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就是第二天,父親和弟弟就趕來了,父親沉浸在失去母親的哀慟中,無暇顧及禮節(jié);哥哥言語無狀,話里話間都指責(zé)白府害死了母親,而自己,說什么都不愿意在呆在這里,眉眼間對這里的絕望任是誰都看得出來。
最后,自己跟著父親哥哥回了安林,母親被永遠的留在了這里。走的時候,外祖母裴氏躺在床上,幾位舅舅也借口衙門有事情,舅母更是連面子情都不愿意做。所以,出白府的時候,冷冷清清,只有一府三人。
這一走,就再也沒有踏足過白府的大門,那些個寵了自己那么多年的親人,就從此陌路了。
淚水順著臉頰流下,腦子里卻越來越清明,也越來越糊涂。
就算是撕破臉,白絳也是莊家的媳婦,白府就算再疼愛她,也不可能把她留在金陵,根本進不了白府的祖墳。而且白府也是歷經(jīng)幾朝的大家族,怎么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莊鈺筱不知道白家?guī)孜痪司嗽趺春透赣H說的,父親出了花廳就片刻沒有耽擱,帶著兒女出了白府,連夜趕路回了安林。
想了一會兒,身體實在是吃不消,昏昏沉沉的就睡著了。
第二天,莊鈺筱是被盈月和蘊月叫醒的,耿氏早端了早膳伺候著,看上去似乎老實了不少。
莊鈺筱微微瞇了瞇眼,沒有說話,順從的坐起來,任盈月給自己披上衣衫,洗漱后開始用早膳。
入口是淡淡的米香,用勺子在碗里撥弄一下,嗯,確實只是小顆粒的白米熬出來的粥,沒有半點油星,當(dāng)然了,也沒有別的味道。
“小姐,這是老奴一早起來親自守著熬的,可還合您口味?”耿氏笑著看向莊鈺筱。
莊鈺筱木木的送了一口在嘴里,微微點點頭。
加上前世,在金陵呆了七年有余,可還是吃不慣這淡淡的粥,哦,還有昨兒夜里吃的白面饅頭。
莊鈺筱快速的喝了兩碗粥,活動了手腳,體力恢復(fù)了一些,比昨天好很多。
“小姐,老爺已經(jīng)到了,在和幾位舅老爺說話。我們伺候你穿上衣服,時間剛剛好?!庇卤е匕椎囊律雷呱锨皝?。
耿氏忙從盈月手中接過衣衫,一邊斥責(zé):“還不趕緊把桌子收拾干凈。小姐這兩日在炕上用飯已經(jīng)是壞了規(guī)矩的,讓別人看見更不合適?!?p> 莊鈺筱的眉頭及不可見的蹙了一下。
從昨天開始,耿氏就不止一次兩次的提醒自己自己的所做所為不符合規(guī)矩。
雖然沒有認(rèn)真學(xué)過白府的規(guī)矩,可不至于一動就錯吧?
蘊月過來收拾碗筷,小聲的說了一句:“規(guī)矩小姐自然是知道的??墒切〗氵@傷心過度了,身子不好這才勉強在炕上將就的。”
耿氏狠狠的瞪著蘊月。
盈月過來扶莊鈺筱下炕,笑著解釋:“嬤嬤放心,這里的事情斷不會傳到外面去,那些小丫頭都用飯去了。沒有任何人會發(fā)現(xiàn)嬤嬤你教養(yǎng)有差的。”
莊鈺筱睜大眼睛:真有這規(guī)矩?
耿氏沒有功夫觀察莊鈺筱,在她看來,莊鈺筱這兩天也吃得太多了,母親過世了,還能端著碗連吃兩碗,真不知道那因傷心而來的暈倒是真是假。
趁著換衣服的功夫,莊鈺筱腦子飛快的思索著。
穿好衣服,盈月和蘊月就捧了洗漱的進來了,耿氏去了前廳,以防莊禳過來。
莊鈺筱簡單的清洗了一下,坐在梳妝臺前??粗R中嬰兒肥的小臉肉嘟嘟的,一頭秀發(fā)倒是更外靚麗,但是,眼睛再也不是嬰兒那般的純凈了。
“盈月,簡單的梳一下就行了。不過是去見父親。對了,父親,喜歡我多讀點書,就在額上點個“黛心”吧!”
盈月應(yīng)“是”,卻不敢多說。這個“黛心”是太太在世的時候老爺常點的,小姐在這個時候點這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這兩天,小姐越來越沉穩(wěn)。
蘊月倒沒有想那么多,覺得小姐怕是想太太了?!靶〗?,胭脂什么的,咱們少涂點吧?畢竟叫老爺看見了不莊重?!?p> 莊鈺筱點點頭,復(fù)又說到“不點胭脂了?!弊约耗戏介L大的,又繼承了父親南方人的好膚質(zhì),本身皮膚就好,再加上這小小年紀(jì),不用涂也沒人比得過。
可惜,“前世”的自己,走到哪里都一定要盛妝打扮,生生的把這些天生的資質(zhì)給倒騰壞了……
想到前世,莊鈺筱眼神一暗,又輕輕的嘆了口氣,將梳子放在梳妝臺上。
盈月忙停了下來,問“小姐可是覺得想要胭脂?”一邊小心翼翼的探尋莊鈺筱的臉色一邊給蘊月使眼色。
莊鈺筱掐了自己一把,快速的回過神來。當(dāng)下,轉(zhuǎn)過身,看也沒看鏡中的自己一眼,淡淡的道:“不用。父親他們已經(jīng)到了。,我們也快一點吧,況且,母親還在點降的正堂呢。”
“我昨兒和前日都涂胭脂了么?”
“沒有。按規(guī)矩是不能涂的?!庇禄卮稹?p> “小姐,你真是和從前的不一樣了呢?”蘊月笑著說。
盈月瞪了蘊月一眼:“什么叫和從前的不一樣?”
莊鈺筱淡淡的笑著問:“你說說看,哪里不一樣?說對了有賞!”
蘊月得意的看了盈月一眼,一邊給盈月打下手一邊回莊鈺筱的話:“現(xiàn)在的小姐脾氣小了些,說話也跟從前不一樣了。”
莊鈺筱面上淡淡的,看不出神色,蘊月也打住了話題。
原來自己在她們眼中是這個模樣:刁蠻任性,想什么說什么。
“小姐可別這么慣著了,您看看蘊月。您是小姐,自然該有脾氣的。她從一個丫鬟的角度來說,自然不能代表什么?!庇挛⑽е?,手上的動作并沒有停。
蘊月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盈月的手向來是巧的,不多一會兒頭發(fā)已經(jīng)弄好了:前面捋了兩縷頭發(fā)編成小辮子,在后腦上打成結(jié),別上一朵白色的玉蘭花。
莊鈺筱站起身來,注意到蘊月給自己拿的外罩是帶著玉蘭花的。
就算是重活一世,莊鈺筱也沒有想明白,怎么這孝服這么合身,并且還繡了花樣,就算是去上香穿身衣服也是妥妥的。
盈月見莊鈺筱一直盯著玉蘭花,微微嘆口氣便道:“這衣裳是早就做好的?!?p> 莊鈺筱的眼神咻地嚴(yán)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