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暖陽難得的好天氣,極樂殿白玉書案前幽熒一如既往批閱文卷,偶爾抬頭看向站在白玉瓷瓶前理弄紅梅的九極,見九極容顏帶笑,幽熒竟也不自覺的揚(yáng)起嘴角。
“帝后,除夕宴大致規(guī)程,請您過目”
隨侍言語間恭敬遞上文案,九極瞟了眼,余光擒著幽熒投來的目光,伸手接過文案大致翻閱了遍,終將目光落于案卷最終菜肴處,前行規(guī)制按慣有流程,安排得當(dāng)便無大礙。至于后者膳食糕點(diǎn),她曾因此吃過虧還被幽熒誤會,自然留心多了些,尋得未曾所聞的糕點(diǎn),九極看向隨侍詢問道。
“蓮心盞?”
“回帝后,蓮心盞是一種以蓮心為主食的糕點(diǎn)”
“哦...”九極嘟著嘴思索了番,自她來到幻世城就未曾見過此味甜食,心懷疑慮繼續(xù)道:“可有成品?”
“自然有的”
“我試試”
九極說得隨性,隨侍也不敢有違,拜退幽熒,領(lǐng)著九極朝膳食儲備間行去。此去路途雖不算遠(yuǎn),但九極卻走得極慢,心里總覺這除夕宴上多出的蓮心盞頗有怪異,方才幽熒在殿,隨侍明顯有所隱瞞,而今只剩下自己與隨侍兩人,九極忍不住道。
“除夕宴即為家宴,可還有我未曾見過的?”
“回帝后,未曾”
“那蓮心盞到底為誰準(zhǔn)備?”
隨侍偷瞄了眼正盯著自己的九極,見其話語夾雜詢問之意,不由得攥緊十指,念及昨個(gè)兒熒帝特意提醒不能讓九極發(fā)現(xiàn),豈料九極竟歪打正著將自己故意放在最后的蓮心盞放在了眼中,如今這番倒真是讓自己進(jìn)退兩難,正不知該如何作答之際,兩人所在的石階假山后倒是傳來了碎言細(xì)語。
“思憶公主怕是也有千歲了吧?”
“可不是,當(dāng)年還是襁褓嬰兒時(shí)就被熒帝抱去了鳩霧山學(xué)藝,如今怕也是熒帝思女給召回來了”
“還真是熒帝的私生女???”
“無風(fēng)不起浪嘛,咱們熒帝當(dāng)年那可是俊魅混沌,惑盡天地啊~”
“也是...”說話間侍女左右環(huán)顧未發(fā)現(xiàn)九極和隨侍的身影,故而壓低了聲音繼續(xù)道:“只是如今有了帝后,這才下令不準(zhǔn)讓帝后知曉嘛~”
“這樣說來,倒真是熒帝的私生女了”
“小聲點(diǎn)!”
侍女拉動另外一名侍女的手臂,兩人相視看了眼,畢竟私下討論主子的事也是大不敬,更何況凡涉及到帝后九極的事,熒帝相來絕不會手軟,說完倆侍女便匆匆朝著另外一個(gè)方向離去。
余下站在九極身旁的隨侍滿臉慘白,竟也是看也不敢看九極此刻的神色,只覺心底發(fā)顫。
“思憶?”
九極口中默念,腦中不停搜索有關(guān)這個(gè)名字的回憶,連同恒古數(shù)十萬年的記憶都被九極翻了個(gè)遍,就是尋不得絲毫有關(guān)思憶的痕跡,難不成...
“帝后?!”
雖說隨侍心中畏懼,可也忍不住提醒的喚了聲九極,待見九極半晌未曾回應(yīng)自己,心道怕是壞了事,連忙抬頭對上正睨視自己的九極,心下一沉。
“他們說的可是實(shí)情?”
“帝后,這...”
“回答我”
聞得九極厲聲,隨侍心一橫啟齒道。
“回帝后此事至今已有數(shù)萬年的時(shí)光,思憶公主乃熒帝在冥河之戰(zhàn)后帶回,因思憶公主出生之時(shí)靈魄不足,一直被熒帝封存原身,直到千年前才送往鳩霧山學(xué)藝”
“冥河之戰(zhàn)?”
“回帝后,正是冥河之戰(zhàn)”
聽著隨侍解答,九極恍然憶起萬年前團(tuán)圓節(jié)夜市撞上自己的白衣女子,輕紗遮掩下無瞳雙眸讓自己看到的幻境,幻境中女子身處的冥河刑場內(nèi)確有幽熒的存在,而在那遙遠(yuǎn)記憶中的冥河之戰(zhàn)自己還只是鎮(zhèn)守昆侖的戰(zhàn)魂帝。
九極盤算起自隕墜東皇臺到仙界萬年,再到自己被冰封在大羅冰鏡,不多不少正好千年,而這思憶就是在自己被冰封之時(shí)被恢復(fù)帝身的幽熒送往了鳩霧山。
“帝后?!”隨侍望向因著自己的話語明顯呆愣的九極,心中惶恐不安,伏身跪拜連聲再道:“帝后,過往之事眾言難辨有真有假,您切莫放在心里”
“...”
九極低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隨侍,抬頭望向極樂殿的方向,隨侍所說她都明白,可始終忍不住心里隱隱作痛,藏在袖袍下得五指握拳,微不可聞的深吸了口氣,繼續(xù)朝膳房走去。
直到午膳時(shí)分,在隨侍的焦急等待下,才瞧見九極從膳房里出來,今早九極一進(jìn)膳房便將自己和眾侍女隔絕在外,讓她心里七上八下,再見九極此刻面上神情無異,多少算是松了半口氣。
“布膳靜思閣”
“是”
九極扭動著因忙活了大半天而酸脹的筋骨,瞅了眼身側(cè)有序端膳的侍女,仰望碧空嘴角笑意莫名,想不到自個(gè)兒縱橫沙場數(shù)十萬年竟也能有這下廚做菜的本領(lǐng),就是不知道做出來的味道如何,正琢磨間九極看向身旁隨侍道。
“去請思憶公主一同用膳”
“這...”未曾想到九極會忽然如此的隨侍微微愣住,隨即抬頭見正盯著自己的九極神情認(rèn)真,忙伏身道:“是,奴婢這就去請思憶公主”
“不,我跟你一起去”
說著九極收回目光,按緊面頰上的銀質(zhì)面具,雙手背負(fù)身后跟隨前往昱霜殿。
論這昱霜殿,九極倒是經(jīng)常路過卻從未曾踏入,若非今日這番奇聞自己或許永遠(yuǎn)也不會來,畢竟這座結(jié)滿霜花的宮殿太過寒冷襲人,并非她所喜愛。
行至昱霜殿門庭,九極停下腳步,抬頭環(huán)視宮殿周圍由霜凝結(jié)而成的院墻,再看向院內(nèi)端坐在玉石凳上吊著雙腿來回?cái)[動的小女孩,見其粉衣烏發(fā),眉目如畫倒真是像極了那位白衣女子,小小年紀(jì)出落得如此標(biāo)致,真是活脫脫的美人坯子。
也不知是九極觀望的太過入神,還是長思憶對院門處戴著面具的九極頗感興趣,長思憶等待了許久忍不住朝九極輕聲啟齒。
“你是誰?”
聞得長思憶疑惑,九極嘴角上揚(yáng),緩步走到長思憶身邊慢慢蹲下身,平視間言語溫柔。
“你猜猜”
“你...”
九極召出錦囊,從里面取出一罐精巧至極的糖罐送至長思憶眼前,這原是她為愛子幽?極準(zhǔn)備的,可見得長思憶甜美可人,忍不住便拿出了這糖罐,繼續(xù)道。
“猜對了,這糖就給你吃”
長思憶左右偏移小腦袋,打量起眼前這位跟自家父帝穿著同樣帝青星辰袍的女子,烏黑發(fā)髻輕挽僅插一根九星鎏金步搖尾端墜九顆圓潤飽滿的琉璃辰珠,陽光下光耀璀璨,映射于女子半邊銀質(zhì)面具,更顯得未被面具遮掩的另一半容顏冷艷明媚。
即便女子妝容極簡,長思憶也知此九星鎏金步搖乃六界珍稀之物價(jià)值連城。她曾聽師傅提及過此物名貴,其下吊墜的琉璃辰珠更是萬年星辰蚌才能孕育出的稀世寶石,而此女子佩戴竟有九顆琉璃辰珠,長思憶心中驚訝,面上逐漸顯露膽怯。
“九星鎏金步搖...”
“是的”
“你是...父帝的妃子?...”
說著,長思憶偏著小腦袋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女子的神情,見女子嘴角盈盈含笑,眉目如陽英姿灼灼,突然想起千年前自己剛化為人時(shí)聽到的傳聞,脫口而出道。
“不對!你就是九極帝后!”
“思憶真聰明!”
聞得九極夸獎,長思憶雖然心中高興卻還是本能往后縮了縮身軀,念及回程途中侍女對自己說過父帝極愛九極帝后,她未曾見過這位帝后,若是這位帝后不喜歡自己,依父帝對帝后的喜愛會否將自己直接給掃地出門。
“你...”
覓得長思憶眼底顯露膽怯,九極拉過長思憶的小手將糖罐放到她手中,輕聲哄道。
“這可是你?極哥哥最喜歡的,你也嘗嘗?”
許是孩童都無法抵擋糖果的誘惑,長思憶偷偷瞅著面容帶笑的九極,再看了眼手中糖罐,怯生生道。
“可...可以嗎?”
“當(dāng)然”
得到九極肯定,長思憶緩慢打開糖罐從中拿出一顆糖果,在九極期待的目光中放入口中,香甜化開洋溢了長思憶面上笑容,這是她嘗過最好吃的糖果,入口不僅如蜜般甜還帶著誘人的香味,即便只觀糖果外形亦讓人垂涎三尺。
“好甜!真好吃!”
說話間長思憶正欲再嘗一顆,剛抬手就被九極制止,引得長思憶微微一愣,神情復(fù)雜的看向九極,難道這位帝后突然變卦了嗎?還是...
“不可多吃”
“哦...”
長思憶低下頭顱,拉長尾音滿眸盡顯失落,瞧得九極想起幽?極每逢此時(shí)也是這般模樣,不由得輕輕拉起長思憶的小手握在掌心。
“我們先去用膳,膳后再吃可好?”
九極看著長思憶因自己話語,忽然抬頭平視自己的眸中由失落轉(zhuǎn)為驚喜,心中喜悅?cè)崧曉俚馈?p> “我們?nèi)ビ蒙虐???p> “我們?你和我嗎?”
“還有你父帝和?極哥哥”
長思憶瞪大雙眸不可置信的盯著九極,她自回到幻世成唯有當(dāng)晚父帝來見過自己,之后便都只是自己一人用膳,今日這九極帝后竟然讓自己與她,還連同父帝和素未謀面的?極哥哥一起用膳。
“?極哥哥也是父帝的兒子嗎?”
“恩”
九極微微點(diǎn)頭,見長思憶即期望又害怕故而左右搖擺不定的肢體動作,索性直接將長思憶抱起,凝視長思憶道。
“你一定會喜歡?極的”
別的不說,就沖自家愛子那副完美繼承幽熒的絕顏,縱觀六界各道,很難有人見到?極不喜歡的,這點(diǎn)信心九極可是十足十。
“那他...會喜歡我嗎...”
“會,你?極哥哥最喜歡妹妹了”
九極言語帶笑,想來也讓幽熒與幽?極等得夠久了,收緊抱住長思憶的雙臂,強(qiáng)忍用力間凡身軀體帶來的不適朝靜思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