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主仆再聚
“小姐，您千萬別這么說。小燭何德何能今生能遇上您這樣的主子！您說的對，以后咱們不分開了，小燭一輩子待在小姐身邊，潛心侍奉！”
柳蓁怔了怔，一輩子？這丫頭……
“小燭，你……你是如何從那些賊子手里逃出來的？”柳蓁收斂了笑意，小心翼翼地問。
關(guān)于這一段記憶，小燭是完全沒有的，那個時候她腦部受到撞擊，應(yīng)該是昏死過去了，再醒來就遇到白修羅他們。
這種事她沒法張口問，而他們也無意提起。
小燭猜想，可能是山賊獸欲得逞后覺得她無甚可用便將她丟棄，后被白修羅所救；也可能山賊把她帶回老巢的路上遭遇無極門，雙方因?yàn)槭裁词聝捍蚱饋?，白修羅順道救了她。
小燭更傾向于前一種。
她循著自己的猜測編排道：“逃是逃不出的。他們大概嫌我是個累贅，又有傷在身，就把我丟到荒野之中任我自生自滅。我好不容易爬到一條小路邊，就遇上了商隊(duì)，命大的很呢！”
柳蓁聽了深信不疑，猶豫了一下又問：“你是……怎么受的傷？傷到……哪里了？”
小燭正要夾菜的手猛的頓住！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做過的夢，她站在清陽寺的大殿前，被一眾女眷高聲辱罵嘲諷，而柳蓁因?yàn)樗钠鄄m，不愿再靠近。
小燭暗暗問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講實(shí)話？如果講了，小姐會不會看不起她、排斥她？
柳蓁見她久久未答，心里有了答案。
車夫大叔曾經(jīng)向她描述過那晚的情形，所以她對可能發(fā)生在小燭身上的慘事也不是一點(diǎn)心理準(zhǔn)備都沒有。
只是……聽來的到底是聽來的，如今親眼看到小燭這幅強(qiáng)顏歡笑的樣子，柳蓁的自責(zé)和悔恨簡直要溢出胸口！
她攔住正想說話的小燭，邊笑邊流著淚：“不用說了。過去那些事就讓它過去吧，只要現(xiàn)在的你安好就夠。我爹是宰相，夫家是中丞，以后我會好好保護(hù)你，不受傷害！”
“對了，玉駝山那些山賊再也不能作惡了，夫君……呃……就是小蘇大人，他勸說荊州太守出兵，把整個山寨的匪患都給消滅了?！?p> “真的？”小燭眼睛一亮，“小蘇大人，不是，是姑爺，姑爺好生厲害??！”
柳蓁彎起羞澀的唇角：“夫君跟著劉太守一起上了山，把寨子從里到外翻了個遍都沒找到你，心里很難過?！?p> “什么呀！姑爺是怕找不到我您難過才是！”小燭抱住柳蓁，輕拍她的后背，由衷地說：“小姐，能再見到您，真好！”
轉(zhuǎn)日便是除夕。
作為一名嫁了人的婦女，柳蓁沒法兒一直留在娘家。
考慮到小燭剛剛歸來，柳蓁讓她先暫時住在宰相府，等過完了年，忙碌勁兒過了，再接她到中丞府。
小燭英勇護(hù)主，全府上下無不對她敬佩有加，至于其中可能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大家有志一同誰也不提。
平時，小燭想去幫個忙，人人都躲著，生怕累著她。
“春桃姐姐，小燭是丫環(huán)，是下人，你不給我派事兒做，我可怎么在府里立足呀！”
春桃為難地說：“是相爺吩咐下來的。相爺說，你之前受了重傷，必須得好好養(yǎng)著，要是留下后遺癥，就沒法兒去中丞府伺候小姐了?！?p> “可是我沒有后遺癥呀！”小燭急道。
“傻丫頭！相爺這是心疼你。你就安心在府中休養(yǎng)，要是誰敢對你說三道四，看我不撕爛她的嘴！”春桃作為宰相府的掌事大丫環(huán)，說話做事自有一股威儀。
小燭只得點(diǎn)頭稱是。
閑暇時光總是過的特別慢。
小燭想了想，去柳蓁屋里翻出幾本書籍典故隨便讀讀。
她以前不識幾個字的時候，總是對書本退避三舍；現(xiàn)在在周夫子的調(diào)教下會認(rèn)會寫，還能有所感悟和思考。
總體來說，無極門這一段經(jīng)歷對她而言還是很有幫助的。
這日，讀到《西洲曲》：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
日暮伯勞飛，風(fēng)吹烏臼樹。
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
開門郎不至，出門采紅蓮。
……
這首詩描寫的是一名女子因?yàn)榭匆娒坊ǘ鴳浧鹱约号c情郎曾經(jīng)共同在西洲游玩的景象，繼而又描繪出她對情郎的殷切思念，以為情郎在門外，門外卻空無一人，登高遠(yuǎn)眺，也看不見情郎的身影，最后只得寄情于夢中，希望南風(fēng)把這個相思夢吹到情郎那里去。
梅花開于冬日，性喜寒涼，為什么這首詩會用冰冷的梅引起火熱的相思意呢？
小燭想的入了神，眼前好像出現(xiàn)了雪花漫天飛舞，臘梅凌風(fēng)傲雪的畫面。
梅樹下，一人撐著一把油紙傘，遮住了臉，卻露出寬大的袖子，仙風(fēng)道骨般的身姿……
“飛雪連枝繞，央梅獨(dú)自開。疾風(fēng)知我意，獨(dú)待一人來?！辈恢挥X竟念出聲。
“小燭，你在嗎？”
“春桃姐姐?！彼s緊把書扣在桌上，起身相迎?！澳阍趺催^來了？”
“剛才中丞府的小廝來幫小姐傳話，后日便接你過去，這兩天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
“太好了！這樣的話，我就能見著秋菊姐姐了?！?p> 夏荷和秋菊作為陪嫁丫環(huán)隨柳蓁入了中丞府，上次柳蓁臨時回來看望她，只帶了夏荷，小燭還感慨見不到秋菊姐姐好想念呢。
“瞧你這些心思！”春桃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你剛才在看書嗎？”
“是??！閑著也是閑著，看看書打發(fā)時間?！?p> “喲，咱們小燭都得靠讀書消遣了，莫非是才女一枚？”春桃忍不住笑。
但她也就嘴上說說，并不當(dāng)真，小燭那點(diǎn)墨水，她還是了解的。
所以她笑完了便勸道：“你不要因?yàn)橐胫胸└陀袎毫Γ雭碇胸┐笕思业钠鸵鄄⒉欢紝W(xué)識過人?！?p> “我明白?！毙T知道她誤會了，卻并沒解釋，畢竟她也沒法兒說清楚自己怎么就一下愛上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