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禳看了莊裕寒一眼，道：“老太太也說了，白府會有絳兒一席之地的，若逢節(jié)氣，也會有她的香火的?！?p> 莊裕寒不說話，臉上的怒氣卻并不見減，自己分明就不是這個意思。
“爹，外祖母向來疼母親，如果不是情勢所逼，她也不會做出這個選擇的。欽天監(jiān)那是什么地方？平白無故會來白府？白府少幾個人與他們何干？”
莊禳的臉上第一次除了悲痛和無奈，還露出了莊重的神色。
莊裕寒急聲的問：“妹妹是不是知道什么？”
莊鈺筱搖搖頭：“這兩年，娘親一直在病中，并未去哪里，各家宴請也是能推則推，就算推不了，我大多也跟著，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所以，”沉思了一下，抬頭看著莊禳：“我猜想，約莫是娘親出閣前就有的恩怨。”
莊禳接到兒女的目光，苦笑一下：“我在京城的日子不多，和你們娘親也是發(fā)乎情、止乎禮。成親以后就返回安林了?！?p> “也是就說，我們根本沒辦法知道現(xiàn)在的具體情況？”莊裕寒像是在問父親和妹妹，卻更像是一個肯定句。
“爹，你現(xiàn)在還不愿意說么？難道用這么大的代價換也不行么？”
莊鈺筱望著莊禳，語氣里難掩急切。
莊裕寒聽得這話，想起之前父親和妹妹的對話，一臉希冀的看著。
莊禳苦笑了一下：“罷了罷了，你們既然想聽我也就說說，但，這不過是我的推斷而已，聽聽就是了?！?p> “爹爹放心?！?p> “我曉得輕重。”
“早年，我中了進士，娶你娘前夕，皇上曾宣我去御前訓話，每一句都是要我好好待絳兒，可是我總覺得很怪異，圣上說話的神態(tài)和內容相去甚遠，似乎，盼著我和絳兒不好。”
“啥？”
“還有這事?！?p> 莊鈺筱和莊裕寒幾乎同時開口。
“我覺得，”莊禳頂著目光再次開口：“有人針對白家。”
莊裕寒順嘴就接：“沒人針對才奇怪了！大舅舅是左丞相，四舅舅是吏部尚書?！?p> 莊鈺筱看了他一眼，立馬打住不說了。
“明明我是哥哥的，以前都聽我的，怎么現(xiàn)在反過來了？”莊裕寒默默嘀咕了幾句。
就這么點事，還藏著掖著，像是很大的秘密一樣，果然，在這方面父親是指望不上了。莊鈺筱扶額，“如果是針對白府倒很難辦。但是仔細想想，我分析應該不是?！?p> “說來聽聽?！?p> “爹你看哈，白府辦個喪事會怎么樣？不會怎么樣吧？最多舍點錢財，可來吊唁的說不定收回的錢財更多。難道還能妹妹過世了要丁憂??？”
“筱筱莫胡說，這可是不尊長者?！鼻f禳臉一沉。
“我只是打個比方，下次一定尋個合適的?！?p> “按照你這個分析，那就是針對咱們莊家咯？”莊裕寒道。
莊鈺筱搖搖頭：“咱們莊家連金陵城的門在哪邊都不知道，誰針對你？”
“你是說絳兒的仇人？可她脾氣好，沒聽說有仇人?。〗鹆瓿堑男〗愎鱾兤飧鳟?，卻沒聽說和她不對付啊！”
“算了，這個不要緊，日后可以慢慢再查探。母親過世了，別人總沒有過世。現(xiàn)在要緊的是，想辦法把娘親的遺體帶回去?！鼻f鈺筱沉思的表情，和一臉的嬰兒肥不相襯，但此刻卻沒有人計較這么多。
“我也是這么打算的，只是這個局并不好破，還沒有想出辦法來。”
莊鈺筱忽地一笑：“爹你自然是沒有辦法。您一貫解決問題，都是正常的手段和思路?！?p> “你有辦法？”莊裕寒的臉色也亮起來，因母親去世的愁云慘霧倒是散去不少。
莊鈺筱點點頭：“你們就別管了，這事兒我來辦?！?p> 復又叮囑道：“哥哥對大家都態(tài)度好點，這里畢竟是娘親的家，他們都是娘親的親人，都是疼娘親的人?！?p> 被妹妹這么質疑，莊裕寒黑著臉點頭。
話說到這里打住，蘊月進來稟告說靈堂已經搭建好了，就要把白絳的棺樽移往前廳。
父子三人對視一眼，起身去了前廳。
莊鈺筱悄悄在蘊月的耳邊說了幾句話，蘊月點點頭，飛奔而去。
不過是這么幾息的功夫，已經來了好些吊唁的人。
莊裕寒有些詫異，金陵的消息傳得這么快么？
莊鈺筱沒說話，腳步不停。雖說莊家在安林也是大戶，可拿到金陵城來，就真的不算什么，皇城內外，皆是大富大貴之人，相互之間的爭斗和關注更多。
原本，出嫁的女兒回娘家辦喪事的就少，就算是辦，那也會相當的低調，極盡簡單。
可白絳的事情因為欽天監(jiān)的到來，反而變得炙手可熱。白老太太也不愿意委屈這個女兒，不能葬入祖墳享受子孫后代的香火，本身就已經很委屈了，再藏著掖著更覺得扎心，索性隨它去了。
白絳是白府嬌寵大的嫡女，當年也曾經是名滿金陵，活得恣意瀟灑，據說連皇帝的女兒都羨慕，當然，這是盈月剛剛稟報的。
莊鈺筱和莊裕寒跪在靈前，給前來上香的人還禮。
蘊月好容易才瞅著空隙跪在莊鈺筱的旁邊，見人少了趕緊給莊鈺筱匯報：“小姐，四表小姐已經答應您了，說請您放心，末時應該就會有結果了?！?p> 莊鈺筱幾不可見的點點頭，繼續(xù)一臉哀切地往盆里燒著冥幣。
行謝禮的時候總要看看人家的臉，希望能找出什么蛛絲馬跡。這會兒深深感受到不出門的局限，基本不怎么認識人，大家的臉都差不多……
唉，心塞。
活了兩世，連娘親以前的事跡都要現(xiàn)在打聽，竟一點不知道。
大舅母顧氏并三舅母四舅母均在待客，處理得緊緊有條。
再看看自己家，爹一臉木然的立在幃幔旁邊，行謝禮……
這一觀，高下立見。
“姑爺，”小丫鬟一身粗布孝服，給莊禳行禮，“大爺請您過去?！?p> 莊鈺筱幾不可見的點點頭，目送莊禳出去。
“小姐，是老太太的意思，既在府里辦，那規(guī)律就不能壞，所有丫鬟全部著素服，小廝等同，老太太還說要……服喪?！?p> 莊鈺筱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希望白茉真的那么厲害，能夠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