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朝會
雨下了一夜,到快天明的時候,總算是停了。
長安城的不少人,是提心吊膽過了一整夜。結(jié)果到了天亮,并沒有發(fā)生他們想象中的流血政變,一切都和昨天一樣。
參加早朝的官員們,在得到禁軍傳開的消息后,有人高興、有人失望地去往皇城了。
今日朝堂的氛圍透露出詭異,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小聲地聊著什么。
“吳大人,看您這樣子,昨夜可沒怎么睡好呀?”
“喲!盧大人難道睡好了?這一夜,禁軍都登門拜訪三次了,如何能睡得好喲。”
“你說,這岐陽侯膽子可不小。咱大周開國以外,從來沒有人敢在夜里放響箭!”
“可不是嘛,不過,我可是聽說,昨夜是有人刺殺岐陽侯,才被迫發(fā)的?!?p> “不管原因如何,這夜發(fā)異響,驚擾皇城,都得當(dāng)造反謀逆論!”
“這可不好說,還是要看圣人如何決斷吧?圣人要是想保他,旁人也沒有辦法?!?p> “附耳過來!我聽說,世家的人早就眼紅岐陽侯的買賣,如今有了這個機會,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p> “盧大人,慎言……慎言?!?p> 倆人剛說完,皇帝打著哈欠,從殿外走了進來。待皇帝坐在御座上后,文武百官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今日有何要事呀?”皇帝坐在上方,慵懶地問道。
左邊站起來一人,五十來歲。此人是尚書省左仆射,宋文通。他持朝笏拜道:“啟稟圣人,月前洛水泛濫,損壞沿岸民舍二千余家,溺死者過萬。臣的奏章昨日已上呈,請圣人速作決斷!”
“宋卿依照慣例執(zhí)行便可,不可拋棄吾之子民!”皇帝平和地說道,似乎對這種天災(zāi)已經(jīng)習(xí)慣了。
“臣領(lǐng)旨!”說完,退回了回去。
陸續(xù)又站出來幾人,反正不是天災(zāi),就是人禍。或者就是彈劾誰誰誰貪腐了,彈劾誰誰誰瀆職了。
皇帝都聽煩了,說道:“這些事情,各位宰相依照慣例核實執(zhí)行便可,無需再稟告了。”
這后面幾個剛想站出來稟告的官員,被皇帝的這句話,都給堵了回去。
皇帝話音剛落,文臣隊伍里,急沖沖地站出來一人,稟告道:“稟告圣人,如今國庫已經(jīng)沒錢了!”
此人是戶部尚書江維喆,是一位為國為民的肱骨之臣。善于理財,更善于哭窮,皇帝對他是又愛又恨。
“江卿,你是一天不哭窮,一天就不舒服,是吧?”皇帝抱怨道。
“稟圣人,這次可是真真沒錢了。需要撥款救災(zāi)的錢糧,臣剛剛粗略算了一下,起碼需要十萬兩。國庫如今空得,連耗子都沒有了?!苯S喆說得都快哭出來了。
皇帝當(dāng)然不相信他的鬼話。不過,他也知道,如今秋收剛剛結(jié)束,各地的稅款還沒有完全收齊,國庫的確沒什么錢。一臉不舍地說道:“馮遠(yuǎn),從內(nèi)府局撥十萬兩給國庫?!?p> “圣人,十萬兩哪里夠呀!除了救災(zāi)了,還有后續(xù)的災(zāi)民安置、修建民舍,還有修復(fù)河堤……這些都是錢!”江維喆聽到皇帝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錢,沒有高興,反而繼續(xù)哭喊道。
這十萬兩還是太和樓剛送來的分紅,沒有捂熱就送了出去。皇帝沒想到,這家伙竟然還嫌少,怒道:“江維喆!你不要得寸進尺!你這個戶部尚書如果只會哭窮,就給吾滾回家去!”
“那臣謝過圣人!”江維喆聽到這話,高興得很。把頭上的官帽一摘,跪在地上,拜道:“草民告退!”
見這家伙這樣,皇帝氣地嘴都歪了。不過,肯定不會放他告老還鄉(xiāng)的。大周的國庫離了這個糟老頭子,還真的不行。
皇帝當(dāng)然抹不下面子,去攔住正往殿外走去的他,連忙朝著幾位宰輔使眼色。
“江尚書,莫要沖動。你這般做,將國事置于何地?將黎明百姓置于何地?”幾位宰輔上前把他拉了回來,勸說道。
一紫袍官員把地上的官帽撿了起來,遞給他,說道:“維喆,這帽子可是百姓賦予你的,不許這般胡鬧!”
“杜大人,下官這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苯S喆接過官帽,無奈地說道。
見他被攔了回來,皇帝朝著他問道:“江卿,你看有沒有什么地方,能夠削減一下開支?”
“這……臣想想,公宴?力課?月俸……”江維喆掰著手指頭,說道。
朝堂上的官員聽完,臉都綠了。早知道就不攔住這老家伙,讓他告老還鄉(xiāng)去了。剛勸他留下來,沒想到他就調(diào)過頭來,拿刀往大家身上割去了。
“圣人,這些開支萬萬不可削減!”殿內(nèi)的這些緋袍官員,在大佬們的眼神支持下,紛紛站出來說道。
殿內(nèi)頓時群情激奮,皇帝被下面的官員吵得頭疼。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江卿,把吾的陵寑先停下來,后面國庫富裕了再建吧!”
“圣人體恤臣民,是萬民之福!”眾人跪拜道。反正是皇帝的墓,也不是自己的,只要不對自己的福利的動手就行。
“好了……好了!”皇帝不耐煩地擺手說道。再看向一臉奸笑的江維喆,就知道國庫肯定沒有他說的那樣。
不過,皇帝心里早有打算,長安醉的股份肯定能有一大筆進項。到時候不光他的陵寢,說不定還能再蓋兩座園林。
朝會被這么一鬧完,突然詭異的安靜。不少人都忘了,今天最應(yīng)該議何事。
“各位愛卿,若無其他事情,今天的朝會就到此為止了吧!”皇帝說道。
下面的官員,各自交換起眼神來。文官隊伍南邊,走出一位稀少的綠袍官員,行禮道:“臣殿中侍御史張行鈞,彈劾岐陽侯,昨夜于長安城內(nèi),夜放響箭,使圣人驚、百官憂、禁軍亂,百姓恐,驚擾四方?!?p> 見御史開始彈劾昨夜的事情,陸陸續(xù)續(xù)地站出來幾位官員彈劾道。
“京兆尹陳卿何在?”皇帝朝著下面問道。
京兆尹陳懷濤聽到皇帝叫自己,連忙站了出來,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回答道:“臣在!”
“昨夜發(fā)生了什么情況?吾睡的安詳,未曾注意到有什么響箭呀?”皇帝一臉疑惑地問道。
“這……”陳懷濤怎么會信這樣的鬼話,擺明是睜眼說瞎話。不過皇帝這樣說,看來是想保岐陽侯,于是說道:“回稟圣人,昨夜岐陽侯因為被人刺殺,無奈一下才發(fā)了響箭。不少百姓以為有人謀逆,都是十分害怕。”
“哦,原來是被逼無奈才發(fā)的響箭呀!看來吾是年紀(jì)大了,睡得太沉了?!?p> “不過,昨夜雨勢較大,倒是沒有引起百姓動亂。有些宵小想要趁亂禍害百姓,也都被禁軍和武侯們擒住了?!标悜褲牫隽嘶实郯凳?,把昨天的影響說到最輕。
昨夜,林平安發(fā)了響箭后,長安城是亂得不行。禁軍守好城墻后,就開始四處出動,捉拿“反賊”,攪得百姓不得安寧。不過,好在昨夜雨大,許多百姓都老實窩在屋里,沒有出去湊熱鬧。
“那既然沒有造成嚴(yán)重的后果,下旨申飭一番就好了?!被实壅f道。想把這個事情大事化小,畢竟自己的陵寢和園子還得指望林平安,不可能不救他。
“圣人不可!”見皇帝這般輕描淡寫地放過林平安,部分官員極力勸道。
“怎么,不去追查何人敢在長安城里刺殺一位國候。反而還要這里,要嚴(yán)懲受害者?”皇帝質(zhì)問道。
“圣人,這殺手臣等自然會查下去。但是,岐陽侯雖是被逼無奈之下,才引起長安動亂,如若不處罰,定有效仿者!”一位紫袍官員站出來說道。
皇帝看著他,問道:“不知崔卿,想要如何處罰岐陽侯?”
此人是尚書右仆射,崔元禮。聽了皇帝的發(fā)問,連忙跪下說道:“臣怎敢處罰岐陽侯!這不過根據(jù)大周律,岐陽侯此舉有謀反之嫌,當(dāng)即刻處死,已警世人?!?p> “哦,處死?”皇帝問道。
“啟稟圣人,念在岐陽侯是出于自保,再加上林氏一族,世代為大周征戰(zhàn)沙場,如今只剩下這一根獨苗,可從輕發(fā)落?!币慌缘乃挝耐ǎ境鰜碚f道。
“圣人,不可!如若不處死岐陽侯,恐有后人效仿?!贝拊Y立刻反駁道。
“是這樣嗎?有沒有其他原因?比如單純地想處死岐陽侯?再比如,殺手就是你們派的?”皇帝盯著他,又看向站出來勸諫的官員。這些人除了一些一心為公的人,剩下的就都是世家在朝堂上的代表了。
“臣等一心為公,絕無私心!更加不會指使人,去刺殺岐陽侯!”崔元禮等人連忙跪了下去,大聲說道。
“既然這樣,那把岐陽侯請上殿來吧。你們真要定他的罪,那就在殿上審問他吧!”皇帝看著這幫鐵了心的人,只好讓林平安上來自救了。轉(zhuǎn)過頭,朝著馮遠(yuǎn)說道:“去!把岐陽侯請過來?!?p> “是!”馮遠(yuǎn)接旨退了下去,騎馬朝大理寺獄趕去。
等馮遠(yuǎn)走后,朝會都進行到了中午,皇帝讓大家到殿外候著。
本來按照以往,這個時辰就會給百官安排廊下食??墒?,百官們等了許久,一直都沒等到吃食送來。
也都知道,這是來自于皇帝的報復(fù),也不敢抱怨,強忍著餓意,期盼著朝會能早點結(jié)束。
皇帝則帶著江維喆,去了旁邊的延英殿。倆人邊吃邊喝,悄悄地聊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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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1278、傻傻的懷念的推薦票,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