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天明下樓沒多久,哀樂聲就停了。
昕月洗澡出來,覺得有些奇怪,就問湘玉:“玉姐,你說干爹是怎么做到的?”
湘玉大字形坐在沙發(fā)的中間,看著電視上在播的言情劇,頭也不回地說:“不知道?!?p> 昕月剛要坐過來一起看,湘玉立刻阻止,做著向外推的手勢說:“去去去,你都是大學生了,這種無腦劇就不要看了,影響智商,快去睡覺!”
“這是什么邏輯?”昕月嘴巴撅得老高,不情愿地說:“我不就是看這種劇長大的嗎!”
湘玉兀自看劇,也不說話,雙手的手腕不停地來回地向上翻。
昕月了一眼沙發(fā)上的靠枕,還是放棄了。
昕月今天的確是有點兒困了,也就不再和湘玉爭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昕月開始“寵”著她的玉姐了,極少違逆湘玉的意思,或許就是從感受到湘玉的好,開口稱呼湘玉為“媽姐”的時候開始的吧。
昕月道了聲晚安,回房睡覺去了,沒有上演那出美女與枕頭的大戲。
湘玉習慣性地把電視的聲音調(diào)低一些。
并排的三間臥室,昕月的臥室在最里面,就是湘玉不調(diào)低音量,昕月也聽不到。
言情劇很快就播完了,想看只能等明天。
湘玉手里握著控制器,有些百無聊賴的感覺,她在各個電視臺和電視劇之間游走,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是深夜了。
“嘩啦!”鑰匙開門的聲音。
湘玉知道,是曲天明回來了。
曲天明開門進來,屋子里漆黑一片,他輕手躡腳地脫了鞋子,生怕吵醒了誰。
這個時候,燈卻突然亮了,湘玉俏生生地站在旁邊,手里拿著他的拖鞋。
“你干嘛,嚇人啊,昕月睡了嗎?”曲天明小聲地說。
曲天明穿上拖鞋走進客廳,徑直坐在了沙發(fā)上。
湘玉努著嘴說:“你這眼里是只有你的小情人兒啊,我這個保姆是越來越?jīng)]有地位了!”
湘玉說的雖然幽怨,面上并沒有生氣的表情。
她在曲天明旁邊坐下,拉過曲天明的手臂,靠了上去。
曲天明并沒有拒絕,只是掃了一眼昕月臥室的方向,見沒人之后才說:“就你,還沒有地位呢?你見過比你更有地位的保姆嗎?”
“我有什么地位了!”湘玉明顯的很不服氣。
“單單是昕月的稱呼,就說明問題了,從阿姨到玉姨,再到玉姐,現(xiàn)在都叫上媽姐了,你說說,你見過這種待遇的保姆嗎?”
曲天明伸手出夠茶幾上的水杯,湘玉攔了下來,起身說:“空的?!?p> 湘玉拿起水杯去倒茶。
不一會兒,湘玉回來,曲天明接過茶水,搖頭說:“沒喝多少酒,用不著?!?p> “你明早得送你的小情人兒去上學,還是精神著點兒好!”湘玉嬌滴滴地說。
曲天明早就習慣了湘玉的醋味,他抿了口茶,好像燙著了,撇著嘴說:“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說什么小情人,尤其是當著昕月的面。”
“你慢點兒!”湘玉奪下茶杯,放在茶幾上。
“我知道,你說過,你的情人住在月亮里,你煩不煩!”湘玉發(fā)起了牢騷,又重新靠在了曲天明的肩頭。
曲天明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你們女人啊,真是奇怪,越是實話實說越是不信,越是說鬼話連篇,你們越是深信不疑?!?p> “你不要把我跟那些女人放在一起比!”湘玉慍怒地說。
“好!”曲天明輕輕點了點湘玉的鼻尖,體貼地說:“去睡吧,明早你還得早起,給那個丫頭做早飯呢?!?p> 湘玉沒有動,關心地問:“你真的讓昕月去警官大學?。克攀鶜q!”
“已成定局!她憑自己的努力,連跳兩級,我也沒辦法了,就只能幫她一把了!”曲天明搖著頭說:“昕月考警校,就是為了做刑警,她以為做了刑警,就可以調(diào)查她媽媽的死!”
曲天明嘆息一聲,接著說:“昕月的倔強跟她媽媽一模一樣!”
湘玉沒再說什么,她知道昕月是個苦命的孩子,可是她還是不太理解曲天明的做法。
在湘玉的心里,對小孩子,有一些善意的謊言是很正常的,可是曲天明從不騙昕月,而且說話向來算數(shù),答應的事從不反悔。
或許,這也是湘玉欣賞曲天明的地方。
湘玉下意識地向曲天明的懷里委了一下。
曲天明張開手臂,看了湘玉一眼,說:“很晚了!”
“嗯,那你也早點兒睡?!?p> 湘玉很不情愿,但是還起來了,她搖曳身姿地走向自己的房間,最后臨進門時,還不忘向曲天明拋了個媚眼。
曲天明只是端著茶杯,溫柔地笑著,看著。
轉眼之間,他們闖入彼此的生活,已經(jīng)十二年了。
曲天明幾乎不敢相信,時間還可以過的這么快!
想當年,正是因為有了湘玉的幫助,小昕月才算得到了真正的照顧,只是誰也沒想到,湘玉從照顧小昕月,變成了照顧他們父女倆,這一照顧,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間,湘玉的身份,就和昕月對她的稱呼一樣,在變,變得有些迷離、曖昧,變得讓人說不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曲天明被一陣轟鳴聲震醒了。
曲天明瞪著眼,來到廚房的門口,看了一眼仍在轟鳴的豆?jié){機,滿臉寫的都是無奈。
“有那么響嗎?”湘玉看到曲天明的表情,嬉笑著說:“你也該起來了!”
曲天明一轉身,就看到昕月從房間里走出來。
昕月的房間里有獨立衛(wèi)生間,此刻的昕月已經(jīng)梳洗打扮完畢:白色寬松的T恤,天藍色做舊的短褲,在短的不能再短的褲邊,有幾根耷拉著粗布線頭,短褲下面是一雙筆直的大白腿,好像是在叫嚷著“誰還比我長”。
昕月看到曲天明,蹦蹦跳跳地跑過來,腦后的馬尾甩來甩去,嘴里說著:“小明早啊!”
昕月從曲天明身邊掠過,一股淡淡香水味蓋過了豆?jié){的味道。
“你這是去上學嗎?”曲天明一臉嚴肅地問。
“怎么了,現(xiàn)在的大學生不都這么穿嗎!”昕月不以為意地說,品嘗著新出爐的豆?jié){。
曲天明沒有繼續(xù)說,轉身就去洗漱了,只是他的目光之中閃過了一絲的揶揄。
“他怎么沒接著說你???”湘玉輕聲地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通了吧?!标吭滦÷暤卮?。
早餐很豐盛,昕月又是吃得飽飽的,她一邊摸著肚子,一邊戀戀不舍地說:“上學住校最大的壞處,就是吃不到玉姐做得飯了!”
“哎呀,又沒多遠,不就是南城嘛,想吃就叫你干爹開車接你回來!”湘玉如是說。
“要回來自己坐公交回來!”曲天明不動聲色地說:“再說,你當是自己家呢,說回來就回來!”
曲天明毫不介意兩個女人對他做的鬼臉,說了一句“我吃完了,到樓下等你”,就直接下樓去了。
曲天明下樓之后,坐進了一輛老款的銀灰色三廂轎車里。
沒過多久,昕月也下來了,她一開車門就嚷嚷著:“干爹,咱們什么時候能把這輛老爺車給換了??!”
“怎么,我就喜歡它線條筆直,棱角分明的樣子,尤其是那濃郁的歷史厚重感,更是獨一無二的!”曲天明隨口說著,好像是在演說。
同時,曲天明將手里小三十二開本的冊子塞到了屁股底下,還一副生怕被昕月看到的樣子。
“呀,小明在書,看的什么書啊!”昕月立刻驚訝地問,她對曲天明的稱呼,完全是無縫自由切換。
曲天明不理昕月,兀自啟車出發(fā)。
昕月也置氣般地不理曲天明,只是,她的眼睛,時不時地瞟向小冊子,她真的很好奇,從來不看書的干爹到底在看什么。