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段日子,許塵功夫練得還算順暢??僧斔麅?nèi)功快要練到第二層的時候,他覺著外功和內(nèi)功都再難練得下去。無論他怎么試,該沖破的穴道就是沖不破,劍招的使出也難以像秘笈上的那般凌厲精準、制敵先機。
有幾次他強行催動內(nèi)力沖破穴道,不料體內(nèi)真氣卻一下子突然逆轉(zhuǎn)。他大驚之下急忙收回內(nèi)息,結(jié)果還是被自己體內(nèi)的真氣激蕩得暈了過去,并且還吐了好幾口血。所幸許塵意志驚人,即使是這般差點走火入魔,他也沒有想著要放棄。后來,他將書冊上的記載又再仔仔細細地琢磨了好多遍,這才攻克了這一關(guān),功夫得以繼續(xù)練下去。
漸漸地,他忽然發(fā)現(xiàn),外功和內(nèi)功其中只要有一樣練不好,另一樣也就無法再順利練下去。但若是將某一樣練好了,另一樣就會跟著水到渠成。他心想,看來這外功和內(nèi)功之間必然有很大的關(guān)系,或許只有將二者同時練好,才有可能練到第二層第三層直至最后。不過想想也是,若是兩者沒有關(guān)系,那又何來會叫同一個名字——玉蟾神功,而不是各叫各的了。
自許塵拿到秘笈已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然而到現(xiàn)在為止他外功也只才練到了第一層的第十一式。這還多虧了他日夜勤練,否則他實難以做到這般。他和方少白資質(zhì)相差原本不大,只不過一個是靠自己琢磨,一個卻有名師指點。這就難怪二人速度會大相徑庭了。而且玉蟾神功里面有很多細節(jié)上的道理,書冊上并沒有記載,只能是口口相傳。許塵不知道那其中許多關(guān)鍵緊要之處,修練起來自然就更加難上加難。
一日夜里,月光淡淡。許塵盤腿坐在距山洞不遠處幾株大樹下修習(xí)內(nèi)功。吞吸吐納一會兒后,耳中忽聽得頭頂樹枝輕輕搖晃了一下,接著是幾片樹葉掉落的聲音。他不敢稍加分神,只得繼續(xù)用功,料想定是停在樹上休息的鳥雀。
可是在他開始調(diào)息回歸丹田的時候,頭頂樹枝又輕輕搖晃了一下。直待小半個時辰,他內(nèi)息全部調(diào)勻,睜開眼來,這才發(fā)現(xiàn)落在他身旁的幾片樹葉竟然都是青綠色的。然而抬頭去看剛才發(fā)出聲響的樹枝,卻又沒有瞧見上面有什么鳥兒。他也沒怎么多想,徑自回山洞歇息去了。
如此一連數(shù)日,許塵每晚都隱約聽到那樹枝搖晃的聲音。只是每當他睜開眼來,抬頭去看時,上面卻什么也沒有。他心里覺得奇怪,若是鳥雀怎么也不聽見它啼叫一聲兩聲。可若不是鳥雀,那又是什么呢?無奈每次聽到聲音的時候,他都是在用心練功,不敢稍稍分神。
記得曾有那么幾次,他練功途中不由自主地想到秋月華那雙如秋水一般的眼睛,登時氣息就岔了。若非他及時收回心神,只怕就要走火入魔。所以從那以后,他就再不敢在修練內(nèi)功時心有旁騖,一旦內(nèi)息岔道,真氣亂躥,后果不堪設(shè)想。
這一晚,許塵想弄明白到底使那樹枝輕輕搖晃的究竟是鳥雀還是其他什么東西。出得山洞,他如往常一樣坐在那相同的位置假裝盤腿運功,想著待那樹枝搖晃之時自己立刻抬頭去看。他倒要瞧瞧那究竟是個什么怪物,居然可以毫無聲息。他可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什么鬼怪幽靈之類的!
果不其然,在他坐下小半個時辰以后,頭頂樹枝當真又響了。許塵早有準備,只見他右手一揮,一只匕首迅速向那樹枝晃動處激射而去。耳聽得“嗤”的一聲,一團物事隨同一根樹枝同時掉下地來。許塵此時早已站起身子,他定睛去看,只見那團從樹上掉下來的物事卻好像是一個人影,他的匕首似乎只切斷了樹枝而沒有傷到對方。
許塵立時大喝一聲:“你是什么人?”那人既不逃走也不答話。許塵又再喝問了一句,那人這才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是……是……”許塵聽對方聲音似乎是個女人,于是左手抽出腰間玉簫,向?qū)Ψ阶呓藘刹健?p> 月光之下,只見那人著一襲白衣,雙手空空并無兵器。許塵見她如此,心中放松下來,冷冷地問道:“你是誰?為何藏身在這大樹之上,到底居心何在?”
那人笑了笑,道:“我?居心?”
許塵不知她何意,猛一下躥到她身側(cè),用手中玉蕭抵住了她脖子,喝道:“說,你到底是誰?鬼鬼祟祟躲在這大樹上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卻突然將臉轉(zhuǎn)過來對著他,如此兩人相距不過半尺。許塵此時已看清她的樣貌,他微微一愣,隨即退開兩步,問道:“是你?你跟蹤我干什么?是你們教主讓你來的嗎?哼,出爾反爾!”原來,這女子竟是魔教南宮婳身邊四個侍女之中的小雪。
小雪喜道:“公子,你記得我是不是?”
許塵聽她答非所問,且稱呼自己為“公子”,心下不禁感到疑惑。聽得小雪接著道:“不錯,我的確是在跟蹤你。不過并不是我們教主讓我來的,所以談不上‘出爾反爾’四個字?!痹S塵微一沉吟,又問:“不是你們教主讓你來的,那你跟蹤我干什么?”
小雪臉上一紅,頓了頓,道:“實不相瞞,我……我對公子仰慕已久,所以……”
黑夜之下,許塵瞧不清她臉上神情,不知她這話從何說起。他實在難以相信這么個小姑娘居然會對自己……暗忖:只怕是那女魔頭還是放自己不過,所以才讓她這位手下前來跟蹤我。她現(xiàn)在被我發(fā)現(xiàn),擔(dān)心我對她殺人滅口,所以才故意這么說。嘿嘿,要真是這樣,我倒要考慮考慮要不要對她不客氣了。
小雪知他不肯相信,又道:“公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但倘若我跟蹤你真的是別有用心的話,那為什么你有四次練功暈倒,我不趁機將你殺了,而是……而是一直守在你身邊,直待你眼皮微動將要蘇醒我才離開呢?”
在這山里練功的這段時間,許塵的確是有四次強行修練內(nèi)功時不小心吐血昏迷。他聽小雪如此之說,心中疑慮已不由得消了一半。暗想,莫非她跟蹤我真的只是出于自己,而不是受那女魔頭的指使?
他仍是不予答話,聽得小雪跟著又道:“公子,其實自那日你一個人走后,這一個多月來,我一直都悄悄跟在你身后。我原本怕你發(fā)現(xiàn),所以隔你很遠。直到最近,我看你練功練得忘乎所以。我想你專于練功,應(yīng)該不會察覺到我,所以我這才忍不住溜到這棵大樹上來。不想,今日還是被你給發(fā)現(xiàn)了。”
她輕嘆一聲,而后繼續(xù)說道:“不過這樣也好,我一直在琢磨到底該怎樣向你表達我對你的感情。今日,我就索性全跟你說了。自從那日在終南山上,你手拿一根玉簫,站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語,嚴肅中不失儒雅,古樸中不失飄逸,我就……就喜歡上了你。我不怕你說我不知羞恥,一個女子竟敢說出如此膽大妄為之話。因為這些話,我很早就想對你說了,只是苦于沒有機會?,F(xiàn)在將它說出來,心里暢快多了。雖然我知道你暫時可能不會接受,可是只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我相信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我對你的感情是真誠的,沒有人可以比得上的?!?p> 許塵聽她說了這么多,心中已然相信小雪所言不虛。不過,那又怎么樣呢?現(xiàn)在就算是有仙女下凡告訴他,她看中了自己,他也不會為之所動。因為在他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人,此生此世,再沒人可以代替。
他神色儼然,淡淡地道:“多謝姑娘抬愛,不過在下承受不起。你還是走吧!”小雪心下一愣,忙問:“為什么?是因為那個叫秋月華的女人嗎?”許塵點頭道:“不錯,正是。”
小雪冷笑道:“哦,是么?你若真的很喜歡她,那你為什么還要故意讓她跟姓方的小子走,然后自己一個人躲到這里來練功?你不想讓她知道你在練那兩本冊子上的功夫?qū)Σ粚Γ俊?p> 許塵登時一怔,厲聲道:“你胡說八道什么?什么冊子?”
小雪聽他言語激動,心想定是被自己猜中了,便道:“放心吧公子,你若是不愿讓別人知道的事情,我是決不會吐露一個字的。而且,你那兩本冊子,我也未瞧見上面寫的東西,只是知道你對它們相當重視罷了?!?p> 許塵心知,小雪必定是在跟蹤自己的這段時間里暗地瞧見了他翻看那玉蟾神功的秘笈。不過,她既說沒看見上面寫的內(nèi)容,那就沒什么要緊。想來,她也不會對這兩本冊子有什么興趣,否則在自己暈倒之際,她大可拿了走人。
自己連續(xù)問了幾個問題,許塵卻只在意那兩本冊子,小雪心底不由得又生出了一股希望,說道:“是吧,看來我說中了,那女人在你心里也并非那么重要!”不料許塵淡淡一笑,斬釘截鐵地道:“不,你錯了。我許塵今生除了月華,絕不會再愛上第二個女人?!?p> 小雪頓時一愣,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她悄然而立,呆呆出了半天神后轉(zhuǎn)身默默離開。
許塵見她走遠,這才坐下開始今天晚上的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