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國寺每月要舉行五次萬姓交易大會。
其中兩次是定期在初一、十五,另外三次則看情況,多數(shù)情況下,會在初二、十六也舉行,畢竟只熱鬧一天大家不盡興。
有時候出了爆款商品,甚至?xí)B續(xù)舉辦三天。
這次,似乎就有爆款商品,來大相國寺逛街的百姓絡(luò)繹不絕,人們談?wù)撟疃嗟模褪前滋?,這款全新的商品。
不同于汝南王拿到白酒秘方后,選擇走高端路線。
葉家對于白糖的定位也是高端,卻不是高到觸摸不到的那種,它需要走一定的量,所以普通民眾咬咬牙,還是能買一點(diǎn)的。
宋人特愛吃糖,各色果脯、蜜餞,那都是富家小姐、太太的最愛。
一天不吃都饞得慌。
市面上的飴糖價格為30文/斤,沙質(zhì)的紅糖價格為60文/斤,淡褐色的糖霜價格為100文/斤,琥珀色的冰糖為500文/斤。
這個冰糖一般被稱為石蜜,西極石蜜。
是自貞觀年間就傳入華夏的,在宋代制糖工藝已經(jīng)相當(dāng)發(fā)達(dá)了,只是對于脫色工藝不到位,所以糖的顏色不純。
賣相自然也就不那么好了。
白糖是在味道上有多么碾壓嗎?并不是,它最強(qiáng)的地方在于賣相,白砂糖那晶瑩剔透的顆粒,宛如碎鉆一般夢幻。
切割好的一顆顆透明冰糖,那更是恨不得當(dāng)寶石嵌在項鏈上。
所以。
“白砂糖2貫錢一兩,價格跟白銀等同,小拇指指節(jié)大的冰糖,一兩銀子一顆,好家伙,葉明仁這是搶錢啊?!?p> 蘇彧看著糖鋪的價格,頓時發(fā)出了吐槽。
白糖工藝從他手中出去的,他能不知道制作成本?改良熟練了,兩斤紅糖就能出一斤白糖,冰糖不過是在白砂糖的基礎(chǔ)上,經(jīng)過再溶、清凈、重結(jié)晶工藝得來的。
損耗根本沒啥。
蘇彧覺得葉明仁是在賺取幾百倍的利潤,可是老百姓不這么認(rèn)為,稍微富有一點(diǎn)的家庭,都恨不得揮舞著銀子搶購白砂糖。
糖鋪前面的隊伍,排了不知道多長……
蘇彧甚至發(fā)現(xiàn),身邊的展昭都有些意動,張家?guī)仔值芨巧扉L了脖子,盡力張望,季素素似乎見蘇彧不理解,便笑著解釋道:“逢年過節(jié),放一罐糖在那里,多有面子?!?p> “東京城的老百姓不缺錢?!?p> “起碼這內(nèi)城二十萬百姓,大多家底殷實(shí),2貫錢一兩的白砂糖,買上兩斤在家里迎來送往,招待貴客,是應(yīng)有的事情?!?p> “那些動輒叫囂買數(shù)百斤的?!?p> “大多是商人,白砂糖暫時只出現(xiàn)在東京,以其品相,運(yùn)送到其他州府,價格翻上十倍都有可能,特別是官場上迎來送往?!?p> “送銀子多俗氣?送白砂糖就挺好,送冰糖更好?!?p> “所以,這種搶購的情形很正常。”
季素素這么一說,蘇彧算是理解了,白糖并非是作為食品、調(diào)味料被購買,而是被作為禮品,高級禮品來購買的。
屬于奢侈品了。
那這種情況就很能理解了,看糖鋪上的通知,每日限售白砂糖一萬斤,冰糖十萬顆,這一天的營業(yè)額就多達(dá)五十二萬貫了。
成本能有兩萬貫,那就頂天了!
僅每月的萬姓交易大會,葉家通過白糖獲利就多達(dá)兩百五十萬貫,每年超過三千萬貫,這么大一筆財富,落在葉家而非匯通商行。
葉明仁吃的下么?
見蘇彧盯著糖鋪的牌匾思索,季素素笑道:“公子是在想這白糖為何是在葉家旗下,而非是匯通商行旗下?”
蘇彧點(diǎn)頭。
季素素則偷偷笑道:“看來公子也并非無所不知呢,這里面的門道其實(shí)很清楚,葉明仁就是在等,等匯通商行后面的勛貴來找他。”
原來如此!
蘇彧頓時就明白了,白糖在葉家旗下,這幾天的收入,總該是葉家的,而且匯通商行的那些股東來找葉明仁,事情談判的余地就很大了。
直接把白糖歸入?yún)R通商行,葉明仁能夠拿到的,不過是那五分的分紅而已。
可這樣“勉為其難”的把白糖換到匯通商行旗下,葉明仁可以拿到更多,說不定能夠拿到三成左右的利潤……
而且這般巧取豪奪,多少“欠”了人情。
葉明仁是情分、利潤雙收啊。
低低笑了一聲,蘇彧嘆道:“葉明仁做生意,那是融入骨子里了,好了,你們也別張望了,回頭我讓葉明仁直接送幾百斤過來給你們分了?!?p> “張大,去打聽打聽,空見大師在哪?!?p> “嗯,順便通知一下弘信方丈,就說蘇彧來拜訪了?!?p> 大相國寺是開放式的,人流量很大,自然不可能蘇彧來了,就引起多少注意有專人接待這種,倒是好幾位小和尚認(rèn)識季素素跟她打了招呼。
大相國寺的方丈是弘信法師。
怎么說呢,這位大師身高一米八,體態(tài)有些肥胖,倒也不顯癡態(tài),意外的雙目清明,沒有銅臭和市儈的味道。
雖然終日跟錢打交道,但也修過幾部佛經(jīng)吧。
“阿米佛陀!久仰蘇施主大名。”
老和尚不算太老,眉毛、胡須黑白參半,年歲五十左右,在幾名小沙彌的簇?fù)碇伦哌^來,見到蘇彧之后,雙手合十問好。
“弘信大師?!?p> 蘇彧也合十回禮。
弘信大師慈眉善目的笑著,邀請?zhí)K彧往寺院后院走去,邊走邊說道:“當(dāng)真是緣分,牡丹園的花昨夜剛開,許是候著蘇施主才開的?!?p> 牡丹五月開花,此時還差了半個月,大相國寺的牡丹卻提前開花。
倒也是……佛主顯靈了。
蘇彧大致清楚大相國寺做了什么,無外乎地暖人為改變溫度,促使牡丹早開罷了,不過,大相國寺的牡丹園享譽(yù)京都。
多少達(dá)官貴人趕來游覽呢。
每年牡丹園都要辦幾場詩會,算是東京城內(nèi)格調(diào)最高的詩會了,但凡有儒學(xué)宗師來東京講課,大多也是選在牡丹園。
史書記載,嘉祐二年(1057年),張載與蘇軾、蘇轍同登進(jìn)士。
時宰相文彥博,便支持張載于大相國寺設(shè)虎皮椅講《易》,期間遇到了程顥、程頤兩兄弟,一番辯論之后,又將講師的位置讓與了二程。
二程這才在京中名氣大漲。
弘信大師主動陪著蘇彧看這第一道的牡丹花,禮遇那是相當(dāng)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