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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落后正清明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

梨花落后正清明 斟鄩玉雨 3028 2020-03-22 13:20:00

  就在這時,道路左旁茂密的果樹叢中,一聲聲“救命”隱隱傳來。

  這樣的虛弱,怕是遇困的人生命已經遇到了極大地挑戰(zhàn)。異安示意我一眼。我們循著聲音沿著山坡,慢慢走下去。實際上被果林覆蓋的山坡平??瓷先ゲ坏婢?,而且結果之際香飄十里,如今陡然走下去發(fā)現這坡不僅傾角之大,還是黏土覆蓋。打滑不說,鞋子從底面到側面,全糊上一層厚厚的紅泥。

  我像是七八十歲的老太,扶著手邊的果樹,一步一步滑著走。頭發(fā)不停地被樹枝勾到,苦不堪言。倒是異安,像是漂移一般,三下兩下跑出去老遠。

  “嘿,你怎么能跑這么快?”我扒拉著頭上的樹枝,向前面的異安大吼。

  “習慣了!再說這一片梨樹林是我自己一株一株親手種下的?!碑惏差^也不回地回答著。

  梨樹林?我怔怔地望著異安。冥冥之中,有一把枷鎖將我們兩個鎖在一起,憑我怎樣掙扎,還是無濟于事。異安的人生,佛光普照,是大乘佛教的希望,如果被緣牽絆,終究是得不償失。

  “你快點,救人要緊!”

  “哦。”我愣過神,記得佛祖說過世間一切事物,皆有緣帶來。該來的帶不走,該走的帶不來。既然異安注定被安排在我的生命里,我將拼死護著他。

  待我走過去,見異安已經在檢查那名呼救的女子查看傷勢了。我以我半吊子的醫(yī)術跟著看了看。

  “喏,傷口在這?!碑惏卜鹆伺拥难澩?,發(fā)現有兩個小孔似的傷口,滲出黑色血液。

  女子不停地打寒顫,瘋了一樣胡亂抓撓,臉色蒼白,嘴唇發(fā)藍。

  “病人傷勢不重,看樣子是毒蛇咬傷的?,F下看來毒氣還沒有侵體,看樣子是被剛咬傷不久?!蔽矣H眼看著異安掀起女子褲腳,臉色微微發(fā)紅,“涂點藥膏吧。”我從懷里掏出師父做的藥膏,本想預防不備之需,誰知剛好碰上了。

  “別忙。”異安一把拉住我蹭上藥膏的手腕,“她是被小蜥咬傷地?!?p>  本來我還有些臉紅地掙開他的手,現下發(fā)現他就是罪魁禍首的主人,心里不免有些氣憤。

  “你怎么不看好你的蛇呀?”我壯著膽子,漲紅著臉向異安吼。

  “誰讓你潑它雄黃的,它這不是來找我求安慰了嗎?誰知道遇上這個倒霉蛋?!碑惏惨贿呎f,一邊隨手摘下一片梨葉,放入口中嚼了嚼,便糊在女子傷口上。

  說實話,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畢竟男女大妨,而異安又是男性中最特殊的群體。

  漸漸地,女子恢復了平靜,她的神智也漸漸清醒。誰知,她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道謝,而是緊緊抓住異安的袖袍,說異安非禮了她,必須給她一個說法。

  異安嚇了一大跳,一臉無措地看著我,與平時沉著的異安大相庭徑。

  這明顯是強買強賣嘛!我輕輕附在師叔耳邊:“師叔是這樣的,民間男子如果到或摸到女子的腳或腳裸,都要娶其為妻,看來是師叔的姻緣到了?!?p>  隨后,我假意離去。但見異安一把抓過我:“如果你不幫我,別怪我損你清白?!?p>  瞧瞧,這是什么虎狼之詞,好你個異安,居然拿老娘的家室清白做籌碼。我瞪著一臉悲憤的異安,下了下決心。

  “姑娘?!蔽倚γ夹ρ鄣囟紫拢澳憔宛堖^他吧!他又不是倉央嘉措,怎么能對姑娘終身負責呢?”

  女孩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拼命點頭的異安:“可是他摸了我的腳裸?!?p>  可見這姑娘一點都不領情。沒辦法了,我只好拿出我的殺手锏,悄悄地對姑娘附耳說了幾句話。眼見姑娘不顧病體,立馬站起來扭頭就走。

  “嘿,神了,你是怎么把她請走的?”異安好奇地把腦袋湊了過來。

  “沒什么,我就說你救了她一命,算是兩清了?!蔽艺酒饋恚淞瞬涫稚系哪?。

  “不可能,她不是那種中規(guī)中矩的姑娘。”異安放慢腳步,一直跟著我,非要盤問個清楚。

  “嘿,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姑娘不規(guī)矩了?再說,你見過哪個規(guī)矩的男子隨意摸女孩腳裸的?”

  “我…我那不是情急之下嘛!人命關天!”異安看起來不像是故意占便宜的樣子,倒有了幾分正人君子的模樣。

  我頓了頓,湊到他耳邊,嬉皮笑臉地問他:“你真想知道?”

  “當然。”異安本能地縮回脖子,我眼看著從耳根到臉頰紅了一片。感到自己做的有些過分,只好老老實實地告訴他:“我和她說你不喜歡女人!”

  “你…你怎么不經過我同意隨意造我的謠!”異安這回真的是一下漲紫了臉。

  “不是你說讓我去游說她嘛!”我翻了翻白眼,“再說我也沒說你喜歡男的??!”

  “你…真是我的好師侄!”異安見他的名譽是真的挽回不來了,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一瞬間又發(fā)不起來火。

  “好師叔,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會保護你的?!蔽铱串惏残箽猓_始蹬鼻子上臉。

  “別了,還是我保護你吧!”異安突然拍了拍我的腦殼,“你這情商,可千萬別落在敵人手里?!?p>  “為什么?”我對異安突如其來的情景假設有點摸不著頭腦。

  “否則,你很可能沒說兩句話就被宰了。”異安一把撈著我,將我一步帶到了土路上。

  夕陽西下,今日又是難得一見的火燒云。層層紅云,燒透了半邊天。橙黃色的日光普照大地,似是給大地上的生靈鍍了一層金邊,像極了冬日里烤火之人堂紅的臉頰。我享受著日光的沐浴,同時也開始敬畏生命的可貴。

  “若不是我們趕得早,只怕那姑娘早已一命嗚呼了吧?”我是真心為這個幸運的的女孩感到慶幸。

  “放心吧,小蜥的毒不會致命,只會讓人回到原始的本性——也就是像獸一樣嗜血?!碑惏材樕虾翢o波瀾,盤腿坐在石頭上,將虎子放在懷里。

  望著天空,深思早已被云馬帶到九霄云外。萬事萬物都沐浴在同樣一片陽光下,小如蟲魚如此,大如鯤鵬如此。忽然,我明白了異安修行佛法之精髓。這世間,不乏有異安這樣拼盡全力熱愛著生活,但卻少有如異安一般細心品味生活。碌碌一生,不是每日走在風口浪尖,靠所謂“賭博”度日;就是按部就班,每日辛辛苦苦維持著生計。前一種奢望太多,易患得患失;后一種極盡被動,維持著基本的生命體征。一生下來,他們所有的遺簿不過都是前篇一律。生前得不到的,只能靠死后陪葬的假象彌補,并且假象終究是假象,入不了輪回。

  “異安師叔!”我猛然扭過頭,看著他。我想此時我的眼里一定是星辰浩瀚。

  “嗯?”異安懶懶地抬起頭。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

  “你說什么?”異安眼里充滿了光芒,在他瀲滟的眼波里,我看到了自己清澈的倒影。

  “我領悟師叔修習佛法的精髓了——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我的聲音明顯有一絲顫抖。

  “好,孺子可教也!”異安拊掌大笑。

  先前,我一直不明白異安為何要與那么多的動物做朋友。也許在別人看來,他是性格上的孤僻,冷漠,其實不然。不是只有大師才會品茗,如果有豐富人生閱歷的沉淀當然也會品得出一壺好茶。他們往往會根據自己性格與經歷,選擇一壺自己的茶。即使是大紅袍又如何?一切皆由緣起,不是只有大富大貴才配得上稀世珍品;同樣也不是憑著一根比別人靈敏的舌頭,才配得上沉積多年的古茶。同理,不是只有物質上的成功才能隨性地享受生活,即使每日糠秕糙飯,也能夠苦中作樂。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人生一場,猶如大夢初醒,帶不來也帶不去。不如隨緣而動。異安和我說過,他面對人生里的一切事物都是隨緣,但并不是任由命運捉弄,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我們所有的人都逃不過命運的擺弄,所謂真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捫心自問有可否真亦如是?貧苦農家的鳳凰磐涅,危重病人的“起死回生”難道真的都是那個“本我”的功勞嗎?他們只是在自己的命運里做了最大的努力,然后聽從天命指引罷了。就譬如寒門子弟一路官至宰相,除了他們日以繼夜地寒窗苦讀,難道沒有遇上生命里的伯樂?千千萬萬的寒門學子,為何官至宰相的只有寥寥數人?所以,不必苛求什么,盡人事聽天命,享受萬物帶來的美好,才是生活之諦。

  “別空負自然的饋贈,有可能會是你修行中最珍貴的伯樂。少壯沉溺于酒肉聲色,才是真正空負了韶華。”異安的眼里充滿著期待。

  而我,也不再對于自己領悟佛法的能力有所菲薄。就像隨后異安將要離去處理事務所道別的那樣:“世間萬物,唯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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