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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群俠傳

第二百九十七章 折翼柒

無雙群俠傳 朔望月78 2461 2020-12-15 09:58:39

  解辟寒見對面那少年突然露出笑容,毅然決然,本能的覺得不妙,腳下一點,倒躍而出。

  沈放劍剛出手,肩膀就是一晃,“啪”的一聲,一個雪團正中后背肩骨。雖未打中穴道,也未打斷骨頭,卻也叫他鉆心刺骨,劍法頓亂。

  沈放反復使出絕招,手臂早已不能支撐,先前一劍后已是麻木,倒不覺痛了。此際被雪球打了一記,突然手臂灼痛,若退去的潮水突然裹挾著數百倍大浪的回來。

  手臂之中的鋼針似是被火燒的赤紅,生出了火的爪牙,張牙舞爪,變作了滿口利齒的蟲子,不斷啃食他的血肉,不斷長大,更是搖頭擺尾,要破體而出。

  沈放緊咬牙關,牙齦血涌,滿嘴都是血腥味道,眼睛死死盯著解辟寒,也不管身后柯云麓,在喉嚨深處一聲怒吼,又是一劍“烈陽”刺出。

  解辟寒知道這劍太快,根本不及躲閃,只得使開“斷骨殘刀”,護住要害,刀舞銅墻鐵壁,不住格擋。

  他操刀狂舞,密不透風,卻仍被趁隙而入,“嗤”的一聲,腿上已中了一劍。

  柯云麓已經閃到沈放身后,冷哼一聲,伸手直抓沈放肩頭。

  眼見柯云麓手掌已到身前,沈放手臂卻重若千鈞,又似有無數雙手,無數條鎖鏈牢牢束縛。

  但他在心底咆哮,怒不可遏,拼盡一切,也想踏破這牢籠。

  一個小小年紀,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此時就在青天之上,飛雪之中,正看著自己。

  他不管不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出劍!出劍!

  突地,他手臂如同燒著了一般,一股灼熱烈焰自他骨頭中熊熊燃起,這火焰轉眼將他全身吞噬。

  可這熊熊大火中,一顆心卻是一片清明,似能看到天地之微,每一處塵埃都清晰可辨,一輪紅日之下,一艘漁舟逆流而上,潮聲澎湃,似將他全身的血脈都沖刷一遍。

  沈放只覺通體舒暢,身上再沒有傷處痛楚之感,頭、頸、肩、手、胸、腰、腹、胯、腿、腳,一股通透之感遍布全身。

  這感覺一起,便如洪流,浸透全身,火與水纏繞一處。手中歸元劍突然沒了一點分量,掌心一股堅實之感似與他連成一體,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沈放一劍遞出,若江河奔流而下,勢若奔雷,卻又若幼苗破土,悄無聲息,微不可查。

  一招“漁舟唱晚”跟著突生變化,滄桑寂寞之中,突然鋒芒畢露。

  沈放也不回身,一招“漁舟唱晚”反刺而出。

  柯云麓已被這招逼退數次,雖不明就里,卻也有了防備,見他出手,便是大喝一聲,聲震之下,果然頭腦一亂便即清明。面露冷笑,眼見手已抓到沈放衣上,突然劍光一晃,已將他衣袖削落。

  柯云麓大吃一驚,急急抬手跳開,沈放這招竟又有了變化。

  柯云麓震驚莫名,竟停手楞在當場,袖口衣角飄落,手臂上有血滴下,他渾然不覺,只是脫口而出道:“劍勢!劍勢!”他聲音顫抖,雙目圓睜,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昔年王羲之作《蘭亭序》,事后再試,始終無原帖之筆鋒神韻。王勃滕王閣意氣風發(fā),文不加點,一氣呵成,成千古名篇,其后作難以過之。戰(zhàn)場之上,猛將征伐,氣沖斗牛,得虎狼之勢,擋者披靡,箭矢不傷,但也難一而再,再而三。此皆是大勢所成,順勢而為。

  人有氣勢不難,但劍想有勢,卻是難如登天。劍法有形、意,形為招法,意為髓理,此兩者長存劍中。而勢卻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勢之所成,人、法、物、悟、心、境等等,諸般缺一不可。

  靈光一現之下,人、劍、境,內在與外物同契,渾然一體,劍勢乃生。能臻此境,必是厚積而薄發(fā),天道有感。再能砥礪心境,自然勇猛精進,此后劍法必是一日千里。

  沈放已經入了意劍的門檻,武功卻是平平。按常理來說,他對劍法的感悟已是極深,自身的功力卻是匹配不上,此消彼長,已是畸形之勢。如此狀態(tài)之下,要想天人感應,萬宗一體,使出劍勢,幾是絕無可能。

  但偏偏沈放此際劍氣縱橫,劍勢已成,不但如此,更是與劍招融為一體,揮灑而出。

  柯云麓不敢直攖其鋒,急急閃退。目瞪口呆之余,只覺眼前這年輕人,當真是匪夷所思。

  沈放卻是渾然不覺,面無表情,一劍逼退柯云麓,面對解辟寒,又是一招“烈陽”出手。

  解辟寒早無斗志,身中幾劍,雖傷的不重,卻更是動搖驚懼,手下功夫大打折扣。見沈放又是一劍刺來,一團烈日當中,似有什么東西隱藏其中。

  心神一分,又驚又疑,不由自主,腳下一慢,那烈日中一道漆黑如夜的影子張牙舞爪,迎面撲來。

  歸元劍劍身大亮,嗡的一聲輕響,劍若一線,直奔解辟寒。

  眼見劍光已到解辟寒咽喉,長劍突地一頓,只差一寸,可這一寸竟若天涯,遙不可及。

  沈放看的清楚,他只須將手輕輕一送,就能給金鎖報仇。他看到金鎖就站在解辟寒身后,他離報仇只差一寸,可他自肩膀以下,毫無一絲知覺。

  眼睛所見,自己的手臂明明就在這里,感覺卻是一片虛無,無處著力,只有無邊無際的空洞。

  歸元劍又是嗡的一聲,似有不甘,劍身顫抖,似要拖著沈放的手向前,刺入敵人咽喉。

  只是沈放手臂如有千斤之重,將長劍死死桎梏,向前一分一毫也是不能。歸元劍嗡鳴之聲漸微,消散于漫天飛雪之中。

  沈放只聽體內手臂處“咔”“咔”“咔”的一連串輕響,似有什么一道道斷裂開來,那聲音自身體骨骼直鉆腦中,說不出的駭人。

  歸元劍劍身慢慢黯淡無光,突然自沈放手中掉落。

  短短一瞬,三人都楞在當場,柯云麓和解辟寒兩人呆呆看著沈放,沈放看著地上長劍。

  仍是沈放最先反應過來,伸左手抓起長劍,拔腿就跑,他右臂此際全無知覺,已無抵抗之力。

  柯云麓和解辟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追!”跟著追了兩步,前面沈放突然推開一扇大門,閃身而入。

  柯云麓和解辟寒齊齊止步,解辟寒面露狐疑之色,道:“這小子傻了么?怎地跑回了自己院子,豈不是等著咱們甕中捉鱉?”隨即便道:“不對,這小子狡猾的很,定是有詐!”

  柯云麓默立片刻,嘴角一抹冷笑,他自見了沈放兩招劍法,便是心中火熱。

  沈放幾位師兄已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眼下只怕已快到了瓊州。沈放與丐幫有些淵源,但事發(fā)倉促,他也來不及準備。這么多日,沈放都是孤身一人住在此院之中,這些他早已打聽的清清楚楚??略坡绰砸贿t疑,冷哼一聲,舉步走向前去。

  解辟寒見姐夫有恃無恐,雖是疑心,也只得跟在身后。

  剛剛跨進院子,就聽前面廳中一聲悶哼,隨即“咚”的一聲,似有一人摔倒在地。

  柯云麓兩人大吃一驚,停在院中,對面大廳只開了半扇門,此時天色已黑,廳內沒有掌燈,黑漆漆一片。

  兩人驚疑不定,突聽廳內一人冷冷道:“你道找個丐幫的長老就護得住你么?”

  柯云麓一聽里面聲音,神色大變,想轉身就跑,卻又是不敢,廳中分明是玄天宗北方使大荒落的聲音。

  解辟寒吃了一驚,心道,果然有丐幫的人埋伏,正想說話,瞥見柯云麓臉色,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未曾見過大荒落,不知為何這個冷冰冰的女人聲音竟叫姐夫如此害怕。

  沈放道:“前輩好手段,丐幫的兩位長老也是敢殺!”

  大荒落道:“你莫要挑撥,我教與丐幫無仇,兩位長老早已經回去了。”

  沈放道:“前輩武功高強,又豈會把丐幫放在眼里?!?p>  大荒落似是惱怒,道:“多嘴。”

  就聽沈放又是悶哼一聲,再不聽言語,想是被點了穴道。

  院中一片死寂,似能聽到雪落之聲。柯云麓站在院中,連大氣也不敢喘。好半天功夫,才聽廳中大荒落道:“柯堂主,你身邊何人?”

  柯云麓渾身一顫,躬身道:“屬下知錯,屬下……”

  大荒落哼了一聲,道:“解辟寒既然已不是我教中人,他的事我不會管。你是他姐夫,要幫他也算天經地義,只要不觸及教規(guī),我也就當看不見,你怕什么?”

  柯云麓額頭已見冷汗,躬著身子,不敢作聲。

  《史記》中有個典故,叫汗流浹背,是西漢周勃的故事,他因答不出漢文帝的問題,故汗流浹背。

  先前柯云麓和沈放交手,雖被傷了手臂,卻是一滴汗也未出,此際大荒落冷冰冰幾句話,卻叫他如坐針氈,心亂如麻。冰天雪地之中,汗卻流了出來。

  身旁解辟寒更是駭的要死,兩句話一說,他自然猜到廳中是誰。北方使大荒落冷酷無情,武功高的不可思議,連八奇中的葉晚舟也死在她手,這些事情在腦海里一過,解辟寒已經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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