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建強想了想,“你那都是女人用的東西,我是從來不動的,前天是媽把里邊的東西都拿出去了!”
果然如此,黃翠蘭的娘家媽有風(fēng)濕老寒腿,黃翠蘭總想著要給娘家媽做條厚棉褲,再給她用新棉花絮床被褥。
這是孝心無可厚非,可黃翠蘭不該把主意打到安然身上!
安然沒有想到,黃翠蘭竟然如此絕情,不但不給她做手術(shù)的救命錢,在她生死未卜的時候,連她的鋪蓋棉襖都要送別人!
安然只覺得內(nèi)心一片冰涼,她立刻起身朝著黃翠蘭的屋里走過去。
屋門只是虛掩著,黃翠蘭姐妹兩個就在炕沿上坐著,她們手邊上攤開了一條新被子,嶄新的被里被面,正是安然的東西。
瞧見了安然進來,黃翠蘭就惡聲惡氣的說,“你來干什么?是嫌還沒有氣死我么?”
安然也不客氣,伸手就去抓炕上的被子,“我來拿被褥!”
黃翠蘭把被子抱在懷里,惡聲惡氣的說,“這個家里哪有你的東西?都是你這個喪門星,壞了你哥的好事!你還想蓋被子,沒門!”
安然抓著被子,一邊用力拽著,一邊說道,“你想給姥姥東西,就該自己置辦,昧下我的被褥算什么本事?”
黃月娥看呆了,過了好一會,她才指著黃翠蘭說,“姐,虧你還說這是專門給媽置辦的東西,這明明就是安然的!”
黃翠蘭原本想在娘家吹個牛,撐撐門面,現(xiàn)在謊話被現(xiàn)場揭穿,她不由得惱羞成怒,“安然,你個丫頭片子,你當誰稀罕你的東西,你姥姥能用你的被褥,那是你的福分!你趕緊松手,讓你小姨把被褥給你姥送去!”
安然就是不松手,“想的美,你口口聲聲看不上我,那就別拿我的東西去做人情!”
安然這段時間養(yǎng)病,吃得好睡得好,手上恢復(fù)了力氣,黃翠蘭用力拽了幾次,也沒能把被子從她手里搶下來,早就氣得面紅耳赤!
偏偏黃月娥還嫌棄事不夠大,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道,“姐,沒有錢就不要打腫了臉沖胖子,誰不知道你家的情況?你就是送了被褥,也不會有人高看你一眼!”
這句話可是戳到了黃翠蘭的心窩子,她有兩個心病,一個是希望兒子安建強出人頭地,另一個就是希望老安師傅掙大錢,好讓她能在娘家顯擺一下。
這一次安建強的事情泡湯,賠了夫人又折兵,黃翠蘭的損失很大,以至于無力置辦給娘家媽的東西,正好安然惹了她生氣,她一氣之下,就把安然的被褥都給翻了出來,還直接把她的新棉襖給毀了,裝進了棉被里。
原本這件事能幫著換黃翠蘭在娘家挽回一點面子,可是她也沒想到安然偏偏是今天回了家,并且當著黃月娥的面揭穿了這一切。
眼下事情進展到了這一步,黃翠蘭是里子面子都沒了,她突然涌起一個瘋狂的念頭,伸手就從炕上摸出一把剪刀,一下子就劃開了被面,頓時,棉花從里邊紛紛揚揚灑了出來!
“安然,我告訴你,拿進家里來的東西,你就別想再囫圇拿出去!”黃翠蘭紅著眼睛叫囂著。
黃月娥早就嚇得躲到了一旁,剪刀可是不長眼,她這個姐姐可是心眼歹毒,萬一妒忌自己比她長得漂亮,再趁機劃自己一下怎么辦?
安然也松了手,呆呆看著黃月娥拽著被子往外跑,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黃翠蘭瘋了!
黃翠蘭這會兒已經(jīng)被仇恨燒紅了眼睛,她一邊用剪刀剪著被子,一邊用力撕扯著,“不要臉的死丫頭,還想蓋厚棉被,我讓你蓋,讓你蓋……”
好端端的新棉被,眨眼間就被黃翠蘭給剪成了碎片,她還意猶未盡,伸手抓起雪白的棉花,一把一把往灶膛里邊添著!
“死丫頭,我就是把被子燒了也不給你蓋!”黃翠蘭惡狠狠的說著。
眼瞅著被子已經(jīng)被糟蹋的不成樣子,堂屋的門被打開了,老安師傅略顯佝僂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只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形,笑容就凝滯在臉上,“黃翠蘭,你瘋了嗎?誰讓你這樣糟蹋東西的?”
老安師傅生氣了,他隨手抄起門背后的掃帚,劈頭蓋臉就朝著黃翠蘭打了過去。
別看黃翠蘭平時囂張,其實老安師傅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這也跟當?shù)氐娘L(fēng)俗有關(guān)系,這個地方可都是家里的男丁說了算的。
眼瞅著掃帚疙瘩打在身上,黃翠蘭不由得發(fā)出一聲尖叫,她扔掉了手里的破布片子,一邊滿屋亂竄,一邊叫著,“當家的,你聽我解釋!”
老安師傅眼看著自家媳婦糟蹋東西,因此不管黃翠蘭說什么,他都不肯停手,掃帚雨點般傾瀉在黃翠蘭的頭上身上,把她打得抱頭鼠竄!
黃月娥眼瞅著姐夫發(fā)飆,已經(jīng)呆不下去了,她擦一把額頭的冷汗,“安然呀,我家里還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說完這句話,黃翠蘭頭也不回的跑了。
安然難過的看了看地上的碎布,也離開了安家,她就想過好一點的日子,怎么就這樣難呢?
屋外的冷風(fēng)刮在她臉上跟刀割一樣。
她裹了裹身上的薄棉襖,加快腳步,朝著車站的方向走去。
進林場的班車不要錢,不過得卡著時間點兒去,要是去晚了趕不上車,今天晚上她還得在家里安頓一夜,安然可不想再看黃翠蘭那張臭臉了。
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在班車發(fā)車之前上了車,安然跑出了一身汗,也不覺得冷了。
林場的班車是個大卡車,車上搭著篷布,看見安然跑過來,就有人伸手把安然給拉上了車。
車廂的兩邊都有板凳,稀稀拉拉坐著十來個人,打眼一看全是熟人。
這些都是林場的伐木工造木工,他們換休下山回家休息來著,現(xiàn)在休息夠了,他們要上山去換別的小伙伴下山。
“安然呀,聽說你做手術(shù)去了,這是把病看好了嗎”
“是呀,”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說著問候的話,安然也分不清楚誰是誰,反正能跟她打招呼肯定都是熟人,她只能面帶微笑的沖大家點頭。
就在一片亂糟糟的聲音里邊,大班車出發(fā)了。
就在這個時候,安然突然看到老安師傅的身影出現(xiàn)在一棵大雪松下邊兒,老人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佝僂著背在雪松下喘息,他沖著班車揮手,還大聲喊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