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除了壽老二兄弟二人外,其余四人均覺得好笑。坐在后面的青衫男子低頭暗想,原來這胖瘦二人就是橫行西南一帶的西山雙獸。也真好笑,居然會有人給自己取個(gè)這樣的名號!只是不知他們跟昭陽派的人如何交上了手?
而那白衣少年對江湖上的人物知之甚少,他雖然與這兩伙人都交過手,但直到現(xiàn)在才知道他們是些什么人。
其實(shí),壽老二兄弟二人不是親兄弟,老大姓歸不姓壽。老二年齡、身材都大過他,只是武功不及,便自稱老二。只因老大長得瘦,老二姓壽,所以才各取一壽(瘦)組成了“西山雙壽(瘦)”這個(gè)名字。之所以將“壽”排在“瘦”之前,乃是兩人認(rèn)為,“壽”比“瘦”自然要吉利得多。可是,江湖上的人并不知道這些,再加上二人臭名遠(yuǎn)播,所以人們只當(dāng)他們叫做“西山雙獸”。
那昭陽派的創(chuàng)建歸于一個(gè)令人傷心的故事。唐朝末年,昭陽派創(chuàng)派祖師宋天成,他本是世家子弟,與一位官家小姐相識相戀。二人都已許下終身之約,可是那小姐的父母貪念權(quán)勢,將女兒送入宮中,成了皇帝的妃子。
宋天成傷心不已,若對方是尋常人家,他自可去將那小姐搶奪回來??蔁o奈是皇家天子,他就算有心也沒有那個(gè)能力。一度灰心喪氣,后來聽說那小姐被賜于一座宮殿,相傳是漢代成帝寵妃趙飛燕所居昭陽殿的舊址,于是便創(chuàng)建了個(gè)昭陽派,只因他忘不了她??墒窃酵涣诵睦锞驮诫y受,索性逼自己刻意去忘。是以昭陽派的兵器是劍,所謂“揮劍斬情絲”。
只聽“噹”的一聲,壽老二的單刀與昭陽派那人的利劍雙雙架于空中,刀鋒與劍刃相交,火花四濺。昭陽派容貌清秀那人立即制止道:“羅師弟,我們今天不是來找這西山雙獸的,快住手!”話才說完,廳中各人的目光都向白衣少年射去,包括那青衫男子。他并不認(rèn)識昭陽派門人,那兩人找的不是西山雙獸,自然就是那白衣少年了。只見那白衣少年喝下杯中酒后,搖了搖頭,苦笑道:“哎,朋友不多,冤家卻是不少!”話中透出深深的凄涼之意。
姓羅那人收回了劍,罵道:“邪魔歪道,下次再收拾你們?!眽劾隙笈?,舉刀又砍,卻被歸老大一把拉住,并向他使了個(gè)眼色。壽老二登時(shí)會意,于是強(qiáng)抑怒火,收回了刀,兄弟二人退回到剛才所坐的地方,不打算走了。
聽得姓羅那人高聲叫道:“姓方的小子,快把東西交出來。”原來這白衣少年姓方。西山雙獸跟蹤他這么久,卻不知道他的名字,此刻才知他姓方。他兄弟二人特立獨(dú)行,隨心所欲,要?dú)⒕蜌ⅲ獡尡銚?,卻不管對方是張三還是李四。
那日,也是在一個(gè)酒樓,他二人看見一群江湖人士紛紛去搶一個(gè)白衣少年身上的包袱。料想里面定是件很不尋常的東西,他哥倆心思一動,也想去搶。不過歸老大精明,告訴老二,讓他們先斗,最好斗個(gè)兩敗俱傷,兄弟二人就可坐收漁翁之利。誰料,那些人每個(gè)都生怕那包袱被別人先搶了去,是以一面去搶包袱一面相互廝殺。最后,二十多個(gè)人死的死,傷的傷。那白衣少年似不欲痛下殺手,只一味避讓,最后跳窗而走。西山雙獸當(dāng)然跟了去,只是白衣少年輕功了得,直到那天晚上,他二人才追上了他。
追蹤途中,他們曾碰到昭陽派這兩人。雙方本是自憑本事,可姓羅那人一見面便自夸道:“就憑你們也想跟我昭陽派爭,快快滾吧!”壽老二脾氣暴躁,這話哪里忍受得了?他大喝一聲,道:“讓我西山雙壽(瘦)來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昭陽派的高招。”說完就即動手。昭陽派二人之前也曾聽過西山雙獸的名號,但自己是武林正宗,焉能怕了人們口中所說的邪魔歪道。于是雙方狠狠打了一架。但雙方實(shí)力相當(dāng),并未分出高下。
白衣少年反問道:“東西,什么東西?我?guī)讜r(shí)拿了你的東西?姓羅那人道:“不是我的東西,是你的東西?!卑滓律倌旯恍?,說道:“既然是我的東西,我為什么要給你?”
容貌清秀那人道:“方少俠別誤會,我?guī)煹苄愿裰彼?,說話有不當(dāng)之處,我代他向你賠禮了?!闭f著躬身一揖。姓羅的叫道:“何師兄,你……”姓何的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家?guī)熃章犝f方少俠手里得到了一幅王摩詰的真跡。他老人家素來有此愛好,只想借來觀上一觀,觀賞之后,必定奉還。”
壽老二聽見此話,低聲問道:“老大,那王摩詰是誰?”歸老大道:“是唐朝大詩人王維,摩詰是他的字?!鳖D了頓又道:“不好,怎么會是一幅畫呢?”老二聽老大說是一幅畫,差點(diǎn)失聲叫了出來:“一幅畫?”顯然失望已極。
歸老大低頭沉思片刻,然后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不,絕不可能是這樣。那么多江湖中人怎么可能為了一幅畫而爭得頭破血流?姓何那人定是在胡說?!眽劾隙c(diǎn)了點(diǎn)頭,兩人心下這才釋然。聽姓何那人說什么“觀賞之后,必定奉還”,兩人臉上也不禁微微發(fā)紅。什么亂七八糟的?還不跟他們是一樣的心思,都是唬人的鬼話。
白衣少年仰天打了個(gè)哈哈,笑道:“尊師可能是誤會了吧,在下并沒有得到什么王摩詰的真跡?。 毙蘸文侨寺犓裾J(rèn),眉頭一皺,繼續(xù)說道:“那閣下得到的到底是個(gè)什么東西?”白衣少年笑道:“不瞞這位兄臺,在下近來太也倒霉,失去的東西不少,得到的卻一件也無?!闭f著笑容消失,臉露凄色。
姓何的低頭沉吟,姓羅那人叫道:“姓方的,你就別白費(fèi)口舌了。你身上的物事,江湖中人皆知,你又何須抵賴說沒有?我看,你還是乖乖地交出來吧!”白衣少年冷笑兩聲,又自繼續(xù)飲酒。
姓羅那人見他不語,又道:“姓方的,東西你到底是借還是不借?”白衣少年轉(zhuǎn)過頭來,清清楚楚地說了一句“不借”。姓羅那人見對方如此,向自己師兄道:“何師兄,這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既不借,我們就硬搶吧。”說著揮劍直上。
姓何那人見自己師弟已經(jīng)搶上,跟著也提劍刺去。但二人才踏得兩步,一聲“且慢!”灌入耳里。眾人向聲音來處望去,卻是那坐在后面的青衫男子。何羅二人不知此人是何來歷,為何叫他二人住手?兩人對望一眼,放下劍來,要看這人到底想怎樣。
“閣下有何見教?”姓何的冷冷地問。
青衫男子道:“在下無意聽了二位與這位方少俠的對話,實(shí)在抱歉得很!”何羅二人鼻子里各哼一聲,明明是坐在這兒光明正大地聽了,還說什么無意聽了?還道什么歉?哼!青衫男子繼續(xù)說道:“二位的意思是想借這位方少俠手里的一幅畫,既然是借,那就得尊重物主的意愿。先不管這位方少俠手里是否真有二位想借的東西,就算有,人家既然說了不借,你們就不應(yīng)該勉強(qiáng)別人。不知二位覺得在下所說的話是否合理?如果合理的話,我看二位還是不要動手的好?!?p> 何羅二人當(dāng)然知道這人所說的話合乎情理,只是師命難違。姓何的心想,自己說借乃是一個(gè)虛編的名目,這人卻把它當(dāng)真了。今日,他師兄二人非奪得那包袱不可,縱然理虧那也沒辦法了。
白衣少年到這郁香樓已有三天的時(shí)間,但三日之中只有他一個(gè)客人。今天突然見到那青衫男子走進(jìn)來,也不知道是敵是友??捎植灰娝麆邮郑蛟S只是一個(gè)路人。他心里這樣想,卻仍然時(shí)刻警惕著。這時(shí)聽他說話相助自己,心里的戒備消了大半。
只聽那姓羅的道:“你小子是誰?我昭陽派的事也要你來插手?”青衫男子道:“在下只是這江湖上一區(qū)區(qū)無名之輩,當(dāng)然不敢插手你昭陽派的事。只是,在下聽人說,昭陽派乃是名門正派,難道也不講一個(gè)理字嗎?”何羅二人對望一眼,知他用的是激將之法,他這話的意思是說,如果他二人不罷手,那就相當(dāng)于承認(rèn)昭陽派不是名門正派了。可是……可是師父的交代又怎么辦?
姓何的心想,一區(qū)區(qū)無名之輩怎敢多管江湖上的事,不知道刀劍無情嗎?莫非他也覬覦那包袱里的東西,想等我二人走后他才動手?那對手可越來越多了,旁邊坐著的西山雙獸還在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呢,這可如何是好?我得想個(gè)計(jì)策。
尋思中聽他師弟喝道:“臭小子,你再多嘴多舌,就別怪我刀劍無情了?!鼻嗌滥凶有Φ溃骸翱磥?,理要找人講,不能找牛講。對牛彈琴,愚不可及!”說著又飲了一杯酒。
姓羅的大怒,上前就要動手。姓何的道:“師弟,這人一直幫那姓方的說話,他們可能就是一伙的。姓方的身上沒有看見那包袱,這人桌上倒是有一個(gè),說不定我們要找的東西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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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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