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后記(18)
高后八年,呂雉病重。
寢殿之中,已經(jīng)六十二歲的呂雉倚靠在床榻上,她在宮人的攙扶下起了身。
這位傳奇的女性,今日就將走到她生命的盡頭。
她中年喪夫晚年喪子,歲月在她原本姣好的面容上留下了不堪的痕跡,但是她依舊是那樣的端莊。
呂雉讓人找來一件素白的喪服為她穿上,她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輕聲嘆息。
呂雉讓她的貼身大宮女素心為她梳了未嫁姑娘的發(fā)髻,她輕聲的問:“素心,為何人老得如此之快?你看哀家是不是很丑?”
素心在一旁強忍著眼淚,說:“太皇太后說的什么話呢,您是素心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
“呵呵?!眳物粜α顺鰜恚f:“就你喜歡哄哀家?!彪m是指責(zé)的話,但是語氣中卻沒有半分不悅。
任何女子都是喜歡被人夸漂亮的,呂雉心狠手辣的半輩子,但是此刻,她卻像是一個將要去見心上人的少女一般。
呂雉為自己染上唇脂,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隱隱還能看出當(dāng)年那個在泗水郡街頭賣身葬父的少女的姿采。
“扶哀家走吧?!眳物粽f道。
素心便將呂雉扶起來,帶到了一處風(fēng)景怡人的亭子里。
呂雉緩緩坐下,案桌前放著一把古琴,呂雉抬手,已經(jīng)不再纖細白嫩的手指波動著琴弦,頓時一曲悅耳的樂曲便響起。
琴聲優(yōu)美動聽,就像山澗中雀躍的鳥兒,訴說著心中熱烈的情感。
這首曲子沒有名字,是呂雉隨心而彈奏的。
呂雉出神的看著遠方,嘴里傷感的念了一首詩經(jīng),“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p> “咳咳咳!”呂雉劇烈的咳嗽起來,琴聲也就終止了。
一旁看著的素心連忙上前卻撫摸著呂雉的背,讓她順氣,說:“太皇太后,這里風(fēng)大了,我們回去吧。”
“素心,哀家就想在這里?!?p> 呂雉去靠在素心的身上,緩解自己身上的疲憊,虛弱的說:“素心,你說,哀家現(xiàn)在才去黃泉路,還趕得上那個人嗎?”
聽聞這話,素心鼻子一酸,她不知道呂雉口中的那個人是誰,但是她跟在呂雉身邊多年,是明白呂雉口中的那個不會是高祖皇帝,而是被她藏在心間多年的人,說:“不管過多久,那個人一定會等太皇太后的?!?p> 呂雉卻輕輕一笑,說:“那人是不會等哀家的,他就像是一陣風(fēng),永遠都不會為誰而駐足?!?p> “現(xiàn)在哀家要去找他了,他會不會嫌棄哀家,他還是當(dāng)年的那般模樣,但是哀家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少女了?!眳物艨酀恼f道。
“太皇太后......”
“咳咳咳.....”呂雉靠在素心身上,意識慢慢的變得模糊起來,就連素心在她耳邊說了什么她都聽不見了。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那個少年,他站在茫茫的人群中看向她,而她也站在人群中,穿著素白的孝服,挽著簡單地的發(fā)髻,亦如當(dāng)年初見那般。
“上卿大人......”呂雉呢喃,緩緩閉上眼睛,奔向了心心念念一輩子的少年.......
“太皇太后!”耳邊是一眾宮人悲泣的聲音,但是呂雉卻已經(jīng)聽不見了。
她只記得,當(dāng)年,那個少年對她說的話。
“那我便送你個字如何。”
“娥姁。”
“并無其他含義,只是本該如此?!?p> 是啊,并無其他含義,只是本該如此而已.......
只是,她心中愛戀,那個少年卻是永遠都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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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極北的地方,大雪飄飛,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手中拿著一根木棍,行走在這風(fēng)雪之中。
狂風(fēng)吹起他的斗篷,隱隱約約看到,他的背上斜背著一個長木盒。
那人抬起頭,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看著前方的路。
這些年,我看過了秦亡漢興,心中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難過,意外的平靜無波,當(dāng)我意識到自己真正失去的珍貴東西時卻早已無從挽回。
當(dāng)以農(nóng)家陳勝吳曠為首的人發(fā)起起義時,我也徹底明白了你當(dāng)初所說的話中的意思,你為何要幫助農(nóng)家,暗中安撫。
你曾說過的一切,都在未來以不同的形式發(fā)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你從未說錯。
我走過大漠,走過荒山,走過雪地,一直在尋找著,尋找著你曾說過的那片極樂的凈土。
無論時光如何流轉(zhuǎn),走去多遠,我都不會放棄尋找它,我相信我終將能夠找到。
只是到了那時,你是否會站在那里等我?
在那如洗的蒼穹之下相遇,一如往昔……
我能否說出虧欠你的那句——對不起?
——全文完——
梔小染
完結(jié)啦完結(jié)啦,撒花撒花! 請期待兮子的下一部作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