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羽坐在飯桌前,臉色并不怎么好看。他已經(jīng)很久沒夾菜了,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往自己口中送去白米飯。
這幾日來,他日日遣人到范府去提親,可那范辛徳仿佛算準了時間,每每都避開了他的人。
范老爺不在府中,他派去提親的人也絲毫沒有辦法??偛荒苓M去和范雪兒談吧,這也不符合禮數(shù)。
“在為提親之事煩憂嗎?”
楚幻凝的聲音將蕭羽拉回了現(xiàn)實。
“嗯,的確如此。”
蕭羽這才夾了菜,就這米飯送入口中。
“莫不是范辛徳想看看你的誠心,希望你親自過去吧?”
“或許吧,”蕭羽嘆了口氣,“可哪有自己給自己提親的道理?!?p> “許是他想試探一下你吧,畢竟范雪兒是他唯一的獨女?!?p> 蕭羽點了點頭,但心中疑惑依舊未解。
在蕭羽的認知里,范辛徳是個極愛財?shù)娜?,他又怎會將自己這個金龜婿晾在一邊如此之久?
難道,他真的是十分看重這個女兒,不希望范雪兒日后受苦?
或許吧。
吃完飯后不久,劉管家走進了大廳。
“少爺,已經(jīng)查出吳舜景得罪什么人了?!?p> “吳舜景?”蕭羽略微思索了一會兒,“抓走阿雪那個家伙?”
“正是?!?p> 蕭羽眼中出現(xiàn)了一絲厭惡,說道:
“他的事你就不用和我講了,我沒興趣知道。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他得罪的是什么人,你便想辦法讓這個人知道吳舜景如今身在洛陽。如果那人不來找吳舜景尋仇,你便派人用他的名頭去找找吳舜景的麻煩,能把他嚇走最好,我是不想再見到這個人了?!?p> “明白?!眲⒐芗掖饝?yīng)道,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看來你確實煩心的很呢,竟這般不耐煩。”楚幻凝略略帶著些調(diào)笑的語氣。
“吳舜景此人為人奸惡,盡做些傷天害理之事,有關(guān)于他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若非不想張揚,我定取他性命?!?p> 楚幻凝看他這般模樣,輕笑了一聲,“那范雪兒算不算是與他有關(guān)的事情呢?”
蕭羽聽到這話,冷冷地看了楚幻凝一眼。楚幻凝觸及他的眼神,不由一怔,他以前,可從未拿這種眼神看過她。
“我們還是談?wù)労头都姨嵊H的事情吧?!背媚R趣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接著說道,“其實范辛徳并非不回府中,只是避開了我們的人罷了。我派去探查的人回報說,只要是去往范府的路口,都有行跡鬼祟之人,恐怕這些人便是范辛徳的眼線,正因如此,范辛徳才得以每日都在我們不在范府之時回府。”
蕭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楚幻凝又繼續(xù)說道:“要不要將這些人除掉?或是收買威逼他們,讓他們給范辛徳報假信?!?p> “不行?!笔捰饟u了搖頭,“這些人動不得,若是動了這些人,難免會讓范辛徳心生反感。生意之人對陰謀詭計甚是敏感,如果我們在暗中下功夫,恐怕他會對我心生嫌隙,日后也會有所防備?!?p> 楚幻凝點了點頭。
蕭羽復(fù)又說道:“其實要解決這個問題很簡單,范辛徳不過是想看我的誠心罷了,那我便將誠心給他看就是。”
楚幻凝看著蕭羽,暗暗嘆了口氣。
其實她心中也明白,只是潛意識里不想蕭羽那樣做,所以沒有說出來罷了。
三日后,范府中……
“爹,阿羽已經(jīng)在府外站了三天了,你就快出去見見他吧?!狈堆﹥航辜钡?。
三天前,蕭羽親自率領(lǐng)提親隊伍來到范府門前求見范辛徳,范辛徳依舊以不在家的借口搪塞過去,意圖等他們走后再出門。
可蕭羽卻執(zhí)意要等到范老爺“回府”,與他親自談親。
第一天還好,白云朵朵,微風(fēng)陣陣的,倒不怎么辛苦。
可第二天卻是萬里無云,烈日當(dāng)空的。與蕭羽隨行的人都有幾個直接暈了過去,大夫一看便說是中暑了。
今天太陽倒是不毒了,可是滿天陰云密布的,明明就是要下雨的節(jié)奏了呀。
范雪兒可真是急死了,這邊呢,她爹愣是怎么也不出門,足足在家中躲了三天,布莊的生意也不管了,安排了別人打理。
而蕭羽那邊呢,是無論范雪兒好說歹說,也堅持要等到晚上才肯走,特別是今日,說什么今天再見不到范老爺,晚上也還要繼續(xù)等著。
范雪兒正心急如焚呢,老天卻也不嫌事大的打了幾個響雷,眼看是要來一番傾盆大雨才肯罷休了。
范雪兒咬咬嘴唇,便向著范辛徳跪了下去。
“爹爹若是再不出去見阿羽,雪兒便跪在這里,阿羽站多久,我便跪多久!”
范雪兒從小到大,都未曾這樣跪過。
小時候其他孩子犯了錯,或許父母會讓他們罰跪??煞堆﹥簠s從未被罰過。只因她幼年喪母,范辛徳覺得虧欠了她,便對她額外疼愛。
可這次范辛徳卻并未太過心軟,只是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范雪兒一眼,隨后便到書房中去了,端的是眼不見心不煩。
其實一開始范辛徳對蕭羽是十分滿意的,也想好好抓住這個金龜婿,可事后冷靜下來,卻覺得這樁親事不能如此草率便定下。
雖說蕭羽儀表堂堂,也是難得的人才,可他見蕭羽才多少面吶?此人品行如何,為人如何,尚且需要時間來驗證。如此輕易便許下婚約,未免也太著急了。
范辛徳本想著先回絕了蕭羽的,可近日坊間傳聞太甚,暗地里討論他們倆的數(shù)不勝數(shù)。
有說撞見他們親吻摟抱的,也有說他們早已私定終身的,更有甚者,說是親眼看見范雪兒天天晚上跑到蕭府去與他私會!
這可愁壞了范辛徳。雖說知道傳聞不可靠,可流言蜚語禍害人吶。莫說范雪兒名聲受損,就是他這爹,也是臉面無光。
范辛徳便一直糾結(jié)著,應(yīng)承了吧,不行?;亟^了吧,似乎也不行。
思量著,轉(zhuǎn)眼便過了半個時辰。窗外也不知何時,竟真下起了雨。
“不知雪兒可否還在大廳跪著?”
思及范雪兒,范辛徳起身便要去瞧她一眼??僧?dāng)他到了大廳,卻發(fā)現(xiàn)范雪兒已不見蹤影。
“果然還是皮嬌肉貴的,不禁跪!”
見范雪兒不在,范辛徳便打算再回到書房去,讓那蕭羽再吃些苦頭。
此時,小玲走了進來,見范辛徳出來了,便急忙上前,哭道:
“老爺,你快去勸勸小姐吧!小姐她現(xiàn)在在外面陪著蕭公子淋雨呢,說什么也不肯進來!”
原來,在剛下雨的時候,范雪兒便跑了出去勸蕭羽離開,無奈蕭羽如何也不肯走,范雪兒便跟著他一起在外面淋雨。
“這個不爭氣的女兒!”
范辛徳雖嘴上罵了一句,實際上卻一刻也不敢耽誤地拿起一把雨傘便往外趕。
一出府門,他便見到這樣一副場景:蕭羽和范雪兒兩人跪在地上。而蕭羽雙手舉著一件外套,為范雪兒擋雨。雨水順著衣服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看來蕭羽這小子還算疼雪兒吶。范辛徳想道。
“雪兒呀,你是要把爹氣死不成。”范辛徳氣哄哄地說道。
“爹,你可總算是出來了,你讓阿羽等了三天了,難道這還不夠嗎?”
“你……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不讓人省心吶!傻子!快起來,回去吧?!?p> “我不!阿羽在這兒我便在這兒!”
“胡鬧!”
范辛徳氣不打一處來,可終究擔(dān)心范雪兒的身體。思量了許久,見范雪兒是鐵了心要跪在這了,拜不得不妥協(xié)道:
“好了,你們便一并進來吧!”
“謝岳父大人!”蕭羽不失時機地說。
范辛徳嘴角抽了抽,終是什么也沒說,先進了府。
另一邊,小玲急忙將范雪兒攙了起來,拉著她沐浴換衣去了。
而蕭羽,則跟著范辛徳,一起去了書房。
兩個時辰后,他們走了出來,蕭羽面帶微笑,而范辛徳,也是滿臉愉悅。
看來這兩人是相談甚歡了。
范雪兒早就洗涑完畢,在大廳中候著他倆。如今一見兩人出來了,還面帶笑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你們談的怎么樣了?”范雪兒問。
“都談攏了,婚事便定在今年的八九月,具體時間在另行商議。”范辛徳笑著說道。
“兩個時辰,就談了這些?”
“那可不是嗎,況且我們總是要寒暄寒暄的嘛哈哈?!?p> 寒暄?說的你們倆有多熟似的。范雪兒一臉的不可置信。
不過他倆能開心地多談些話,對范雪兒也并非是什么壞事。
“咳咳……”
此時,蕭羽輕咳了兩聲,他本是想忍住不咳的,然而,終究是沒忍住。
“阿羽,沒事吧?”范雪兒十分擔(dān)心。
“沒事的,我……”
“你怎么還穿著這濕衣服吶?”范雪兒發(fā)現(xiàn)蕭羽并未換衣服,“爹,你也真是的,竟也不拿身衣服給阿羽換了,這衣服都濕透啦,穿著不感冒才怪吶!”
范辛徳臉色白了白,這丫頭,竟然數(shù)落起她爹來了?!真是個白眼狼,有了夫君忘了爹了!
“好了,別怪岳父大人了。”蕭羽給范辛徳找了個臺階下,“是我太心急了,才非要先談事情的?!?p> 范辛徳的臉色瞬間好了許多,這小子,倒真是不錯!
“那你快去將衣服換了吧,有事以后再聊。”范雪兒依舊心疼他。
“嗯,我這就回去?!?p> “好,快些回去吧?!?p> 說著便要將蕭羽“趕”出去。
蕭羽向范辛徳告了別,便離開了。
范雪兒看著蕭羽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他道:
“阿羽,記得喝些姜茶祛祛寒氣!”
蕭羽此時已走了很遠了,也不知他究竟聽到?jīng)]有。
“小玲,你快去煮些姜茶,給阿羽送去?!?p> “是,小姐。”
蕭羽一回到府中,便見到了等候他已久的楚幻凝。
“成功了?聽聞范辛徳將你請入府去了,還定下了婚期?”
“你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呢……可知定在幾月?”
“這便不知了。不過,這倒是不太重要的?!?p> “確實是不太重要?!?p> 反正有他在,時間便是夠的。
“他這么容易便答應(yīng)將范雪兒嫁給你啦?”楚幻凝有些不太相信。
聽到這話,蕭羽輕蔑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呢?!?p> 說完,他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楚幻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