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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群俠傳

第一百一十章 破障伍

無雙群俠傳 朔望月78 3182 2020-06-11 00:26:58

  鎮(zhèn)江府下丹徒,一艘竹筏順流而下,筏子上一個漁翁引吭高歌,唱道:

  一竿風(fēng)月,一蓑煙雨,家在釣臺西住。

  賣魚生怕近城門,況肯到紅塵深處。

  潮生理棹,潮平系纜,潮落浩歌歸去。

  時人錯把比嚴(yán)光,我自是無名漁父。

  唱的乃是陸游的一闕《鵲橋仙》,唱歌那漁翁年愈七十,仍是身體硬朗。聲音嘶啞,日暮溪中,夕陽殘照,風(fēng)平浪靜,綠波輕柔,兩岸垂柳野花,別是一番田園風(fēng)韻。

  待他唱畢,筏子上一個衣衫敝舊的少年拍手笑道:“老人家,當(dāng)真唱的好?!?p>  漁翁道:“見笑見笑,山野村民,閑來無事,哼上幾句,又有什么好?!?p>  少年道:“斜風(fēng)細(xì)雨,自由自在,還打了一船的魚兒,如何不好?!?p>  漁翁笑道:“托小哥的福,今天這幾網(wǎng)收成倒還不錯?!闭f話間筏子已經(jīng)靠岸,漁翁道:“小哥你從前面大路一路向南,再十幾里就是丹徒縣城了。”

  那少年拿起船上一個長長寬寬的木頭盒子,跳上岸去,道:“老人家,我們后會有期?!?p>  漁翁哈哈大笑,竹篙一點,筏子又蕩回水中,突然一物自空中落下,正落在他敞開的懷中。伸手一摸,卻是二兩多重的一塊碎銀,漁翁大叫道:“小哥,給的太多啦?!?p>  幾聲笑聲傳來,那少年已去的遠(yuǎn)了。

  這少年正是沈放。那日他離了客棧,去到辛棄疾府上,見一片平靜,知道無事,思慮再三,實不知如何面對辛棄疾說出父親之事,最終留了封書信去了。

  他此次出谷卻是要去景德鎮(zhèn),顧敬亭收了他做徒弟,又正式銷了彭惟簡的大弟子身份,余下弟子各進(jìn)一位,他做了老七。六師兄謝少棠多年前果然金榜得中,現(xiàn)任江南西路景德鎮(zhèn)知縣。眼看已經(jīng)官滿三年,與顧敬亭師徒書信往來,信中諸多郁郁之詞,言治下盜賊頻起,事務(wù)繁多。顧敬亭頗是擔(dān)心,又見沈放年紀(jì)已大,便叫他去景德鎮(zhèn)看看。

  沈放這么多年終于能夠出谷,自是喜不自勝。除了見師兄,祭拜父母,自己心中更有一番打算。那便是要去到金國,尋那彭惟簡蹤跡,以報殺父之仇。還有那狗官鄭挺,金國王爺,一樣的要將他們大卸八塊。

  只是他也知道,這么多年過去,想尋仇也是不易,自還是先去見過師兄。他也不心急,一路游山玩水,倒也自在。到了鄂州,更是一時興起,登船從長江順流而下,到了鎮(zhèn)江,意外聽到有人欲對辛棄疾不軌,才有客棧之事。

  沈放順著大道一路向南,眼看天色已晚,就在城外尋個客棧歇了。

  鎮(zhèn)江在長江之畔,江中就能捕到河豚、鰣魚和刀魚,這長江三鮮三月四月最為肥美,此時雖略過時節(jié),卻也不得不嘗。

  第二日進(jìn)來丹徒縣城,尋了個酒樓。

  上樓還未坐定,小二見他衣衫敝舊,洗的發(fā)白,不似有錢人模樣,道:“小店……”

  不等他說話,沈放拿出錠約莫五兩多的銀子擺在桌上,道:“你們這都有些什么?”

  小二道:“小店是鎮(zhèn)江府望江樓的分店,自然是江鮮最為地道?!?p>  沈放點了一尾鰣魚,兩個素菜。鰣魚為長江三鮮之首,又以鎮(zhèn)江江面所產(chǎn)最佳。東漢名士嚴(yán)光(子陵)以難舍鰣魚美味為由拒絕了光武帝劉秀入仕之召,更是揚了鰣魚的美名。

  鰣魚一身細(xì)鱗銀白如雪,據(jù)說它自己對這鱗甲甚是珍愛。李時珍《本草綱目》有載“一絲掛網(wǎng)即不復(fù)動”,愛惜鱗片尤勝性命,故又有“惜鱗魚”之稱。鰣魚出水即死,宋時鰣魚也是珍貴,每年魚期所獲的第一尾鰣魚都要進(jìn)獻(xiàn)當(dāng)?shù)馗改腹?,以示敬重?p>  那小二剛剛下去,就聽的樓梯上腳步聲響,一個女子緩步走上樓來。一頭秀發(fā)只用根白色絲帶束起,斜壓了一根白羽,眉如遠(yuǎn)山黛,眼如秋波橫,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延頸秀項,皓質(zhì)呈露,一襲白裙,更無別的裝飾,當(dāng)真是人淡如菊,綽約如仙子,渾似姑射真人,天姿靈秀,意氣高潔。

  樓上眾人見她一步步走上樓來,都瞧的呆了,那女子臉上若罩了一層嚴(yán)霜,面寒似水,對樓上眾人看也不看,自顧在窗邊坐了。小二點頭哈腰的一旁伺候。那女子輕聲道:“你們的什么三鮮各來一份,其余的撿清淡的來幾個就好?!彼曇羟宕?,輕柔悅耳。

  小二賠笑道:“這位客官,刀魚河豚都還有,這鰣魚不巧剛剛賣完了?!?p>  女子皺眉道:“怎么到我這里就賣完了?!?p>  小二道:“客官有所不知,這鰣魚三四月多,五月已經(jīng)少了,捕到的魚大都送到鎮(zhèn)江府。小店一日也就十多條,剛剛最后一條被那位小哥點去了。”說著有意無意朝沈放這邊看了一眼。

  女子道:“那讓他讓出來便是?!?p>  小二道:“只怕人家不肯?!?p>  女子道:“這魚的錢我多一倍給他,有什么不肯,你去說罷?!?p>  沈放和那女子只隔了一張桌子,兩人對話聽的清清楚楚,也不等小二過來,道:“姑娘既然想吃,給她便是?!?p>  那女子瞥了他一眼,見他衣衫敝舊,頭發(fā)也梳不整齊,松松垮垮挽個發(fā)髻,拿方青色緇撮包了,長的倒不算難看,便似個窮酸讀書人模樣。只當(dāng)他是想討好自己,眼中不屑之意一閃,便不看他。

  沈放微微一笑,下樓去了。卻是直奔后廚,進(jìn)去便問:“要送的食盒在哪里?”

  一個正幫廚切菜的年輕人伸手一指案上一個大紅的食盒,道:“黃老爺家的么,怎么才來?”

  沈放過去,打開一看,道:“為什么沒有鰣魚?”

  那年輕人道:“沒說要鰣魚啊。”

  沈放皺眉道:“這還要說么?”

  年輕人道:“這可糟糕,你們沒說,我們也沒預(yù)備。”

  沈放道:“那可不成,老爺怪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你快拿條來。”

  年輕人道:“這馬上出鍋最后一條,哪里還有?!?p>  身后一廚子插口道:“黃老爺家要,給他便是。上面那個窮鬼就點了個魚,還有兩個青菜,一會叫小二推了他便是?!?p>  年輕人道:“好,好。”轉(zhuǎn)身從蒸鍋里端了盤魚放到盒里,道:“你倒面生的緊,小六子呢?”

  沈放道:“老爺說小六子每回拿回去的菜都是冰冷,不叫他送了。”

  年輕人道:“正是,正是,那小子自己貪玩,每次都磨磨蹭蹭,上次菜冷了,黃老爺還怪罪我們,你快走,快走?!?p>  沈放拎起食盒出門,到了門外,見店前馬槽前栓了匹白馬,高大神駿,通體雪白,一根雜毛沒有。心念一動,拉住個伙計道:“我家小姐的馬喂了么?”

  那伙計摸摸頭道:“沒說要喂啊?!?p>  沈放道:“你看我家小姐愛啰嗦么,你們自己做生意,腦子都不靈光?!?p>  那伙計道:“好,我一會給它加點草料?!?p>  沈放道:“這附近有水沒有,小姐叫我把馬刷刷?!?p>  伙計道:“前面左轉(zhuǎn)就有口水井?!?p>  沈放道:“好?!睆阶赃^去牽了馬,走了幾步,翻身上馬,出城去了。

  出了城便縱馬飛奔,那白馬果然神駿,跑的又快又穩(wěn)。常馬跑起來多是四蹄翻飛,左右蹄著地,難免顛簸。久經(jīng)訓(xùn)練的戰(zhàn)馬和出色家馬卻是同側(cè)蹄子一道起落,稱作“對側(cè)步”,又叫“走馬”,比之尋常跑姿的“跑馬”、“顛馬”,不但速度不減,而且更加穩(wěn)當(dāng)。

  沈放心中得意,直跑了四十余里,見路邊有個水塘,垂柳之下一方大石。這才下馬,將馬栓到樹上,拿出食盒,坐到石上大快朵頤。待到吃完,索性就在石上打個瞌睡。

  過了一個多時辰,聽馬蹄聲響,道上一匹馬正朝此處來。沈放做賊心虛,抬頭去看,見是匹紅馬飛奔而來。

  那馬到了近處,突然停住,馬上一個淡黃衣衫的女子,臉上戴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秋水般的明眸。

  沈放見不是那白衣女子,倒放下心來,卻聽那女子道:“這是你的馬?”

  沈放道:“不是?!?p>  黃衣少女點點頭,四下看了看,道:“此地就你一人?”

  沈放也四周看了看,道:“不錯。”

  黃衣少女道:“那這馬的主人呢?”

  沈放道:“想必正在尋她的馬。”

  黃衣少女微微一怔,隨即忍不住格格笑道:“原來你是個賊,偷了人家的馬。”

  沈放伸手點點前面的食盒,道:“這個也是偷的?!?p>  黃衣少女樂不可支,道:“你這人倒也有趣,你干嘛要偷她的馬?!?p>  沈放道:“因為她要搶我的魚吃?!?p>  黃衣少女秀眉微蹙,道:“她會搶你的魚?胡說八道,什么魚?”

  沈放指指面前只剩半根魚骨的清蒸鰣魚,道:“就是這一條?!?p>  黃衣少女道:“原來她魚沒有搶到,反倒叫你搶了馬?!?p>  沈放道:“非也,非也,是偷,不是搶,我瞧她厲害的很,搶不一定打的過她。”

  黃衣少女笑道:“你倒是機(jī)靈的很?!?p>  沈放道:“姑娘過獎了,咦,你面紗上怎么有個毛毛蟲?”

  黃衣少女呀了一聲,一把將面紗扯了下來,露出一張秀美絕倫的臉來。膚色溫潤如玉,眼神清澈如水,清麗淡雅,無一絲人間煙火之色,此時一臉驚慌,更襯的嬌美可人,我見猶憐。

  沈放笑道:“哎呀,我看錯了,原來不是毛毛蟲。”

  黃衣少女知道上當(dāng),慢慢將面紗戴了回去,道:“原來你眼神不好?!?p>  沈放道:“正是,正是?!?p>  黃衣少女道:“那這雙眼就不要要了?!蓖蝗灰粨P手,手中長鞭已經(jīng)卷到沈放脖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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