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嬌笑道：“公子真會說笑話。”
墨梅生聲音中仍是帶著笑意，道：“這開州城我倒是也熟，可沒聽說有一個姓金的財主。”
蕭平安聞言微微一怔，心道：“開州？怎地我到了開州了么？”
開州便是今日之濮陽，北宋稱作澶州，鼎鼎大名的澶淵之盟便是發(fā)生在此處。北方淪陷后，金皇統(tǒng)四年（1144年）改澶州為開州。此地距燕京已近千里，那人帶著蕭平安想是正一路南下。
小倩聲音也是一冷，道：“公子這是懷疑我么？”
墨梅生道：“還有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不纏足也就罷了，又怎會穿著江湖人足底插鋼板的靴子？”
學(xué)者高洪興《纏足史》考證，纏足開始于北宋后期，興起于南宋。地位越高的女子，越要纏足?！端问贰の逍兄尽酚涊d：“理宗朝，宮人束腳纖直”。
宋代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中記載一事，宋高宗建炎四年（1130），有女子自稱宋徽宗之女柔福帝姬，通知宮內(nèi)之事，但一雙大腳，遂被懷疑。此女辯曰：金人驅(qū)迫，跣行萬里，豈復(fù)故態(tài)。宋高宗也是惻然，封她為福國長公主，還為她選了駙馬。“紹興和議”之后，高宗生母韋賢妃被金國放回，才揭破此事，原來此女乃是一名宮女，真的柔福帝姬早已死在金國。
三寸金蓮的畸形酸腐之風(fēng)真正盛行于明清。宋時就算是富貴之家，女兒也并非都去纏足，農(nóng)家的女子更不必說，纏了足還如何干活。就算宮中也有真不纏足的公主，而且纏足的程度也與后世不同。但宋時女鞋已是千姿百態(tài)，富貴人家的女子自然不會穿江湖人的靴子。
就聽小倩冷笑一聲，道：“原來你早已瞧了出來，既已看破，為何不早說？”
蕭平安聽兩人忽然翻臉，嚇了一跳，又聽兩句，才明白，原來這女子也并非常人，心道：“這女子莫非是壞人？墨少俠不愧是武林九龍之一，端的了得，若是我，定不會懷疑這個姑娘?！?p> 墨梅生哈哈笑道：“姑娘故意在半道上等我，豈能沒有所圖，墨某倒也想看看，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p> 小倩道：“呸，你分明就是想趁機占老娘便宜！”
墨梅生笑道：“姑娘自己都不介意，墨某又何必客氣。”
小倩忽然冷笑兩聲，道：“不給你點甜頭嘗嘗，你又怎會喝下老娘的酒！”
墨梅生驚道：“莫非那酒里有毒？”
蕭平安嚇了一跳，暗道：“不好，這女子也絕非等閑，墨兄還是上了她當(dāng)。還想他能救我脫困，這可如何是好。”
小倩道：“出門在外，千萬莫要吃陌生人的東西。特別是酒水，有酒味遮掩，最易下毒，這么簡單的道理，原來公子都不懂。”
墨梅生道：“可我分明看你也喝了。”
小倩笑道：“酒囊里倒出來的自然沒毒，哎，誰叫你好心幫我去撿紗巾?！?p> 墨梅生怒道：“好啊，原來你是故意趁機下毒！”
小倩卻是得意道：“公子下次占人便宜的時候，可要機靈一點?！?p> 蕭平安心急如焚，心中不住道：“墨兄怎還有心情跟她閑扯，趁還未毒發(fā)，抓緊制住此人，討要解藥才是?！?p> 卻聽外面并無動手之聲，墨梅生倒似毫不介意，半點沒有動手的打算，問道：“不知姑娘下的是什么毒？”
小倩笑道：“你猜？”
墨梅生道：“姑娘處心積慮，此際半點也不怕我，想是極高明的毒藥。莫非是‘百日醉’？”
小倩咦了一聲，道：“你倒是聰明，一下子就猜中。”
墨梅生道：“據(jù)說這‘百日醉’吃下去，不過一刻鐘，必定頭暈眼花，手腳酸麻，動彈不得，只能任人宰割！哎呀，姑娘，我怎么瞧你有些晃？”
小倩道：“哈哈，不錯，那正是你毒發(fā)之狀?！?p> 墨梅生道：“我說的是你，你看，你怎么坐也坐不住了。”
小倩聲音有些怪異，道：“我這是怎么了？”
墨梅生道：“女人千萬不要跟男人喝酒，因為男人有一百萬種辦法叫你倒下，這么簡單的道理，原來姑娘也不懂?！?p> 小倩驚道：“你把杯子換了？”
墨梅生嘆氣道：“在下怎么也是江湖九龍之一，又豈是浪得虛名。你若真想對付我，也該多下些本錢才是?！?p> 蕭平安心中大喜，心道：“這兩人爾虞我詐，棋逢對手，都好生厲害，不過還是墨兄技高一籌，這等城府和眼光，不愧是江湖九龍?！?p> 小倩顯是怕了，道：“公子莫要生氣，奴家不過跟公子開開玩笑。公子只要放過奴家，奴家整個人都是你的?！?p> 墨梅生呵呵笑道：“墨某正有此意。”忽聽“刺啦”，似是撕破衣服聲音。
小倩一聲尖叫，道：“公子你要干什么！”
蕭平安一愣，心道：“怎么回事，難道墨兄要乘人之危，這可不是正道所為。”
忽聽小倩一陣嬌笑，道：“來啊，來啊，公子怎么不動了？”
卻不聞墨梅生聲響。蕭平安正奇怪間，
這才聽墨梅生聲音，卻是有些驚惶之意，道：“你給我吃了什么！”
小倩道：“‘落雁砂’啊，這里一杯‘百日醉’，一杯‘落雁砂’，可是你自己選的。公子體貼入微，小女子當(dāng)真是感激不盡?！?p> 蕭平安大吃一驚，暗道：“‘落雁砂’！那豈不是天下十大奇毒之一，若無解藥，活不過兩個時辰。墨兄怎么又著了她的道兒，難道兩杯都有毒，才故意讓墨兄看破，這女子好生陰險?！?p> 墨梅生果然也是驚道：“‘落雁砂’！”
小倩道：“是啊，我勸你莫要亂動，此際你眼中已有一條銀線，待到雙目皆銀，便是你喪命之時?！眹@了口氣道：“永遠不要自以為看懂了女人。這么高深的道理，想來你也不會懂?！?p> 墨梅生怒道：“我先殺了你這賤人！”忽地一聲，顯是他暴起出手，只聽拳腳呼呼聲響，卻不聞相搏之聲，墨梅生這一番急攻竟是盡數(shù)落空。
小倩笑道：“我勸你還是省些力氣，否則只有死的更早?！?p> 墨梅生道：“好，好，原來你也是個高手。此番墨某認栽了，你究竟要什么？”
小倩道：“算你還知道好歹，說來簡單，聽說你墨家‘風(fēng)云九扇’傳了上百年，小女子也想借來看看。”
墨梅生氣急反笑，道：“你想要我墨家絕學(xué)？”
小倩道：“不過借來看看，又不是不還，墨公子不會如此小氣吧。對了，墨公子的扇子先拿出來罷，我聽說你這扇中暗藏銀針，可是不好對付。”
墨梅生沉默不語。
小倩道：“這‘落雁砂’你也是知道，便是服了解藥，拖的太久，對你也是不利?！?p> 墨梅生道：“‘風(fēng)云九扇’乃我墨家鎮(zhèn)族之技，秘籍豈會在我身上。”
小倩笑道：“貴族的原本我自不會要，這武功你早已學(xué)會，再幫我默寫一本就是。這‘落雁砂’解毒，需連服十日，有十日功夫，想來你再寫一本，也是不難?！?p> 墨梅生終于長嘆一聲，道：“罷了，今日算你贏了?！薄芭尽钡囊宦?，似是什么東西擲在地上。
小倩哈哈笑道：“你這扇子骨竟然真是玉的，想是當(dāng)了也能換些銀子。墨公子，你，你，你這是干什么？”
墨梅生一聲冷笑，道：“你說我想干什么，先把解藥給我！”
小倩聲音已是有些發(fā)顫，道：“‘飛雨流星’？你手中怎會有此物！”
墨梅生道：“笑到最后，才笑的最好。看來這真正高深的道理，你也是不懂。我千辛萬苦才尋了此物在手，本想去對付一個討厭鬼，誰知你今天送上門來?！?p> 蕭平安心頭又是大喜，心道：“好極，好極，姜還是老的辣，墨兄當(dāng)真不是浪得虛名。手里竟然有‘飛雨流星’這般的暗器，這下反敗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