌出了一絲欣喜。暗想,這藥既然叫續(xù)命丹,說不定還真能有續(xù)命之功效。盡管許塵只剩下三四天的時間,而蒼玉門現(xiàn)在又不知身在何處??墒嵌嗷钜蝗漳蔷投嘁环菹M?!當下已不管自己是否同樣需要這一顆藥丸來保住性命,一顆心只想著自己一定要救許塵。
至于她說的什么爭取十來日的時間,不過是為了寬慰許塵而已。這顆藥丸有無續(xù)命的功效,她自己也不能確定。但見許塵盯著她手中的藥丸,臉上有些疑惑的樣子。小雪道:“怎么,你怕它是毒藥嗎?我若想害你,又何苦再費這些功夫?”
許塵伸手接過,搖了搖頭,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小雪道:“你既不是懷疑我,那就先把藥吃了再說?!苯?jīng)過這段時間,許塵已全然相信小雪對待自己實乃出自真心,于是仰頭將藥吞下。
小雪淡淡一笑,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你且在這里耐心等待,我一找到救治你的方法,立刻就會下山來找你。”說完轉(zhuǎn)過身子,向門口走去。
許塵忙抓住她一只手臂,道:“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那日說的辦法是什么。你們教主她怎會為了我吩咐人下山去尋找那蒼玉門?那蒼玉門既不在山上,那你剛才給我的藥又是從哪里來的?”
小雪體內(nèi)亂竄的真氣雖已被南宮婳用內(nèi)力暫時壓制住,但經(jīng)許塵這么用力一抓,立時便又生出了反彈之力。許塵一驚,急忙撒手,叫道:“你……你怎么啦?”小雪本來十分虛弱,此時不由得氣喘吁吁,滿臉通紅。許塵見她面容憔悴,心下已猜到了幾分,道:“你……你……”小雪道:“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教主她不可能答應(yīng)讓玉門先生來救你,所以我只好,只好……”
許塵接口道:“所以你就打傷你自己,想讓那蒼玉門先救你,然后你再來救我?”
小雪點了點頭,道:“不錯?!?p> 許塵聽罷,腳下踉踉蹌蹌退了兩步,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過了半天才道:“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小雪凄凄一笑,道:“為什么?難道你當真不明白我為什么要這樣做嗎?”
許塵抬頭看了一眼小雪的目光,隨即又瞧向別處,說道:“不,你不應(yīng)該這樣做的!你知道,我根本就無法報答你?!?p> 小雪呵呵一笑,道:“放心吧!我可沒想要你報答我,你別將人瞧得小了。”許塵聽她這樣說,心下更是愧責(zé),道:“那,剛才那顆藥……”小雪知他想說什么,笑了笑,道:“那藥是之前蒼玉門送給我們教主的。不過你放心,我可沒那么傻!教主給了我兩顆,我先吃了一顆,然后才把另一顆帶下來給你的。”
許塵聽了,將信將疑。轉(zhuǎn)念又想,是了,這世上又豈會有如此癡傻之人,拼著自己性命不顧,只一門心思要救別人呢?當下心里坦然輕松了幾分。
沉默片刻,小雪道:“好了,我該走了,你自己保重!記得明天將那位前輩贈與的人參煎了服下?!闭f罷,開門而去。
回到山上,天還沒亮。小雪四處察看,沒發(fā)現(xiàn)有人,這才溜進房間,倒頭睡下??墒莿偛畔律缴仙竭@么來回折騰,身上的傷好像又加重了幾分,只覺五臟六腑全都在隱隱作痛,似乎整個人都快要散架了一般。她難受得睡不著,過了約摸一個時辰,聽得外面有人敲門,卻是霜兒的聲音。
她起身將門打開,霜兒腳下還未踏進屋子,嘴里已尖叫起來:“哎呀不好,小雪,你的傷是不是又嚴重了?你看你,滿頭是汗,臉色還這么蒼白。你等著,我這就去向教主稟告?!毙⊙┍鞠胱柚顾?,叫她別去,可還沒來得及開口,霜兒人已去得遠了。
一盞茶功夫,南宮婳隨同霜兒一起前來。她瞧了瞧小雪面容,又替她搭了搭脈,說道:“奇怪,按說那玉門先生的藥對小雪你的傷只會有益無害,怎么現(xiàn)在卻反而好像更加嚴重了呢?”
小雪怕被她瞧出端倪,連忙低下頭去。霜兒急道:“教主,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小雪她……”
南宮婳想了一想,道:“這樣吧,小雪,你再吃一顆,然后我再用內(nèi)力助你運功調(diào)息。我且看看這藥到底是怎么回事。”說著又取了一顆續(xù)命丹出來。
小雪忙搖頭道:“不,教主。這藥玉門先生只給了你三顆,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用了一顆,豈能再害您破費?”
南宮婳道:“什么破費不破費?這藥再怎么珍貴,若救不了人,那也是枉然!趕緊把它吃了?!毙⊙┥钪蠈m婳的性子,當下不敢再推辭,只得雙手接過,將其吞了。又想,也罷,我的傷也不知還能拖得多久?要是我死了,許塵他……他就半點希望也沒有了。
當下,兩人盤腿坐到床上。南宮婳以自身內(nèi)力助小雪運氣療傷,大概花了兩個多時辰,這才收回內(nèi)息,走下床來。霜兒看見她額頭上汗珠點點,忙問:“教主,您怎么樣?”南宮婳擺了擺手,道:“不礙事,不過是耗損了些許內(nèi)力,休息幾日便就好了?!?p> 聽得“撲通”一聲,小雪已然跪倒在地,向著南宮婳連連磕頭,說道:“教主,您待小雪的恩德,小雪無以為報。若以后……以后要是小雪做錯了什么,還望教主您能寬宥!”南宮婳淡淡一笑,伸手將她扶起,說道:“好了,趕快起來躺下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助你療傷?!?p> 南宮婳走了以后,小雪將霜兒喚到跟前,詢問道:“霜兒,今日可有傳來那玉門先生的消息嗎?”霜兒搖了搖頭,道:“沒,還沒有?!毙⊙﹪@了口氣,不再說話。霜兒安慰她道:“小雪,你也別太著急,教主她不會讓你有事的。”小雪點了點頭,讓霜兒自去休息,說她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連續(xù)三日,小雪沒有下山探望許塵。找不到醫(yī)治他的方法,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于他??墒?,心里卻如烈火燒灼一般煎熬,眼看馬上就是那位前輩說的最后期限。要是蒼玉門那一顆“續(xù)命丹”沒有續(xù)命效果的話,許塵他……他真的就要死了。這一日,南宮婳依舊同往日一樣過來助她運氣療傷。小雪心不在焉,好幾次便欲脫口而出,要求南宮婳救許塵一命,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由于她這般心神不集中,導(dǎo)致南宮婳從掌心輸出的內(nèi)力不僅沒有起到效果,最后還差點跟小雪體內(nèi)原本的氣息沖撞起來。南宮婳大驚之下,急忙撤開雙掌。只見小雪身子猛地一顫,口中立時噴出一口血來。南宮婳不知是小雪心神不寧的原因,只道她傷勢又再惡化了,皺眉嘆了口氣,說道:“好了,今日就先到這里吧!”
夜里,剛吃罷飯,小雪就推說自己感到很困,今晚想早些休息。不料霜兒前腳剛走,她后腳立馬就吹滅燭火,從房中溜了出來。這一夜是關(guān)鍵時刻,無論如何,她都要守在許塵身旁。倘若那枚續(xù)命丹沒用,許塵……許塵他熬不下去,那么她也無須再等那蒼玉門回來了。
輕敲房門,聽得腳步聲響,許塵隨即將門打開。小雪見他安好無恙,眼中登時流下淚來。許塵合上門板,溫言道:“你……你怎么啦?”
小雪伸手抹去淚水,強自微笑道:“沒,沒什么。今日你感覺怎么樣?”
許塵聽她語氣,已知那蒼玉門必定是還沒有回來,心下不禁一陣悵然。他頓了頓,道:“還好,感覺與往日沒什么異樣。我想,那一顆續(xù)命丹定是有奇效,不然我現(xiàn)在只怕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