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夜闌狠狠瞪他一眼,今日費(fèi)盡心機(jī),就是要?dú)㈥庨L生。婁世南早點(diǎn)帶來,還能要挾一二,如今風(fēng)危樓已經(jīng)卷了進(jìn)來,教中特使也到,哪里還是自己做主。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正打在那人臉上,怒道:“說去怎么不動!”
那人本有意巴結(jié),不想馬屁拍在馬腿上,又羞又氣又怕,急忙轉(zhuǎn)身就走。
他穿入林中,突然一棵樹下驚出一只黃鼠狼,跑出林子,突然見一群人,更是害怕。見風(fēng)危樓和攝提格那邊人最少,身子一竄,就要從兩人之間穿過。
眼見那黃鼠狼已要穿過兩人身前,突然兩道人影一閃,風(fēng)危樓和攝提格已經(jīng)換了個位置,那只黃鼠狼卻已血肉模糊,尸橫在地。
蕭平安驚道:“這便是意境的武功么?”
云錦書更是驚訝,和沐云煙齊聲道:“你看見了?”
蕭平安道:“你們沒看見么?兩人同時出了手,風(fēng)前輩好像,好像打出了一座山,那什么老虎打出一道水墻,那只黃鼠狼被擠的粉碎。然后兩人就換了個位置。不是,好像不是山,怎么你們這一說,我也覺得看的不明白?”
云錦書輕舒口氣,道:“你大約是看的沒錯,這意境對戰(zhàn),外人一般也瞧不大出,你能有山水之感,說不定就看對了?!?p> 蕭平安道:“那他們怎么不打了。”
云錦書道:“意境高深莫測,卻也兇險無比,更是耗費(fèi)真氣,若不是有絕對把握,誰也不會一直使用。這功夫更怕被旁人看破,若不是頂尖高手有意切磋,或是性命相搏,誰也不愿把壓箱底的東西掏出來。這兩人想必已心中有數(shù),不會再打了?!?p> 蕭平安點(diǎn)點(diǎn)頭,心道,原來還有這種說法。見風(fēng)危樓神色如常,就連眼睛也還是半張半合,忍不住道:“風(fēng)前輩為什么總是閉著眼睛?”
沐云煙道:“風(fēng)前輩是丹鳳眼,你知道關(guān)老爺么,睜眼就要?dú)⑷说?。?p> 蕭平安一驚,道:“這么厲害!”
沐云煙白他一眼,道:“這你也信?!眽旱吐曇舻溃骸帮L(fēng)前輩天賦過人,自小就是那種不用功也什么都好的天才。他太喜歡睡覺,整日懶洋洋的,天長地久,也便成了習(xí)慣?!?p> 云錦書也是低聲道:“你又胡說八道,這是華山派的斂氣之法,精氣神絲毫也不外泄。風(fēng)前輩練功勤勉之極,你看他似是閉目養(yǎng)神,其實是在練功。你莫聽我?guī)熋孟拐f?!?p> 蕭平安連連點(diǎn)頭,道:“原來如此?!?p> 云錦書見他還想說話,連連搖頭,道:“蕭兄,你受傷不輕,還是少說幾句?!毙牡溃@小子真的是個怪物,方才明明已經(jīng)死了,此刻突然又這么有精神。
場中兩人慢慢走回原位,擦肩而過,攝提格道:“我教清理門戶,風(fēng)兄何必也要插手?!贝巳苏f話,冷冰冰的,竟似一點(diǎn)感情也無。
風(fēng)危樓淡淡道:“與我無關(guān)?!?p> 攝提格道:“如此甚好,你們把陰長生帶過來?!?p> 風(fēng)危樓:“蔡夜闌給我?!?p> 攝提格停下腳步,道:“你要蔡堂主?”
風(fēng)危樓也停步,道:“他闖我華山?!?p> 攝提格道:“陳年舊事,風(fēng)兄這是故意刁難了。”
風(fēng)危樓道:“我華山派就是記仇?!?p> 攝提格道:“風(fēng)兄有些不講道理啊。”
風(fēng)危樓道:“風(fēng)某就是不講理?!?p> 場下沐云煙滿臉仰慕之色,道:“風(fēng)前輩好威風(fēng)?!笔捚桨惨彩倾等唬牡?,這風(fēng)前輩行事,果然是不依常理。
攝提格也不動怒,仍是冷冰冰道:“好像是我們?nèi)吮容^多。”
風(fēng)危樓微微一笑,伸手指搖了搖。
蕭平安等人身后林中,突然走出十余人,有道士也有俗家,有男有女,岳長青、伍天章,還有風(fēng)危樓的幾個侍女都在其中。
攝提格道:“華山派想與我玄天宗為難了?”
風(fēng)危樓走回蕭平安幾人之處,才道:“此事在你?!?p> 攝提格也舉步走回玄天宗眾人身前,慢慢轉(zhuǎn)身,道:“好?!?p> 風(fēng)危樓也轉(zhuǎn)身,道:“好。”
突然一人道:“不好。”
攝提格和風(fēng)危樓神色都是微微一變,這人只說了兩個字,第一個字還遠(yuǎn)在數(shù)十丈之外,話音未落,人已到了左近。
攝提格道:“是哪位高人?”
林中一只紙鶴飛出,通體漆黑,只兩只眼睛雪白一點(diǎn),飛的極慢,下面似有只手托著一般。
攝提格聲音也是一沉,道:“墨非桐?!?p> 一人已從林中走出,打扮便如個尋常老農(nóng),正是黑鶴墨非桐,呵呵一笑,道:“老頭子來晚一步,想是錯過了不少好戲?!笨纯达L(fēng)危樓,道:“十多年不見,你倒是進(jìn)步不小,你這吹簫的本事可大有些門道。”
風(fēng)危樓抱拳,道:“前輩?!?p> 墨非桐笑道:“要你多說兩個字也是真難?!笨纯磾z提格,道:“你彈的古琴?”
攝提格道:“聽聞墨先生與我教兩浙西路的冉堂主乃是舊識?”
墨非桐面色一正,道:“冉雄飛昔年與我有一飯之恩,豈只是舊識?!蔽⑽⒁活D,又道:“不過在鎮(zhèn)江我已經(jīng)幫他出手一次,不管事成與不成,這筆舊賬倒是清了?!?p> 攝提格也笑道:“墨先生這是承認(rèn)出手不曾出力了?!?p> 墨非桐道:“那人你會殺么?”
攝提格道:“那人也沒什么大用,不如留著寫幾首詞也是好的?!?p> 墨非桐道:“我也如此想?!鞭D(zhuǎn)向蔡夜闌道:“你也長進(jìn)不小么?為何就吼了那么一聲,你若是也加入其中,說不定我當(dāng)即就過來了?!?p> 蔡夜闌道:“那要叫你失望了,方才那嘯聲并非是我所發(fā)?!彼麑δ峭﹨s不客氣,連“墨先生”三字也不愿喊。
墨非桐哦了一聲,目光在玄天宗眾人面上掃視一圈,道:“原來貴教這次來的高手倒真不少,是哪一位,出來見見?!?p> 蔡夜闌道:“卻不是我教中人,你看你身后,躺在地上那個小子。衡山派的高足,叫蕭平安?!?p> 墨非桐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在蕭平安面上一掠而過,又看看風(fēng)危樓,道:“當(dāng)真?”
風(fēng)危樓點(diǎn)頭道:“是?!?p> 蕭平安與墨非桐視線一對,登時也想了起來,忍不住道:“是你?!?p> 墨非桐連連搖頭,也不理他,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真是特別多。如此說來,你們此際兩邊倒是勢均力敵了?!?p> 蔡夜闌道:“不過那小子喊過一嗓子,人就算廢了,照我看,日后躺床上不起來,或許還能活過十年?!?p> 攝提格道:“墨先生誤會了,我跟風(fēng)兄并無意為敵,只求他交出我教叛徒來?!?p> 墨非桐道:“哦,原來是緝拿叛徒。這么說,風(fēng)危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此是人家家務(wù)事,你又何必多管。便是地上那個,叫陰長生是么?”
風(fēng)危樓道:“我沒插手,我要蔡夜闌?!?p> 墨非桐搖頭道:“你們這幾個門派都這毛病,就是不肯說真心話,蔡夜闌惹你華山派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們要報仇不早報了,如今拿來說事,這借口忒也牽強(qiáng)?!?p> 攝提格道:“墨先生高見?!?p> 墨非桐道:“不過咱們江湖中人,全憑喜好,有道理沒道理也不重要。你干嘛要裝好人,是因為地上那小子么?”
風(fēng)危樓道:“是?!?p> 墨非桐點(diǎn)點(diǎn)頭,道:“瞧不出來,這小子竟然能叫你出手,想來也是個有骨氣的。”
風(fēng)危樓道:“是?!彼皇窍ё秩缃?,半個字也不肯多說。
墨非桐看看攝提格,突然笑道:“事情原來如此簡單,我倒是懂了。聽說這陰長生雖然功夫也不錯,卻不懂什么事,對你教也不算什么,為何不賣了華山派這個人情?!?p> 攝提格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p> 墨非桐道:“如此說來,倒也有理。這會子功夫,我倒是想起來了,你們說的這個蕭平安,我倒也見過一面。沒想到這才幾天,已經(jīng)烏雞變了鳳凰,想來是奇貨可居,老頭子也是眼饞。這樣吧,我拿個人跟你換可好?!?p> 攝提格奇道:“跟我換?什么人?”
墨非桐道:“我本也無事,在城里看看燈,順手抓了個蟊賊。聽說你們打的熱鬧,也想來瞧瞧,誰知路上見有人押解個人趕路。這幾個人想是沒干過公差,路子不靈,竟叫人跑了,老頭子閑著無事,順手也給逮了?!?p> 蔡夜闌神色一變,道:“你竟敢下手搶人!”
墨非桐笑道:“我就知道有人要這么說,多留了個心眼,證人也帶了一個?!彪p手一拍。
從林中有走出七八個人,最前面一人正是玉姑,其余幾個,有男有女,有幾個都在鎮(zhèn)江客棧露過面。幾人身前,用繩子將三人栓成一串,最前面一人正是婁世南;第二人身材高大,正是先前阻擋陰長生使盾牌的那個大漢;最后一人,一臉奸滑,面上一個大疤,卻正是拐賣孩子的花面蝎。
蔡夜闌望著中間那大漢,冷聲道:“你都聽見了?怎么回事?”
那大漢手腳不由自主發(fā)抖,卻是不敢撒謊,頭也不敢抬,道:“屬下無能,請?zhí)弥髫?zé)罰?!?p> 墨非桐道:“你們?nèi)羰切挪贿^他,跟老頭子學(xué)學(xué),直接點(diǎn)了穴道,再捆了起來,豈不省事,你們還待他如此客氣,不跑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