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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金蓮傳

番外二 故人歸(上)

昆侖金蓮傳 玄寶有鈺 3260 2020-03-03 22:46:44

  天界十天,人界十年。

  臨近無妄寺山門下的一條街道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位戴著面具的算命先生,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時間久了人們也就給他取了名字:酒半仙。

  大家見他算得準(zhǔn),又不收錢,曉得他喜酒便也就成了給酒算命,至于給多給少,這位酒半仙好似也并不在乎。

  唯一在乎的便是每逢無妄寺開山,這酒半仙就算是頂著暴風(fēng)驟雨也一定會去,且一去一整天,十年如一日。幾乎整個街道的人都知道,故而無論是多急多忙的事都不會在這日找上酒半仙。

  這日便又到了無妄寺開山門的日子,九極趴在算命攤前陷入回憶的呆滯目光望向手中的炫光玉佩,耳邊傳來不停喚她一路的鄰里,所幸收了玉佩,提起膳盒跟了上去。

  十年人界光陰,他從祭海沉淵中被復(fù)位神級的玄天帝君伏霜白救出,伏霜白用百年輪回?fù)Q她一世為人,說他心中有悔。

  可九極很清楚,伏霜白并沒有任何對他不起,又何來的悔,不過是心中的執(zhí)念,就如同他現(xiàn)在這般....

  即便被沉淵中的濁夜侵蝕了半邊容顏,戾如鬼厲,丑陋不堪。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他...

  不多...不久...不打擾...

  只每年遠(yuǎn)遠(yuǎn)的看上一眼就足夠了,人生短短數(shù)十年,每看一次便少一次,九極知道她雖不會老,但會和人一樣生老病死,卻再也不能輪回轉(zhuǎn)世,這就是代價。

  思索間,九極已隨人群上了無妄寺,按照慣例上了香行了禮,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到后山,悄悄將自己準(zhǔn)備的膳盒放在獨(dú)立的禪門外,再尋到離院子最近,視野最好的一個參天大樹下。

  現(xiàn)在的她不僅沒有修為沒有靈力,更是連爬樹都需要付出渾身掛彩的代價,天曉得她每爬一次樹,摔得全身腫痛數(shù)月是怎么熬下來的。

  “哎...總算上來了...”

  終于爬上了大樹的九極調(diào)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避免壓制到方才已經(jīng)淤青不少的傷口,同每次來時一樣靜待著那人走出禪房。

  可今日等待了盡半日都不見那人出來,就連每日必出拿膳的時間也沒蹤影。心下驚慌,他生病了?受傷了?還是走了?

  心亂如麻,九極麻溜的滾下樹,咬牙強(qiáng)忍著身上不停叫喧的疼痛,跌撞著爬起來,剛走到門欄處抬起腳又收了回來。

  幽熒畢竟是上古神,數(shù)十萬年同自己一樣的存在,自己所擔(dān)憂的這些...好像...根本就不是可以放在幽熒身上思考的范圍...

  意識瞬間清醒,九極正欲原路溜下山,卻被身后院內(nèi)傳來的驚呼聲,給嚇得連忙推門而進(jìn),腳下一個不注意,整個人連滾帶爬的跌倒在禪房外的黃土上,吃了滿口土。

  “呸....”

  禪房內(nèi)的喊聲越來越大,九極迅速吐出口中的黃土,隨意擦拭奔向禪房,卻被里面沖出的小僧給再次撞倒在地

  “老子...要不要這般倒霉...你!”

  再抬頭,滿身是血的小僧正驚恐無比瞪著自己,那眼神若非巨大的戾殺之氣不可體現(xiàn)。

  說時遲那時快,九極起身一腳“轟”的踹開房門,果真如他所想,此時禪房內(nèi)血染四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居然被一只玉鱷碧蟒纏在其中,明顯陷入昏迷的俊顏上蒼白無色。

  玉鱷碧蟒乃岐山靈物,少則百年,多則千年,而這只至少有三千年以上。若是以前,不過瞬眼的功夫九極便可解決。

  而現(xiàn)在...

  九極左右看了看,抄起唯一可以用來作為武器的掃帚就往玉鱷碧蟒打去,明知無用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拼盡全力保護(hù)那個人。

  感到吃痛的玉鱷碧蟒,一個擺尾便將九極甩入了幽熒懷中,九極急忙轉(zhuǎn)頭以身為盾將幽熒緊緊護(hù)在身后,目光炯炯有神,朝正吐露著信子的玉鱷碧蟒嚷道。

  “我…我乃上古戰(zhàn)魂帝燭照,你若知好歹速速離去,若不然,東皇不會放過你的!”

  九極說出這句話時,心里比當(dāng)初冒充極淵城主的夫人還要沒譜,畢竟那時候的自己好歹還是有點(diǎn)勢力的,而現(xiàn)在簡直就是廢人一個,東皇又豈是說來就能來的!

  正當(dāng)胡思亂想之際,九極壓根兒就沒空注意身后沉睡之人忽然睜開的雙眸,盯向兩人身前的玉鱷碧蟒,玉鱷碧蟒會意瞬間消失。

  “呃...還...真管用啊....”

  以至于當(dāng)九極抬頭發(fā)現(xiàn)玉鱷碧蟒消失時,還偷偷樂得沒想到自己的名號數(shù)百年后居然還能這般管用。

  “剛才那只玉鱷碧蟒兇猛無比,幸得姑娘想救,不知...”

  背后久違的聲音傳來,九極全身僵硬,本能的拂住面具,起身便朝屋外奔去,驚慌失措間滾到屋外的黃土小院間,跌得滿身是灰,狼狽至極。

  “九極!是不是一定真要我死,你才會舍得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侵染了寒冰的話語猶如驚雷打在九極身前,停頓了九極的腳步。

  “十年十次,你次次都來,為何卻不愿一次踏進(jìn)這扇門!”

  “你...你認(rèn)錯人了!”

  幽熒見九極站在原地,就是不轉(zhuǎn)身。唯恐九極會奪門而出,一步上前將九極拉了回來。

  “認(rèn)錯人?”幽熒伸手扭住拼命低頭的九極,鉗制著九極下顎的指尖勁力霸道至極,逼迫九極與自己四目相對:“為夫,怎么認(rèn)錯自己的娘子!”

  “我...你...不是...”

  見九極胡言亂語間,全然不顧自己的力道硬是將下顎刮出可血痕也要掙脫自己的束縛。

  “不是?好!為夫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

  六百年的等待,撕心裂肺的痛覺瞬間化為極致怒火,幽熒一把撈起九極就往屋內(nèi)走去。

  ‘嘭!’

  聞得一陣關(guān)門聲,九極被摔上臥榻,額角碰撞間面具應(yīng)力破碎,烏發(fā)盡散,露出半張恐怖至極的容顏。

  感知到面具的碎裂,九極全身不可抑制的抖動,緊緊抓住身下的床褥,余光擒著面具滑落后盯著自己半晌都未動靜的幽熒,淚瞬間流落。

  羞愧,自卑,心痛吞噬九極所有感官,蓄力朝著屋外沖去,卻在起身的瞬間被再次推回了榻上,被撞得頭昏腦脹,心痛難耐間猛然抬頭望向幽熒,啟齒嚷道。

  “我知道你絕世風(fēng)華!我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不人不鬼!我不該來打擾你!不該來驚擾你!更不該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想見你...唔...”

  九極話還未說完,便見幽熒傾身而來,將自己攬入懷中壓在身下。正欲抬頭,吻已然落下。

  “那你就來見我??!”

  “...”

  凝望著懷中突然沉默的九極,幽熒深嘆了口氣:“我見過你數(shù)十萬年,尋了你五百年,等了你六百年...難道在你心中,都抵不上你的半張臉?!”

  “幽熒...我...”

  熟悉的話語聲就在耳邊,最想見的人就在眼前,最想說的話哽在喉結(jié),遲遲無法吐出。

  “你第一次爬上那棵樹,我就知道了。你每次來,我便刻意落入你的視線,你每次去,我只能院門處偷看你消逝的背影”

  幽熒輕輕扶開九極遮住面容的烏發(fā),在九極惶恐的眸上落下輕吻。

  “我總想著,會有那么一次你會來到我的身邊,親自告訴我,你回來了...可整整十年,今日若非我逼你,你是不是就打算永遠(yuǎn)都不再見我?!”

  “不...不是的...我...”

  “那你剛剛為何要跑!”

  幽熒幾近壓制的低吼聲在九極耳邊綻開,震碎了九極眼眶內(nèi)的波光,瞬間化為淚光滑落臉頰。

  “我...我怕...”

  禁錮著九極的手臂只能讓她望向近在咫尺的幽熒。

  “怕什么?”

  “...”

  “哈哈哈”

  幽熒突然而起的笑聲夾雜著痛苦響起,讓九極慌亂不已,只覺此刻全身發(fā)抖的幽熒竟像是快要瘋掉一般,忽而笑聲停止,幽熒坐了起來,看也不看九極一眼。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來了”

  “...”

  九極最怕聽到的話語在幽熒口中溢出,痛自心底噴涌而出,再回神時自己發(fā)顫的雙手已然緊緊抓住了幽熒的素袍,嘴角開合數(shù)次始終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不是的...幽熒...我....”

  幽熒從九極手中抽回被緊抓的素袍,滿是倔強(qiáng)的鳳眸余光始終擒著極慢極慢朝自己靠來的九極。

  “想跟我說話,叫夫君!”

  “夫...君...”

  “聽不到!”

  “夫君”

  強(qiáng)壓著內(nèi)心的笑意,幽熒一把將九極拉入懷中,俯視凝望。

  “夫...唔....”

  ....

  此時正站在幽熒房門外的炎霄、云佛鈴、長庚相視一笑,意味深長的望向禪房內(nèi)的兩人。

  “明晚再聚吧...”

  終是長庚出了聲,炎霄兩人點(diǎn)頭,便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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