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南陽已將將要扣住蕭平安脈門,卻不想蕭平安如此果斷,長劍竟當(dāng)暗器擲了出來。
這一下近在咫尺,便是他也嚇了一跳,急急側(cè)身閃躲,長劍擦著他耳根掠過,似是頭發(fā)都削去了幾根。
臥南陽又驚又怒,實(shí)想不到蕭平安竟有如此本事。心中怒氣大盛,雙掌一分,一錯(cuò),幻出數(shù)道爪影,將蕭平安整個(gè)人牢牢罩住。
蕭平安見他突施奇招,漫天爪影,目不暇接,全然不知他要抓向何處,心中也是大急。
“啪啪”的兩聲,蕭平安面頰之上,已經(jīng)重重挨了兩拳,這半邊臉立刻也腫的老高,嘴里都是血腥味道,差點(diǎn)牙也打了下來。
突地蕭平安后撤一步,身前足尖直指臥南陽,雙臂環(huán)抱,五指虛張,若一朵蓮花。
若是云錦書和沐云煙在此,定要驚掉下巴,蕭平安這一招,使的竟然是蓮心靜湖掌。
臥南陽也是一驚,突然收手,面露驚疑之色,道:“‘蓮心靜湖掌’?你怎會(huì)他的功夫!”
蕭平安不答,其實(shí)他這一招只是稍稍摸到些門道,徒具其表而已。但突然使出這招,連他自己也是吃驚。
蕭平安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資質(zhì)絕算不上好,世上確實(shí)有過目不忘,見人使過一次武功便能學(xué)會(huì)的奇才,但絕對(duì)不是自己。
可他適才偏偏就做到了,一瞬之間,福至心靈,自然而然便使了出來,連他自己也是楞住了片刻。這蓮心靜湖掌畢竟他只見云錦書使過幾招,一套掌法,只怕四分之一都未看全。
兩人一來一去,都是動(dòng)如脫兔。白云在幾人只見轉(zhuǎn)瞬之間,兩人又回到了原地,只是蕭平安失了把寶劍。
李元吉哈哈大笑,道:“自不量力的臭小子,居然還想逃跑?!?p> 蕭平安被逼回原地,也知道武功差了太多,冷眼看白云在,道:“虛全大師因你而死,你就真的無動(dòng)于衷么!”
白云在眉頭緊鎖,似是有些意動(dòng),突然道:“好,我來助你?!?p> 蕭平安本未報(bào)希望,猛聽他答應(yīng),不由大喜過望,白云在武功不弱,再加上鄭明,三人聯(lián)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
李元吉重重吐了口唾沫,罵道:“果然是個(gè)反復(fù)無常的玩意,你們就三個(gè)人,還想翻了天不成?!?p> 白云在冷冷看他一眼,道:“你連三腳貓的功夫也沒有,再多嘴我就先割了你的舌頭!”
李元吉嚇了一跳,連退了幾步。此人一身邪術(shù),但武功卻委實(shí)不算高明,白云在和蕭平安先前看他從地下爬出,身形笨拙,就一眼看了出來。
臥南陽搖頭道:“白堂主,你當(dāng)真是叫我失望?!?p> 白云在道:“是嘛?”
蕭平安道:“我們纏住他,鄭大哥你先殺……”話未說完,突覺背后“身柱”“至陽”“懸樞”三處穴道一麻,人已站立不穩(wěn),一頭栽倒在地。
白云在慢慢收回手指,道:“那這般如何?”
臥南陽哈哈大笑,道:“我瞧你站在他身后,就知道你想什么。哎,這小子蠢的像頭牛,功夫怎練的如此地道?!?p> 李元吉跟著狂笑不止,道:“這小子體格不錯(cuò),定能煉成一具好尸。”
臥南陽神色也是一動(dòng),卻是搖頭道:“先不急,這小子來路有些古怪,一會(huì)先問問再說。”
白云在道:“這小子乃是司徒曉峰的徒弟,你們?nèi)粽嬉獎(jiǎng)铀?,手腳可得干凈一點(diǎn)?!?p> 臥南陽皺眉道:“司徒曉峰?決計(jì)不是,這小子是衡山派的功夫,可為甚么還會(huì)那一招?!?p> 白云在奇道:“什么招式?”
臥南陽突道:“等等,先不要?jiǎng)?,有人來了?!鄙袂榫故蔷o張起來,他露面至今,不是陰笑就是嘻嘻哈哈,倒不曾如此鄭重。
眾人見他陡然變色,也是詫異,回頭望去。就見道上一人正緩步行來,一身布衣,便如個(gè)尋常老農(nóng)。
白云在皺眉道:“黑鶴墨非桐!”
臥南陽沉聲道:“待會(huì)你們都不要多話,這老頭子不好對(duì)付。”
那人越走越近,弓著身子,一張臉拉的老長,如同旁人欠了他幾百兩銀子未還,正是黑鶴墨非桐。走到近前,嘆了口氣道:“哎,我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一步,你們夜里都不睡覺的么?”
臥南陽道:“墨老頭,你也來追查煉尸么?可惜功勞被我們丐幫搶了。”
墨非桐瞧了眼白云在,道:“還有玄天宗的人,你們什么時(shí)候也這么講江湖道義了?”
白云在抱拳拱手道:“見過墨先生?!?p> 墨非桐卻不理他,而是朝地上幾具怪尸看去,眼神在蕭平安身上一帶而過,最后朝虛全大師看去。虛全盤膝而逝,頭垂在胸前,他卻是看不清楚面貌。皺眉道:“此人死了?”
臥南陽走上前來,道:“這便是那煉尸的妖僧,墨老頭你見多識(shí)廣,看看認(rèn)得不認(rèn)得?”
墨非桐道:“你不認(rèn)得的?”
臥南陽道:“我瞧是昔年魔教的妖僧,但是何人我卻不曉?!?p> 墨非桐笑道:“居然還有你不認(rèn)識(shí)的人?!敝钢甘捚桨玻溃骸斑@又是誰?”
臥南陽道:“那妖僧的徒弟,年紀(jì)不大,功夫倒是不錯(cuò),被我點(diǎn)了穴道?!?p> 墨非桐道:“哦,咱們瞧瞧那和尚?!边~步走到虛全身旁,抬手要扶正他頭顱。臥南陽笑嘻嘻跟在身后。
蕭平安躺在地上,將一切看在眼里,眼見臥南陽故技重施,又要暗害墨非桐,不由大怒,突覺身子一松,竟是回復(fù)了氣力。
他突然醒悟,白云在點(diǎn)著自己穴道,卻是暗自留力,只制住自己片刻。蕭平安氣轉(zhuǎn)全身,身上麻痹盡去,突然一躍而起,高聲就要示警。
臥南陽卻早已一掌拍下,他陰險(xiǎn)狡詐,這一掌掌到中途才突然發(fā)力,毫無聲息。眼看墨非桐就要中招,眼前一花,卻已經(jīng)沒了墨非桐蹤跡。
耳邊卻聽墨非桐笑道:“老頭子雖不聰明,眼睛卻還沒瞎。地上那小子叫蕭平安,乃是衡山派弟子,雖不知道人品如何,但你說他煉尸我卻是不信的。”
一旁鄭明聽的清楚,恍然大悟,心道,原來這小子是衡山弟子蕭平安,什么司徒曉峰徒弟,倒真騙的我好苦。玄天宗的鐵牌也就罷了,但聽說這小子不過去年剛剛破障,可這身手武功,哪里是個(gè)剛過破障關(guān)的雛兒!
臥南陽一擊不中,竟是毫不猶豫,飛身就走,兩個(gè)起落已經(jīng)入了林子,叫道:“墨老頭,你殺了凈空禪寺虛全,不怕少林寺找你麻煩么!哈哈,哈哈?!彼嗽阶咴竭h(yuǎn),傳來的聲音卻是絲毫不見減弱,只聽林中笑聲回蕩,片刻人已去的遠(yuǎn)了。
墨非桐也是神色微變,閃身回來,扶起虛全頭顱,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嘆氣道:“連你也折在這里?!?p> 林中腳步聲響,四五人從林中走出,當(dāng)先一人,窈窕佳人,正是玉姑,身后幾人似也見過,只是不見陰長生。
玉姑款款走到近前,搖頭道:“那人厲害的很,被他走脫了。”
墨非桐淡然道:“那是丐幫臥南陽,你們留不下也是正常?!?p> 玉姑也是一驚,道:“三缺神丐?他丐幫長老,竟敢煉尸!”
蕭平安幾人把事情緣由一五一十與墨非桐說了。那李元吉果真武功一塌糊涂,被鄭明一頓暴打,老老實(shí)實(shí)什么都說了。
原來這李元吉出身趕尸世家,意外發(fā)現(xiàn)了自家趕尸之法,稍加改動(dòng),就能叫活尸力道大增。他尋了些將死之人,想試煉此法,卻被丐幫臥南陽發(fā)覺。
這臥南陽卻是心懷不軌,逼迫他煉尸。丐幫暗算武林人物,擒下給他試煉,倒真的搗鼓出些門道,煉成幾具威力頗大的活尸。
李元吉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罪過都推在臥南陽身上,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試驗(yàn)家族趕尸之法,并無意煉尸,俱是臥南陽逼迫。末了又道:“這位大爺,小的愿意獻(xiàn)出這催化秘法,只求大爺給條活路?!?p> 墨非桐在路邊一塊石上坐了,見他一雙鼠目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李元吉只道他意動(dòng),道:“實(shí)不相瞞,如今我已摸到訣竅,若能再給我一年時(shí)間,我必能練出更強(qiáng)的尸人?!?p> 墨非桐道:“江湖如你等一般的旁門左道,從未絕過。膽子比你大,心也比你大的比比皆是。卻從未有一人成功,你可知為何?”
李元吉微微一怔,道:“想是做的不夠仔細(xì)?!?p> 墨非桐抬起頭來,目中精光一現(xiàn),道:“因?yàn)槟氵@邪法,人人得而誅之,天下絕無爾等容身之地?!?p> 他說話并不兇厲,李元吉卻是大驚,轉(zhuǎn)身就想跑。墨非桐隨手一拂,正打在他頭頂。李元吉雙目圓睜,慢慢軟倒,實(shí)想不到自己的本事分明十分有用,為何此人卻是不屑一顧。
蕭平安忍不住道:“前輩,丐幫也是正派,弟子怎會(huì)……”他幼年也曾行乞,在他心中,丐幫弟子偷拐搶騙的不少,但畢竟也是正派,卻也不該如此歹毒,那羅獨(dú)木隨手殺人,臥南陽更是心狠手辣,全然沒有半點(diǎn)人性。
墨非桐道:“他是他,丐幫是丐幫,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